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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未祺!你给我滚出来!”
宇文娇的怒吼如惊雷乍响,在大司马府正院上空轰然回荡,震得檐角冰棱簌簌轻颤,连廊下宫灯都晃得摇摇欲坠。
厅内霎时死寂。七岁的拓跋城汉眉头微蹙,小大人般侧耳听着那戾气冲霄的女声,澄澈眸子里掠过一丝不耐,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浮躁。”
声音不大,却如珠落玉盘,清晰传到厅内众人耳中。
门外廊下,正与皇上等人静听的东平王先是一怔,随即忍俊不禁,低笑出声。他望着厅内那个身着月白竹纹深衣、身姿挺直的小小身影,眼底满是欣慰与得意——这城汉,性子沉稳、言辞凝练,竟半点不差地随了自己!
宇文三将军宇文麻闻听嫡女之声,不由得蹙紧眉头,脸色铁青——这宇文娇,端的是被他娇生惯养得没了规矩,简直胆大包天!李萧然听得外甥女竟直呼自己庶女名讳,亦是眉头深锁,心中暗忖:这宇文娇真是僭越无度,竟敢如此放肆,直呼庶表姐名讳,当大司马府无人不成?
李未祺转向贯丘相欢,温声道:“表姐,你先带着城汉她们到后堂避避风头,无忧表姐你们也一同前往。”宇文娇终究是姑母家的表妹,她不愿姨家表姐与姑母家表妹正面冲突,免得徒生是非,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壤驷无忧却冷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不屑:“不必!我身为琛王妃,倒要瞧瞧这宇文娇究竟想兴风作浪到何种地步!”李未祺见她态度坚决,便不再执意劝说,只淡淡提点:“这宇文娇素来骄横跋扈,蛮不讲理,表姐还是稍加留意为好。”
“舅父乃当朝尚书,大姨母是简亲王妃,二姨母嫁与风二将军,五姨母许配魏二将军,十二姨母嫁与太次公主嫡次子,十五姨母联姻尚二将军,二十二姨母更是嫁与大理寺卿,二十三姨母则是首辅太恭的夫人——这还仅是嫡出的姨母们。”壤驷无忧笑意渐浓,话语间条理分明,“再说风二将军、尚二将军,皆是咱们外祖大司马的得意门生,如今亦是外祖麾下得力干将,就连他们的兄弟,也尽是外祖门生、麾下猛将。宇文娇的大伯、二伯、四叔,哪个不是外祖帐下骁勇善战的猛将?便是她那庶出的三姨父花将军,亦是外祖悉心栽培的门生。”
她话锋微顿,眼底闪过一丝轻蔑:“这般盘根错节的关系摆在眼前,宇文娇不过是仰仗家族余荫的晚辈,又有何资本恃宠而骄、气焰嚣张?其余例证,便也不必多言了。”
说到底,宇文娇的叔伯、姨夫们多半是大司马的门生与麾下将领,论起根基与靠山,她实在不值一提,根本没资格在众人面前摆谱逞能。
壤驷无忧的父亲本就是大司马的得意门生,后来迎娶她的母亲,更成了外祖的女婿,亲上加亲。风倩影听得屋外嚣张气焰渐盛,朱唇轻启,语气中带着几分嫡女的矜贵:“原来是二婶的外甥女?我倒要亲自瞧瞧,这宇文娇究竟要兴风作浪到什么地步!”
风倩影乃风大将军嫡女,亦是大司马嫡外孙女,身份尊贵非凡。风大将军娶了大司马嫡女谈氏,风二将军迎娶尚书嫡妹,风三将军则与大司空之女(亦是大司马夫人的侄女)缔结连理,风四将军的妻子是羊舌老将军嫡女、大司马的外甥女,风五将军则聘娶了祝老将军嫡三女。祝家与大司马、大司徒、大司空三家本就是盘根错节的姻亲——祝老将军的十九位嫡女,或嫁与平郎将军谈子龙(大司马庶子)、大司徒嫡三子淳于九将军、大司空嫡长子淳于十一将军(须知大司徒、大司空、大冢宰、大司相皆是大司马夫人的兄长),或许配给羊舌二将军(大司马外甥),其余几位也尽是嫁给了大司马夫妇的外甥;而祝老将军的四个嫡子,分别迎娶了大司马嫡女、大司相嫡女、羊舌将军嫡女、皇甫将军嫡女(大司马外甥女),亲缘网络密不透风,牢不可破。
宇文娇的嚣张声浪愈发逼近,风千雪冷笑一声,眸中闪过一丝不屑:“不过是个蛮横无理的疯婆子罢了,何足畏惧?”
“母妃,儿臣倒要瞧瞧,有我兄弟四人在此,那宇文娇敢对表姨母轻举妄动分毫?”拓拔嘉乐听得屋外嚣张气焰甚嚣尘上,冷笑道,“不过一个武将嫡女,竟敢直呼身负三十六个公主封号的皇姑母名讳,当真是胆大包天,不知天高地厚!”
