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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24章、李治的父亲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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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明池水车工坊的轰鸣声还在耳根子底下嗡嗡作响,皇宫那头就又闹腾起来了。

    几个被长孙无忌揪住尾巴的官员家眷,这会儿拖家带口披麻戴孝地跪在宫门外哭丧。那声音凄厉得跟死了亲爹似的,一口一个“忠良蒙冤”,一口一个“奸臣当道”,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引得不少百姓远远围着指指点点。

    消息传到昆明池时,夏林刚把手上那点机油擦干净。他嗤笑一声,把脏布往旁边水桶里一扔,溅起老高水花。

    “忠良?赵德明库房里抄出来的银子能把这昆明池填平一角!刘文静名下那些田庄铺子,比他祖宗八代加起来都阔!这会儿知道哭了,早干嘛去了?妈的这帮人,这种老桥段怎么百玩不厌呢?”

    孙九真垂手立在一旁,声音没什么起伏:“领头哭闹的是赵德明的老母,七十多了,被人用门板抬来的。刘文静的夫人撞了京兆府前的登闻鼓,头破血流,已被侍卫拿下。”

    “拿得好。”夏林眯起眼,眉头皱成一团,“告诉我儿子,再有人敢在宫门前撒泼,按冲撞銮驾论处,管他七十还是八十,一并丢进大牢里等着跟家里的小逼崽子团圆去!”

    他话音里带着股狠劲儿,听得旁边几个工部官员脖子一缩,大气不敢喘。

    “父亲。”李治不知何时寻了过来,听到夏林的话连忙上前,“如此是否太过……毕竟都是些老弱妇孺,闹将起来,于母亲声名有碍。”

    “声名?”夏林回头瞥了儿子一眼,“你娘下罪己诏的时候,声名就好看了?儿子,你给我记住,有些口子就不能开!今天他们能用老弱妇孺逼宫让你娘退一步,明天他们就敢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这件事嘛……你不要出头了,我去。”

    李治被噎得说不出话,他知道父亲说得在理,可一想到母亲独自在宫中面对那堆烂摊子,心里就跟油煎似的。

    夏林看他那副模样,语气缓了缓,拍了拍他肩膀:“行了,知道你心疼你娘。但是你娘……她心还是软了点,别看她以前也是带兵打仗的将军,但带兵跟治国是两码事,战阵之上都是敌人,不用去思考。可如今,阴阳相悖,左右互搏的事情就不是用战场思维能成的了,为什么我会叫小武跟小柬之都到你身边,因为过阴则狠厉,过阳而蛮横,这都是不行的。”

    正说着,外头又是一阵急促脚步声。一个内侍连滚带爬地冲进来,顾不上礼仪,带着哭腔喊道:“夏帅!不好了!陛下……陛下在宫中晕倒了!”

    夏林脸色猛地一沉。

    李治骇得脸色煞白,一把抓住内侍:“怎么回事?!母亲怎么会晕倒?!”

    “是……是气的……”内侍喘着粗气:“方才几位老臣在殿前以头抢地,说长孙相公罗织罪名构陷忠良,逼得赵老夫人当场呕血昏厥……陛下听着听着,脸色就不对了,还没等退朝,就……就……”

    夏林没等他说完,人已经大步流星朝外走去。他边走边扯下身上那件沾满油污的工服,随手丢给孙九真:“备马!回宫!”

    他动作快得带风,李治愣了片刻才赶紧跟上。

    皇宫里头已经乱成一锅粥,太医署的人进进出出,个个面色凝重。甘露殿外,闻讯赶来的几位宰相和重臣聚在一处,交头接耳,脸上神情各异。

    夏林压根没理会他们,直接就要往殿里闯。把守殿门的侍卫认得他,但还是犹豫了一下,伸手去拦了拦:“夏帅,陛下刚服了药,需要静养……”

    夏林一把推开他,力气大得那侍卫踉跄着倒退好几步,“滚!”

