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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车子离开，徐一鸣这才长舒一口气，转身折返。
竹林里还留着那是非之物。
凉席、蚊香，还有这满地狼藉的脚印。
他三两步窜进林子，将凉席卷好夹在腋下，又仔细清理了地上的痕迹，确定看不出什么破绽，这才慢悠悠往回走。
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得酥麻。
屏幕上闪烁着陈明江三个字。
“喂，徐老板！你要的藤壶我收齐了，个顶个的肥！这会儿给你送哪去？还是老地方？”
徐一鸣心中盘算，还得给姜欣送鱼，一来二去别耽误了功夫。
“直接拉到庄园来吧，我发个定位给你。”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一辆满身泥点的五菱宏在院子门口猛地刹住。
车门推开，陈明江跳了下来，满脸堆笑，还没开口，副驾驶上也下来个人。
是个女人。
穿着一身洗得发白但格外干净的碎花衬衫，头发简单挽了个髻，皮肤不像海边人那么黑，反而透着一股子水乡女子的温婉白净。
她低着头，跟在五大三粗的陈明江身后。
“徐老板！让你久等了！”
陈明江搓着手，一把将身后的女人拽到跟前。
“这是我媳妇，吴水儿。今儿货多，还得搬搬抬抬，让她来搭把手。”
徐一鸣目光扫过，不由得微微一怔。
这陈明江长得跟刚从酱缸里捞出来的黑炭头似的，没成想老婆却这般标致。
“嫂子好。”
徐一鸣笑着打了个招呼。
“陈哥，你这福气不浅啊，嫂子长得可真漂亮。”
吴水儿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根，手揪着衣角，更不敢抬头了，声音细若蚊蝇。
“徐老板过奖了……哪里漂亮，咱们这乡下人，风吹日晒的。要说真漂亮，还得是美清姐，那才是真好看。我……我可爱去市场找她买东西了，看着都养眼。”
提起陈美清，徐一鸣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你也常去我小姑那买菜？下次直接报我名，让她给你抹零。”
“那感情好，美清姐人也好，从来不缺斤少两，上次还教我怎么挑海蛎子……”
吴水儿一提到家长里短，抬起头跟徐一鸣聊得有来有回。
晾在一旁的陈明江看得直瞪眼。
奇了怪了。
平日里这婆娘见着生人连个屁都放不出来，今儿怎么跟徐老板一见面就聊上了？
这还是那个重度社恐的老婆吗？
不过转念一想，聊得好啊！
只要跟这财神搭上关系，以后这鱼获生意还愁没销路？
他巴不得老婆多说两句好话，把自己这大腿抱得更紧些。
“咳咳，那个……”
陈明江干咳两声，指了指后备箱。
“徐老板，咱们先验货？”
徐一鸣这才回过神，歉意地冲吴水儿笑了笑，转身走到车尾。
“一共多少？”
“大概齐三百斤，我可是跑遍了码头才凑齐这一车。”陈明江拍着胸脯保证。
徐一鸣也不废话，拎起电子秤。
一箱箱过秤。
最后一箱放上去，数字跳动几下，定格在299.5斤。
这海鲜缩水是常事。
但这差半斤也是差，在这个斤斤计较的行当里，碰到难缠的主顾，指不定要怎么压价。
他刚想开口解释，徐一鸣却已经收起了秤。
“行，算三百斤。咱们按说好的，二十一斤。”
手机屏幕亮起，手指飞快点击。
陈明江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掏出来一看，支付宝到账六千元整。
按照市场规矩，这半斤的损耗通常都得扣掉，有些老板甚至还要以此为由头压个价。
但这徐一鸣，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直接按满额转账。
爽快！
陈明江只觉得这钱赚得比在码头上跟那帮鱼贩子扯皮半天痛快太多。
这一车藤壶，除去收货的本钱，这一转手，顶得上他半个月的辛苦钱！
要是能长期抱紧这根大腿，以后谁还去码头喝西北风？
“徐老板大气！以后有啥好货，我第一个想着您！”
钱到手了，他也怕言多必失，这就想撤。
“那啥，徐老板您忙，我们就不打扰了……”
他刚去拉车门，衣摆却被人猛地拽了一下。
回头一看，吴水儿正狠狠瞪着他，那眼神恨不得在他身上戳个洞。
来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说要跟徐老板搞好关系，这钱刚到手就想跑，以后还怎么细水长流？
吴水儿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徐一鸣，手捂着喉咙，轻轻咳了两声。
“那个……徐老板，能不能讨口水喝？这大半天没喝水，嗓子都要冒烟了。”
陈明江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暗骂自己糊涂。
徐一鸣倒是没多想，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瞧我这脑子，光顾着生意了。进屋坐，刚泡的好茶。”
三人进了屋，客厅宽敞明亮，冷气足得很。
吴水儿眼神却不受控制地四处打量。
这庄园气派得很，装修虽然不奢华，但透着股子讲究劲儿。
“徐老板，这庄园……我记得以前是个怪老太太住着的吧？”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找话题，生怕冷了场，“听说那老太太脾气古怪得很，村里人都不敢靠近。这地……是转包给您了？”
徐一鸣给陈明江递了根烟，随口应道：
“梁老太太身体不太好，顾不上这大片庄园，我是帮她打理。这不，刚才还在地里忙活呢。”
陈明江正愁没机会插话。
“忙活？徐老板，您这大老板还亲自下地？这哪行啊！这庄园这么大，光靠您一个人哪顾得过来？”
他往前凑了凑。
“您看是不是得雇个人？那种干杂活的，除草啊，浇水啊……”
一边说，他一边拼命给吴水儿使眼色。
徐一鸣放下茶杯。
确实缺人。
自己这异能虽然好用，但总不能天天泡在地里当老黄牛。
要把这庄园搞起来，还得有人专门看着。
“我是打算招个干农活的。”
“不过，这活儿又脏又累，还得有把子力气。嫂子……恐怕不太合适吧？”
吴水儿脸上一白，低头看了看自己虽然白净但并不算粗糙的手，有些局促。
徐一鸣没注意到她的神情，自顾自地说道：
“我打算把后面那块空地规划出来，专门种野山椒和种蒜。小姑那边的蒜蓉酱生意好，原料我想自己供，质量能把控。”
“种蒜？种野山椒？”
陈明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摆手。
“徐老板，这可不行。咱们这尾坝这一块的地，我熟。那土质不行，碱性大，种海瓜子还凑合，种辣椒和蒜？那绝对长不好，种下去就是个死，要么就是光长叶子不结果。”
徐一鸣他还真没考虑过土质的问题。
“这土……没法改？”
“难！除非换土，但这工程量太大了，不划算。”
一直沉默的吴水儿突然抬起头。
“能改。”
两个男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她身上。
吴水儿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
“这边的土是盐碱偏重，只要用石膏粉中和，再配合有机肥沤一阵子，酸碱度就能调过来。我在娘家的时候……专门跟技术员学过这个。”
徐一鸣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
陈明江也是一脸懵逼，自家婆娘还会这手？
不过徐一鸣看着吴水儿那身板，心里还是犯嘀咕。
让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媳妇来干这苦力，且不说陈明江会不会心疼，自己看着也不落忍啊。
吴水儿似乎也看出了徐一鸣的顾虑，刚才那股子勇气又泄了一半，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微妙的尴尬。
“那个……”
徐一鸣打破了沉默，笑了笑。
“这事儿也不急。嫂子既然懂技术，那以后我有不懂的肯定得请教。至于雇人的事……咱们回头再说，你们两口子回去也商量商量，毕竟这可是个力气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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