李未祺闻言,只轻轻抚了抚拓拔嘉乐的头顶,神色淡然,不见半分波澜。东平王等人则隐于大司马府大厅两侧的草丛之中,屏息静待,想看这宇文娇究竟能闹到何种地步。
忽闻“哐当”一声巨响,宇文娇竟蛮不讲理地一脚踹开了大厅正门,门板撞在廊柱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厅内皇上与皇贵妃见状,不由得眉头紧蹙,目光齐刷刷投向宇文麻。宇文麻心头一紧,魂飞魄散,连忙堆起满脸赔笑,向皇上与皇贵妃躬身致歉:“臣教女无方,让圣驾见笑了!”
李萧然望着宇文娇那桀骜不驯的背影,心中暗叹:皆是母亲平日里娇生惯养,才让宇文娇养成这般嚣张跋扈、目无尊长的性子。直呼表姐名讳已是僭越,如今竟敢在大司马府、当着圣驾的面踹门,当真是肆无忌惮,毫无规矩可言,这是要将宇文家推向万劫不复之地啊!
宇文娇气势汹汹地闯了进去,却见壤驷无忧、第五懿宁、贯丘相欢、夹谷卿㛄、颛孙青姝、皇甫绮宁六人皆神色冷峻地望着她,目光如刃,直教她心头一凛,嚣张气焰顿时弱了大半。
厅中四个孩童眉眼间竟与东平王如出一辙,宇文娇猛然忆起姑母宇文曦妃所言:东平王王妃贯丘相欢乃贯丘将军嫡女、皇贵妃外甥女,自其表姐慕容欢失踪后,便以替身之身伴在东平王左右。她心念电转,目光最终落在身着紫色华服、气质雍容的贯丘相欢身上,忙敛衽躬身,盈盈一拜:“臣女宇文娇,给东平王妃请安。”
贯丘相欢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缓声道:“宇文三将军嫡女果然慧眼识珠,竟能一眼认出本王妃。这位是琛王妃,这位是景王妃,这位是轩王妃,这位是墨王妃,还有这位逍遥王妃。”说罢,便一一指着壤驷无忧等人向她介绍。
宇文娇不敢怠慢,连忙依次行礼,礼数周全,额角却已渗出冷汗。待目光触及李未祺时,更是恭恭敬敬地委身一拜:“臣女给嘉禧公主请安。”
“哟,方才在外头,本王妃听得宇文小姐可是气焰嚣张、不可一世,怎么这会子竟收敛锋芒,换了副模样?”壤驷无忧冷冷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眼底满是不屑。
宇文娇被噎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强压下心头的羞恼,躬身道:“是臣女方才言行无状,失了礼数,还望王妃海涵。”
“海涵?哼,素来飞扬跋扈的宇文三将军嫡女,竟也有低头服软的一日!”拓拔嘉乐小小的身影挺得笔直,双手叉腰瞪着宇文娇,稚气的声音里满是不容置喙的傲气。宇文娇望着这娇小却气场凛然的身影,喉头微动,终是讷讷无言,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如遭掌掴。
恰在此时,一抹青色身影翩然而至,身着莲花纹衣裙的拓拔无忧明眸善睐,裙摆扫过地面带起轻尘,语气带着几分讥诮:“哟,你便是那个宇文娇?今早骑马横冲直撞,险些将本郡主与母妃的马车撞翻,害得我熟睡的弟弟妹妹惊哭不止的,就是你吧?”她抬了抬下巴,金步摇随动作轻晃,傲然道,“我父王乃琛王,本郡主拓拔无忧。”
“拓拔无明!”一个胖乎乎的男孩紧随其后,双手攥得紧紧的,圆睁的双目里怒火熊熊,蹬着宇文娇怒声喝道,腮帮子鼓得像含了颗汤圆,稚气的嗓音却带着十足的威慑力。
“拓拔无玥!”另一个身着水色薰衣草衣裙的女孩也凑上前来,指尖死死掐着裙摆,眼神冷若冰霜,死死盯住宇文娇,眼底的怨怼几乎要溢出来,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宇文娇闻言,如遭雷击,瞬间忆起今早那桩莽撞事,脸色顿时煞白如纸,毫无血色,膝盖一软便直直跪下,声音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颤抖:“臣女宇文娇一时疏忽,今早骑马惊扰了王妃与两位郡主、世子,还请殿下们宽宏大量,饶恕臣女的无心之失!”