    “好嘞……”侍卫立刻让开到一边,低着头不再说话,免得自己惹火烧身。

    他掀开帘子就进了内殿,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三娘躺在凤榻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吓人,额上覆着湿毛巾,一名老太医正小心翼翼地为她施针。

    豆芽子居然也在,她坐在榻边,手里拿着块帕子,正轻轻擦拭三娘鬓角的虚汗,见到夏林闯进来,她抬了抬眼,没说话,只是往旁边让了让。

    夏林走到榻前,低头看着三娘那张失了血色的脸,眉头拧成了一团。他伸出手碰碰她的额头,发现额头发凉,但却满身虚汗。

    “怎么回事?”

    老太医手一抖,连忙稳住心神,颤声道:“回夏帅,陛下这是急火攻心,加之近日忧思过甚,损耗了心神,这才……一时厥了过去。臣已施针稳住心脉,需好生静养,万万不可再动气了。”

    夏林沉默起来,目光落在三娘蹙起的眉心上,这会儿殿内一时只剩下几人轻微的呼吸声,就连李治都不敢大呼小叫。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三娘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她眼神起初有些涣散,待看清榻前站着的人是谁时,先是一愣,随即闪过一丝复杂表情,别开了脸。

    “你……”她声音虚弱,带着沙哑,“你来做什么……”

    夏林没接这话茬,反倒是李治扭头对老太医和殿内侍立的宫人挥挥手:“都出去。”

    宫人们如蒙大赦,低着头鱼贯而出。豆芽子也站起身,看了夏林一眼,然后也默默带着李治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殿门。

    内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夏林拖了个绣墩坐到榻边,看着三娘那副倔强又脆弱的侧脸,忽然叹了口气。

    “你说你,跟自个儿较什么劲?”他声音不高,却也没了往日那股子火药味:“那些个老王八蛋摆明了就是要用苦肉计逼你松口,你倒好,真往心里去?”

    三娘抿着唇不吭声,眼圈却微微泛了红。

    “我知道你难。”夏林伸手,攥住了三娘的手:“坐在那位置上,谁不想落个仁君的名声?可这仁君不是那么好当的。你对他们仁,谁对底下那些被他们逼得卖儿卖女的百姓仁?鸿宝先帝得了个仁宗,可他在办几场大案时也杀了几千上万人呢。”

    三娘依旧沉默,只是表情委屈的不行。

    “拓跋靖那电影是混账!”夏林继续道:“以后不放了好不好。”

    “……好。”三娘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带着哽咽。

    “好好好,不放了不放了。”夏林轻轻握着三娘的手哄道:“还有长孙无忌也是条疯狗,我真没想到他会这么疯,这是真的往死里整,但转念一想这节骨眼上,的确就得用他这样的疯狗去咬人!你把狗链子攥手里就行,管他叫得多难听?等他把该咬的人都咬干净了,是炖了还是放了,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他这话说得粗俗,三娘听得眉头直皱,可不知怎的,心里那口堵着的气,却好像顺了一点。

    是啊,她怎么会忘了,这男人从来就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君子。他能用最离经叛道的方式,把她从绝望的谷底拉上来,也能用最激烈的手段,逼着她去看清那些她不愿直视的真相。

    “朕……我只是……”她声音低了下去,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只是觉得……很累。”

    夏林看着她眼底的青黑,顿了顿,忽然站起身:“等着。”

    他没说等什么,转身就出了内殿,没过一会儿,端了个碗回来,碗里是冒着热气的鸡丝粥。

    “趁热喝了。”他把碗往三娘手里一塞:“皇宫里材料不全,将就点。东北的鸡是真的好,这边的差远了。”

    三娘捧着那碗再普通不过的鸡丝粥,看着里面细细撕开的鸡丝和碧绿的葱花,氤氲的热气熏得她眼睛发酸。

    她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吃着。粥熬得火候正好,米粒软烂,鸡丝鲜嫩,暖流顺着喉咙滑下去,似乎真的把那股疲惫驱散了不少。

    夏林就坐在旁边看着,也没说话。

    一碗粥吃完,三娘觉得身上有了点力气,精神也好了不少。她把空碗放到旁边矮几上,靠在引枕上,看着夏林:“你……不生气了?”

