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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城内,诛杀曹松后的太子执意留在府衙与灾民同宿。
林潇潇碍于身份,只得独自返回宅院。
躺在床榻上,她细细梳理今日种种。
得知曹松伏诛时,她先是忧心,继而又暗生欣喜。此事虽显莽撞,却也大快人心。
李景坤虽看似迂阔,却是真心爱民如子,嫉恶如仇。他日若登大宝,必也是青史留名的一代明君。
想到要救的是这样一位太子,她心底里不由闪过一丝骄傲,唇角不觉上扬。
但转念一想,这郡守的举止却处处透着蹊跷。
东州既是姜党要地,太子行踪定早已透露给郡守。为何偏偏要等他们抵达城门之后才驱赶灾民?
若为粉饰太平,为何不早做安排?倒像是特意演给太子看的戏码。
更奇怪的是,这郡守明明胆小怕事,一见太子便如临大敌,却仍敢一再忤逆。若说忤逆是因背后有姜党撑腰,那就不该如此战战兢兢。
前后矛盾,十分可疑。
一阵懊恼如蚁噬心。
当日在东宫实在不应听侯峰讲什么前朝旧主的故事,这些完全可以留到现在再讲。就该趁机追问这一个月以来的种种变故,也好早做准备。
至少,也该问清太子自缢的真正缘由,彼时的侯峰定知晓些内情。
如今重生优势荡然无存,除却知晓一月后太子会遭巫蛊之祸外,只剩些零碎线索,全然不足拼出完整图景。
总不能再自刎一次,回到东宫吧!
重生随时可能终止,谁能保证她下次赴死还能如常醒来呢。若非万不得已,她绝不再轻言赴死了。
既然曹松已死,唯有见招拆招了。
当务之急还有一事,就是查明下毒之人,有此奸人潜伏在侧,犹如利刃悬顶,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谢昭阳嫌疑最重,须得小心提防。可细细一想又觉奇怪。
他是姜党一派,目标应是太子,为何向她出手?
这般想着,林潇潇昏沉睡去,再次醒来已是破晓时分。匆匆整装欲寻太子,却见王木正倚着车辕酣睡。
林潇潇轻咳两声,王木猛然惊醒,行礼赔罪。
只见王木眼窝乌黑,面色蜡黄,全然不似昨日那般精神。想必彻夜侍奉太子未曾合眼。
想起前世牛马生涯,熬夜加班如家常便饭,只道是天下牛马皆不易,苦命人不为难苦命人。朝着王木微微一笑,轻轻摆手。
“想你也是昨夜累着了,白日得空便歇会儿罢。”
王木如蒙大赦,赶忙行礼拜谢。
赶往府衙的途中见数座宅院金碧辉煌,昨夜未及细看,今日一瞧,这平阳郡还真是藏龙卧虎。
“娘娘,”王木见到她注目低声道,“这几家都是姜大人亲眷,院儿里还养着不少奇珍异兽呢!”
“是吗?你倒知道的不少。”
王木挠了挠头,讪笑两声:“昨夜奴婢找了几个差役打听过了,想着……为殿下分忧。”
林潇潇不再说话,心中暗暗记下了这几户高门大院。
行至府衙时,在门外便听见李景坤怒吼的声音。
“混账!混账!混账!”
林潇潇快步进入,见到李景坤正在对着几册账本怒拍案几。见她进来,李景坤拿着一部账册朝她递来。
“触目惊心!”
“自今夏大旱以来,朝廷前后调拨三百万石赈灾粮,每月都有近五十万石运抵。东州一十三郡,平阳郡半年竟仅收不足万石!”
“照此推算,全州实发赈灾粮竟不足十五万石!原以为“十不足一”已是夸大,未料现实更甚!”
李景坤怒声高喝,额头上青筋暴起,恨不能将东州官员尽数正法。
林潇潇接过账本,眉头拧成疙瘩,又瞥了一眼一旁的侯峰,一股不安油然而生。
侯峰与林潇潇交换眼神,温声开口劝解:
“当务之急是安置灾民,贪墨之事可容日后追究。”
李景坤沉沉吐出一口浊气,冷静片刻,喊来差役。他也清楚,每耽搁一天,便会有无数灾民丧生。
“带路去郡仓,清点还有多少余粮可以赈灾。”
几个差役引路,沿途灾民见了他纷纷跪拜泣谢。
待仓门开启,众人俱惊。李景坤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疾步入内,颤抖的手指的抚过齐整的粮袋——整整十八万石,皆未登记入册。
李景坤猛然醒悟,账目全系伪造,揪住师爷衣襟厉喝:“实账何在!?”
师爷双股战战,声音发抖。
“小、小人不知啊……一直都是曹大人亲自掌管,从不让旁人经手……”
若谢昭阳在此,定能识破师爷的谎言。连给他行贿的银票都由师爷保管,内账岂会不知。
李景坤颓然松手,深悔昨日冲动。
如今曹松已死,一切罪责皆可甩到这个死人身上,所有的线索都因自己思虑不周而中断。
事已至此,追悔莫及。既已有粮食,便先赈济灾民吧。
“先生可觉可疑?”林潇潇向侯峰凑近了一步,压低了声音。
侯峰直直地望着太子,微微颔首。
“这些粮食五包一捆,码垛齐整,若没猜错,应是准备运往北漠的军粮。殿下若用此粮赈灾,便将与北漠战事冲突,定会引起圣上不满……”
“殿下,被人做局了。”
“被人做局了。”
二人异口同声。
林潇潇豁然开朗,捋顺了曹松一系列不合常理的行为。
曹松不过是姜党的一枚弃子,他得到的命令定是千方百计阻止太子赈灾。
先通过曹松来激怒太子,太子若不杀曹松,将会威严扫地,赈灾便无法顺利进行;若杀了曹松,便留下一个擅自处决朝廷命官的罪名。
但毕竟是代天巡狩,太子可以依特权便宜行事,这点罪名还不足以扳倒太子,所以他们又层层加码。
将赈灾粮悉数克扣,逼太子使用军粮赈济灾民。如此一来,又添了一个私挪军粮之罪。
林潇潇忽的心头一震,她想起睿王李景师给太子的密信,军中有奸细……
那下一步,定是边关惨败,归咎到粮草不足……也就是太子身上!
三步陷阱,步步阳谋。再联想之后的巫蛊之祸,太子别无选择,只能一步步掉进他们所设的陷阱里!
她正想着,侯峰率先开口。
“殿下,恐怕不妥。老夫猜测,这是有人给殿下设局。”
确实不妥,林潇潇心中暗叹,但目前根本没有选择。
即便不用军粮赈灾,那也可以给太子安插一个赈灾不利的罪名,前后道路皆被堵死。
“先生,”李景坤望着侯峰,眸子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若不能救民水火,这储君之位要来何用?”
李景坤也深知此刻开启的不仅是仓门,更是地狱之门。此后妖邪尽出,再无宁日。
可若能以他一人荣辱换得苍生活路,也是值得。
侯峰望着他这个一心为民的学生,眼神里尽是欣慰却又倍感自责。
欣慰的是学生终成仁德明主,自责的是只教了圣贤书,却未授处世方。
“先生,”林潇潇目光流转,“殿下说的没错,若置民不顾,那岂不为天下耻笑?”
说罢紧紧扶住李景坤的胳膊,眼神里不再是忧虑,而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们设下阳谋,我们就不能一味防守。他们想借“军粮”生事,我便让他们“无粮可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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