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酝酿与私下沟通数日后，关于京州市委书记和常务副省长人选的议题，正式摆上了汉东省委常委会的桌面。会议室内，气氛比往常更加凝重，空气仿佛都带着重量。每个人都清楚，这次会议将直接决定未来几年汉东核心权力层的部分构成，影响深远。
沙瑞金端坐主位，神色平静地宣布会议开始，并直接切入正题：“同志们，根据中央精神和我省领导班子建设实际需要，今天我们重点研究一下京州市委书记和常务副省长两个重要岗位的人选推荐问题。中央把推荐权交给我们省委，是对我们的信任，我们必须本着对党负责、对汉东发展负责、对干部负责的态度，认真研究，提出合适建议。”
他环视一圈，目光在每位常委脸上短暂停留，然后缓缓说道：“关于京州市委书记人选。京州是我省省会，地位特殊，责任重大。经过慎重考虑，并征求了部分同志意见，我认为，当前从我省内部直接产生合适人选，条件尚不完全成熟。为了京州的长远发展和全省大局的稳定，我建议，我们可以拓宽选人视野，考虑从兄弟省份，引进一位政治过硬、经验丰富、特别是具有丰富大城市管理和改革发展经验的优秀干部，来担此重任。”
此言一出，除了早已心中有数的宁方远，以及似乎对一切漠不关心、眼神放空只等退休的高育良，还有那位因高育良即将退休而自知前途黯淡、缩在角落尽量减少存在感的吕州市委书记，以及一贯在人事问题上恪守“军队不介入地方”原则、基本不发言的省军区政委外，其他几位常委的脸色都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外调！果然要走这条路！虽然早有风声，但由沙瑞金亲口在常委会上明确提出，还是让这些本土成长或深耕汉东多年的常委们心头一沉。这意味着，一个极其重要的副省级职位，将不会从他们中间或他们熟悉的体系内产生，相当于堵死了一条重要的上升通道，也打破了某种潜在的内部晋升预期和平衡。
沙瑞金仿佛没有看到众人细微的表情变化，继续用平稳的语气说道：“经过前期了解和沟通，我个人倾向于推荐，西秦省委常委、组织部长任易安同志。易安同志长期在沿海经济发达地区和西部重要省份担任领导职务，既有发达地区的开放视野和先进理念，也有在复杂环境下推动改革发展的实践经验，政治素质过硬，组织协调能力强。由他出任京州市委书记，相信能够快速打开局面，推动京州在高起点上实现新的跨越。”
任易安？西秦省的组织部长？有些常委迅速在脑中搜索关于此人的信息。确如沙瑞金所说，履历丰富，有沿海工作背景，组织部长出身的干部，原则性和把控大局能力通常较强，还是出身于沙瑞金之前担任省长的地方，是沙瑞金背后姜家的大本营。
会议室里出现了一阵短暂的沉默。反对？理由不充分，沙瑞金的理由冠冕堂皇，而且他是书记，拥有首要推荐权。支持？心里又实在别扭。
就在这时，宁方远清了清嗓子，开口了。他的声音不高，但异常清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赞同瑞金书记关于拓宽选人视野、从外引进优秀干部加强京州领导力量的意见。任易安同志的情况我也有所了解，是一位有想法、有能力的同志。”宁方远先是对沙瑞金的提议表示了原则性支持，定下了基调，然后话锋一转，“同时，关于省政府班子，特别是常务副省长和接替的人选，我也有些考虑，提请常委会研究。”
他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众人，尤其是在许继业脸上停留了一瞬：“常务副省长职务，至关重要。我认为，许继业同志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继业同志政治坚定，熟悉全省经济工作和政府运行，协调能力强，在副省长中资历最深，群众基础好。由他接任常务副省长，有利于保持省政府工作的连续性、稳定性和高效性，能够更好地协助我开展工作。”
这个提名毫不意外。许继业本人努力保持着平静，但眼中一闪而过的热切还是泄露了他的心情。其他常委对此也没有太大异议，许继业的能力和资历摆在那里，又是宁方远的铁杆，这个位置几乎是他囊中之物。