    “老子生个屁的气。”夏林哼了一声:“跟你生气?我早气死八百回了。”

    三娘被他这话噎了一下,却又莫名想笑。她垂下眼帘,手指无意识地绞着锦被的边缘:“那……边军换防的事……”

    “例行演练,早安排好的。”夏林截断她的话:“不对啊,我特意叫小武帮我起草命令?她肯定会告诉儿子,儿子居然没跟你说?”

    “没有啊。”三娘也是诧异,旋即却是苦笑一声:“他就这么盼着我退位吗?”

    “不应该,我儿子不是那样的人,拉进来先揍一顿再说。”

    说着夏林就出去抓儿子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三娘悬着的心彻底落回了肚子里,那番景象原来他早有安排,那几日的剑拔弩张,更多是做给旁人看的姿态,吓唬的不是她,而是在吓唬那长孙无忌……

    过了一会儿,李治被夏林给抓了回来,儿子当然也是一脸委屈,他叭叭着说自己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三娘,说是怕她会恃宠而骄,然后真的把父亲惹毛掉,接着真的把长安给围了。

    “拉出去打一顿吧。”三娘挥了挥手:“娘在你心中就是这么不识大体之人?”

    “滚回去。”夏林冲着儿子屁股踢了一脚:“罚抄昨日的社论作业一百遍,叫小武也一起领罚。”

    儿子赶紧跑路,然后过了好一会儿,三娘才轻轻开口,声音里却是带上了依赖:“接下来……该如何?”

    夏林站起身,走到窗边,沉默了许久……

    “怎么办……”他看着窗外,思考良久:“趁着现在这也没啥人,不如找点事干干?不过你动静小点,外头人还都没走呢。”

    她轻轻“嗯”了一声,重新躺了回去,闭上了眼睛。

    殿外,李治和小武一直忐忑不安地守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见夏林出来,连忙迎上前。

    “父亲,母亲她……”

    “睡了。”夏林摆摆手:“让她好好歇着。”

    他目光扫过廊下那些还没散去的官员,吓得那些人纷纷低头。

    “走吧,”他对李治和小武道:“还等着干什么?回去领罚!”

    暮色渐浓,宫灯逐渐亮起,将夏林的影子拉得老长。

    李治看着父亲大步流星的背影,又回头望了望紧闭的殿门,一直紧绷的心,总算是松了下来。

    回到东宫之中,正巧见二哥拓跋尚正蹲在椅子上像个猴儿一样,旁边则是正在给儿子表演钻木取火的景泰帝拓跋靖,他快走几步上前,小声问道:“伯父,我父母亲这算不算和好了?”

    拓跋靖这会儿正使劲呢,闻言嗤笑一声,倒也是泄了力气,有些丧气地道:“闹还是会闹的,不过这一阵肯定是好了!你别看你爹那吊人身边娘们妹子不少,但他心里最重要的人还得是你张伯父。”

    “唉?”李治一愣:“伯父,您这是从哪拐到了哪去了?”

    “他一直都这样。”拓跋尚在旁边嘟囔着:“没一句话是正经的。”

    “治儿。”拓跋靖拍了拍李治的脑袋:“伯伯问你啊。”

    “您说……”

    “去过青楼没?”

    拓跋靖的话让李治一愣,然后默默摇头。

    “唉,也是个可怜孩子。”拓跋靖从桌上跳了下来,在旁边洗了洗手:“走,今晚上伯伯带你去,别告诉你爹娘就好。”

    “这不好吧……”

    话是这么说,可李治眼里却带着点迫切期待的兴奋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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