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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四皇子炯炯的目光注视下,沈叶下定了决心:
这件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清了清嗓子,沉声道:“把证据都带齐全了,咱们这就去大理寺溜达溜达!”
说完,扭头朝四皇子一抬下巴:“孔尚德那帮家伙,这会儿在哪儿猫着呢?”
四皇子被太子这口气噎了一下,弱弱地答道:“应该……回衍圣公府了吧。”
沈叶点了点头:“好,那咱就先去他们府上串个门儿,送点惊喜。”
接着,朝旁边候着的周宝一挥手:
“去,把额愣泰、鄂伦岱和图里深都给我喊过来。”
四皇子一听太子点名要的这三人组合,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额愣泰是太子的贴身侍卫,应该算是太子的自己人,倒是没问题;
可是,这鄂伦岱和图里深.那可是父皇的心腹啊!
尤其是鄂伦岱,这厮不但是乾熙帝的亲表弟,还顶着一个奉恩公的名头。
这家伙是满京城出了名的混不吝!
太子每天对着这么两尊大神,日子能好过吗?
四皇子心里正嘀咕着呢,周宝已经领着鄂伦岱三人进来了。
鄂伦岱虽然一贯横着走,但是最近也学聪明了。
毕竟被太子揍了,也是白揍,告状也没人理会。
所以只要太子还没倒台,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趴着。
“给太子爷请安!”
三位侍卫统领齐刷刷地行礼。
沈叶淡淡一摆手:“点齐人手,随我出宫。”
额愣泰一听,二话不说就准备去安排。
图里深嘴角又抽了抽,默默低头。
鄂伦岱犹豫了一下,搓着手凑上前:“太子爷要出宫……这、这要不要……”
“要不要什么?”沈叶目光斜了过去。
鄂伦岱脖子一缩,赶紧改口:“要不要多带点儿侍卫?外边儿乱,安全第一啊!”
——太子惹事自有皇上兜着,我在这儿多什么嘴?
真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
沈叶懒得跟他掰扯,挥挥手:“行,那就多带点儿。”
四皇子在一旁看得直瞪眼:
好你个鄂伦岱!
在父皇面前拽得二五八万,差点儿能上天,被太子收拾一顿,立马就怂成这样的德性了?
果然,这种东西就像弹簧,你弱他就强。欠收拾!
不到半刻钟,沈叶就带着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出了宫。
鄂伦岱不敢往太子跟前凑,像只警惕的胖猫,四周瞅了瞅,戳了戳额愣泰后背,压低声音道:
“哥们儿,给咱透个底儿,太子爷这趟是奔哪儿溜达啊?我这心里咋七上八下的”
额愣泰硬着头皮,挪到沈叶身边,刚堆起笑脸:“殿下,咱们这是”
话没说完,就被沈叶一个眼神扫过来,摆摆手道:
“跟着走就是了,哪儿来那么多废话!怕了?”
额愣泰立马把嘴闭得比蚌壳还紧实——
殿下这语气,他太熟悉了!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就到了衍圣公府门口。
这会儿衍圣公府车水马龙,正热闹着呢。
虽说孔瑜瑾刚死不久,还是“畏罪自杀”,听起来不太光彩。
但是孔尚德能从三法司全须全尾地出来,这就释放了一个重要信号:
说明皇上压根儿没打算把孔家这棵“圣人牌”的大树给连根刨了,并不打算往死里整孔家。
既然圣眷未衰,那些嗅觉灵敏的人情世故专家们,自然得前来慰问一下,关怀几分。
毕竟,这可是“天下第一家”,潜在价值还是不容小觑嘛!
孔家虽不敢大张旗鼓地设灵堂,但接待访客的排场还是拿捏得十足。
几个管事的在门口迎来送往,下巴抬得比门楼还高,眼神里透着一股子傲气——
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瞧见没?
风浪再大,我自岿然不动!
什么叫千年世家的底蕴?这就是圣人家族的底气!
就在这表面一片祥和的氛围中,沈叶带着他的大队人马,登场了。
那乌泱泱的侍卫,那明晃晃的仪仗,瞬间把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热闹的交谈声也戛然而止。
看见沈叶这大队人马,一个中年管事眼皮一跳,小跑着迎上来,脸上挂着标准而谨慎的客套:
“各位大人,不知有何贵干?今日府上.”
沈叶眼皮都懒得抬,只朝身边的周宝瞥了一眼。
周宝跟了太子多年,立马心领神会。
他立马上前一步,挺直腰板,嗓门儿敞亮:
“太子殿下驾到——!叫你们府里主事的出来接驾!”
那管事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府里和太子结过梁子,他这级别也是知道的。
虽然那首酸诗没能掀起大风浪,暂时被按下了,但这仇算是结下了。
老爷们嘴上不说,心里能不发愁?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好在眼下,毕竟还是皇上当家……
太子今天突然上门,还带着这么一大帮子人,能有什么好事?