她偷眼打量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孩子们,心中惊涛骇浪——万万没想到,贯丘相欢竟给东平王诞下三女一子,壤驷无忧也为琛王育有两女一子。如此一来,长欢表姐与长姝表姐便彻底没了指望。壤驷无忧与贯丘相欢皆是皇贵妃的亲外甥女,东平王、琛王又是皇贵妃亲力亲为促成的婚事,想要和离、写下休书将她们送往封地,简直是天方夜谭。如今孩子们都已落地生根,长欢与长姝表姐别说嫁入这两座王府,便是想再寻机会亲近两位王爷,恐怕也是难如登天了。嫉妒与悔恨像藤蔓般死死缠绕住她的心脏,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却浑然不觉。
琛王喜得麟儿,竟是三胞胎儿女,皇上闻讯龙颜大悦,笑得合不拢嘴,宫中平添三位皇孙,真是锦上添花之事。然皇贵妃却面无表情,未见半分喜色——她深知琛王对李长姝念念不忘,如今无忧归来,儿女双全,这场情感纠葛怕是难以善了。琛王心中五味杂陈,万没料到壤驷无忧竟为他诞下三位儿女,如今皆已七岁。他对长姝念念不忘,情意难舍,却又无法辜负舍身相救、始终对他不离不弃的表妹王妃,更放不下这三个素未谋面的亲生骨肉,当真是左右为难,进退维谷。闾昭仪与皇后亦是惊诧不已,昔日壤驷无忧悄然离去,时隔数年再闻音讯,竟已为琛王养育三子女,此事着实出人意料,令人啧啧称奇。
琛王的府邸之中,姬妾环绕:王妃乃壤驷将军嫡女壤驷氏,另有庶妃殷氏(殷将军庶女)、柏氏(柏将军嫡女),良娣刘氏为兵部侍郎嫡女,贵妾闾氏则是闾国公嫡女。正当众人心绪各异之际,内堂忽然传来稚嫩却带着几分盛气凌人的声音,皇上好奇之下,连忙凑近细听。
“宇文娇!昔日你在街上纵马驰骋,何等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竟敢口出狂言,污蔑本郡主是来历不明的野孩子!如今你不也俯首帖耳地跪地求饶了?既已屈膝,便给本世子长跪不起,若无本世子发话,休要妄想起身!”
说话的是个胖乎乎的奶娃,正是拓拔无明,他虽稚气未脱,语气却冷若冰霜,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与方才的软糯模样判若两人。
“简直胆大包天!”宇文三将军宇文麻乍闻逆女竟辱骂琛王嫡子为野孩子,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冷汗如瀑般顺着额角滚落,浸湿了衣襟,心中又惊又怒,暗自咒骂:“这个无法无天的孽障!这是要将宇文家拖入万劫不复之地啊!”
闾昭仪与皇后对视一眼,嘴角齐齐一撇,眼底掠过几分讥诮与冷意——这宇文娇当真是狂妄自大、目无王法,竟敢在皇家面前如此放肆,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自寻死路!
内堂之中,七岁的拓拔无明身着锦缎小朝服,胖乎乎的小脸绷得紧紧的,眉宇间凝着与年龄不符的寒霜。他居高临下地盯着跪地的宇文娇,稚嫩的嗓音却如淬了冰般刺骨,每一个字都带着压抑的怒火:“怎么?方才在街上纵马狂奔时,你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用眼角余光都懒得瞧本世子一眼,如今却只能卑躬屈膝地跪着仰望?你怕是始料未及,自己也有这般狼狈不堪的一天吧,宇文娇!”
他小小的拳头攥得死死的,指节泛白,胸口因愤怒而微微起伏,那双清澈的眼眸此刻盛满了怒意,死死盯住宇文娇,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谁能想到,不过几炷香前,这街市还是宇文娇的“天下”——她纵马疾驰,横冲直撞、肆无忌惮,恰逢琛王妃与东平王妃的马车途经此处,她不仅不加避让,反倒纵马径直撞上两辆马车,致使车驾剧烈晃动,险些倾覆。
撞了人之后,宇文娇非但毫无惧色,反倒气焰嚣张地叫嚣不止,见琛王妃的车夫上前理论,竟扬手扬起马鞭,狠狠抽打那无辜的车夫,打得人皮开肉绽、哀嚎不止。彼时拓拔无明恰好在车中,听闻动静下车阻拦,谁料宇文娇蛮不讲理,竟当众破口大骂,将拓拔无明污蔑为“来历不明的野孩子”,言语间极尽羞辱,丝毫不将琛王府放在眼里。
此刻跪在地上的宇文娇,双手死死攥成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脸上却没有半分悔色,唯有满满的不甘与怨怼。她死死咬着下唇,唇角溢出血丝,心中暗骂自己时运不济、倒霉透顶——怎么偏偏就撞上了琛王妃的马车,还招惹到了琛王世子?她只当自己是运气不佳才落得这般境地,从未想过自己骄横跋扈、仗势欺人有何不妥,更别提为辱骂世子、殴打车夫的行为愧疚半分。她偷偷抬眼,瞥见众人眼中的讥讽与冷意,只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骨子里的傲气又让她不愿低头,一时之间,竟在原地僵住,狼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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