然而，宁方远接下来的话，才是真正的重磅炸弹：“许继业同志如果担任常务副省长，他空出的常委副省长位置，同样需要一位年富力强、专业突出的同志来填补。为了优化省委班子结构，补充新鲜血液，我也建议，可以从外省引进优秀人才。”
又一个外调！而且同样是常委位置！
众人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只见宁方远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推荐，青省宁西市市长裴振同志。裴振同志在西部重要城市担任主要领导，在推动资源型城市转型、发展特色产业、改善民生方面，成绩显著，展现了较强的开拓创新能力和抓落实的韧劲。汉东目前正处于转型发展的关键期，需要这样有闯劲、有思路的干部。裴振同志如果能够加入我们省委班子，相信会对汉东的经济社会发展，注入新的活力。”
裴振？青省宁西市长？不少人飞快地思索。宁西是资源大市，转型任务艰巨，裴振的政绩确实可圈可点，而且……裴这个姓氏，加上宁方远如此力荐，其背景不言自明。
到了这个时候，在座的常委们，只要不是政治嗅觉失灵，都彻底明白了。这哪里是分别提议？这分明是一场精心设计、已经达成协议的“打包交易”！
沙瑞金用支持宁方远对省政府两个关键常委位置的提名，换取了宁方远对他外调京州市委书记的支持。许继业上位常务，是宁方远巩固政府班底；裴振空降常委副省长，是宁方远回报背后势力、引入盟友；而任易安空降京州，则是沙瑞金在无人可用情况下的无奈选择，也是换取宁方远支持的代价。
老大和老二已经联手把蛋糕分好了！甚至连刀怎么切都定好了！
高育良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甚至微微闭目养神。吕州市委书记低着头，仿佛在认真记录，实际上一言不发。武装部长面无表情。其他几位常委，心中尽管有各种不满、疑虑甚至不甘，外调一个还不够，一下来两个？本省干部就真的没有一个能顶上去？这种安排是否真对汉东最有利？但在沙瑞金和宁方远已经明确表态、形成合力的情况下，谁又有足够的力量和理由去反对呢？
反对沙瑞金？他是一把手，理由听起来充分。反对宁方远？他即将是政府主官，提名自己副手和引进专业人才，名正言顺。更何况，两人一唱一和，已然形成决议态势。
短暂的沉默后，纪委书记田国富率先开口，语气平淡：“瑞金书记和方远省长的考虑很周全。京州的情况特殊，引进任易安同志这样有经验的干部，是稳妥之举。许继业同志接任常务副省长，顺理成章。裴振同志……既然方远省长认为能带来新思路，也可以考虑。”他的话，等于变相认可，对于这两个位置，他并不觊觎，他考虑的是高育良退休之后空出来的省委副书记的位置。
组织部长吴春林紧随其后，更侧重于程序：“两位主要领导的提名，都有其合理性。任易安同志和裴振同志的情况，组织部会尽快按照程序进行详细了解，并向中央有关部门报送相关材料，配合做好考察工作。”
其他几位常委见状，也纷纷发表了类似“原则同意”、“建议按程序推进”、“相信省委的统筹考虑”等不痛不痒的表态。没有热烈支持，但也没有明确反对。会议室里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妥协气息。
沙瑞金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知道大局已定。他最后总结道：“好，既然大家都没有原则性的反对意见，那么关于任易安同志作为京州市委书记人选、许继业同志作为常务副省长人选、裴振同志作为常委副省长人选的推荐，就原则上通过。请办公厅根据会议讨论情况，尽快整理形成省委的正式推荐意见，按程序上报中央。”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在中央正式批复前，相关同志要坚守岗位，尽职尽责，确保各项工作平稳有序。散会。”
会议结束，常委们陆续离开。每个人的步伐似乎都有些沉重，又有些释然。一场牵动人心的权力分配，就在这样一场没有激烈争论、却暗流涌动的常委会中，初步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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