管事心里发慌,但也不敢多话,赶紧躬身行礼,声音都有点发飘:
“奴才参见太子爷!请您稍候,奴才这就去通报!”
说完一溜烟往府里窜去。
此时孔尚德正陪着翰林院掌院学士许纯平喝茶。
许纯平是清流中人,跟孔家素有交情。
这次特意前来,说几句安抚的话,表一表“雪中送炭”的姿态。
“尚德啊,”许纯平端着青瓷茶盏,用杯盖慢条斯理地撇开浮沫,摆足了长辈和上官的架子。
“这次三法司能网开一面,从轻发落,已是万幸。”
“往后府上行事,切记还是要低调,谨言慎行,方是长久之计啊!”
孔尚德心里其实不太瞧得上这位总爱打官腔的世叔。
奈何眼下,自己一还没正式袭爵,朝中总需有人帮衬说话,只得做出恭敬模样,老实应道:
“多谢世叔指点,小侄铭记于心!”
“只盼能早日了结濂师诸事,返回家乡,为家父安心守孝。”
许纯平满意地点点头:“你能这么想,那是最好。”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顺顺当当地接过衍圣公的爵位。”
“其它的事.嗯,暂时都可不提,来日方长嘛!”
孔尚德却适时地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忧色,叹口气道:
“不瞒世叔,朝中对此事仍有异议,不乏有人不想让我顺利袭爵……”
“若守孝期间,京师再起波澜,生出什么变故,还望世叔能仗义执言,为我孔家说几句公道话。”
许纯平闻言,当即把茶盏往桌上一顿,显出几分义愤填膺又老成持重的模样:
“贤侄放心!陛下既然让你出三法司,便是圣心已定,认准了你这个承爵之人。”
“只要你安分守己,这爵位谁也抢不走。”
他话音刚落,之前那个脸色惨白的管事就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孔尚德脸一沉,正要呵斥,就见那管事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慌里慌张地禀报道:
“少爷!不好了!太子太子殿下驾到!带了好多人,已经到府门口了!”
孔尚德手一抖,茶盏差点摔了。
方才那番“圣心已定”“爵位稳固”的自信的论断,似乎还在空气里热乎地飘着呢。
此刻却被“太子驾到”这四个字,啪叽一声,像一个响亮的巴掌似的,结结实实地糊在脸上了!
孔尚德当然知道自己把太子得罪狠了。
太子对孔家也没好感——百万祭田被夺、父亲被迫自尽,哪一件都跟太子脱不了干系。
这节骨眼儿上,太子这是来干嘛?
赔笑脸?还是假惺惺来吊唁?
不管哪种,他都不想见。
可人已经到了门口,不见不行,除非他想让太子把衍圣公府的门楼给溜达平了。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一旁同样脸色发白的堂叔孔瑜慎:
“叔父,我们……一起去迎太子吧。”
又眼含希冀地看向许纯平。
许纯平略一沉吟,将刚才差点惊掉的官威重新披挂上身,坦然道:
“老夫与府上是世交,今日来吊唁亦是出于公心,并无私谊。”
“太子既到,我便随你们一同去见礼,免得失了规矩。”
孔尚德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感激地行礼:“多谢世叔仗义!”
有这位清流重臣在场,太子总该收敛些吧?
毕竟太子再横,也曾当街鞭打过宗室……嗯,这么一想,好像更不踏实了。
孔家到底讲究礼仪,不过半刻钟,孔尚德就领着全家老小,整整齐齐跪在了沈叶面前。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沈叶看着伏在地上的孔尚德,忽然笑了:“起来吧,别跪着了,地上凉。”
孔尚德谢恩起身,强作镇定道:“殿下光临寒舍,蓬荜生辉。不知殿下此来,有何指教?”
沈叶笑眯眯地说:“没啥大事儿。”
“就是你指使家奴勾结泰山那边的贪官,强占民田的事儿——东窗事发啦。”
他朝鄂伦岱一扬下巴:“鄂伦岱,图里深,把人拿了,着大理寺问罪。”
孔尚德瞬间腿软,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半句话。
鄂伦岱和图里深也愣住了——
我俩是皇上派来“看”着太子的,是监控,是眼线,不是来当捕快干脏活的啊!
可太子号令已下,众目睽睽,两人对视一眼,只好硬着头皮上前。
鄂伦岱一把扣住孔尚德胳膊,压低声音吓唬:“老实点儿!别逼我动粗。”
孔尚德还没回神,只听一声正气凛然的怒喝响起:
“太子殿下!孔家之案三法司已结,您虽是储君,亦不可凭空捏造、胡乱抓人、辱及圣人后裔!”
“如此肆意妄为,罔顾国法,就不怕陛下震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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