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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僧是出家人，要那些金银俗物作甚？贫僧要的，陛下心里清楚。”
国王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昨晚的条件，废黜旧佛制，改尊斗战圣宗。
这对皇权来说虽是动荡，但比起自己的命和江山，孰轻孰重他自然分得清。
“清楚！寡人记得！只要复位，立刻下旨！”
“那都是后话。”
玄奘在屋内的红木圆桌旁坐下，示意国王也过来。
“现在，咱们得说说怎么让你活得像个样子。”
“像个样子？”国王不解。
“你现在出去，就算满朝文武认出你的脸，他们敢信吗？”
玄奘给自己倒了杯冷茶，指尖轻轻一弹，杯中水便冒起了热气。
“那狮子精在位三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文武百官谁不说他是明君？你这个前任若是这时候跳出来，说自己才是真的，还要把他这个现任赶下去…你猜，那些大臣会选谁？”
国王面色惨白，他当了几十年皇帝，深知人情冷暖。
若那妖怪这三年真的做得滴水不露，他这个死人突然诈尸，只怕会被当成妖孽当场打杀，或者即便认了，也会动摇国本。
“那……依圣僧之见，寡人该如何是好？”国王此时已完全乱了方寸，只能抓住玄奘这根救命稻草。
玄奘抿了一口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这才是他要的效果。
救人容易，救心难。
不把这老儿逼得只能依靠自己，日后怎么让他死心塌地给斗战圣宗当马前卒？
“陛下，你得学会演戏。”
玄奘放下茶杯，声音低沉，却字字诛心。
“待会儿到了金銮殿，你不能气势汹汹地喊此人是妖。你要哭，要惨，要让所有人都觉得你可怜！你是个被哥哥谋害的可怜虫，而不是想要夺权的暴君。”
“哥哥？”国王又迷糊了：“寡人没有兄弟……”
“不，你有。”
玄奘打断他：“那狮子精当年能把你推下井，必然是化作了你的模样或是你亲近之人的模样。如今他在台上做皇帝，你在台下当平民。你若是说他谋朝篡位，他有一百种方法反驳。但你若是说他……是你失散多年的孪生兄弟，或者是用了邪法夺舍的同胞呢？”
“你要让大臣们先产生怀疑，而不是直接对抗。”
一旁的孙悟空听得直挠头：“师父，您这弯弯绕也太多了。俺老孙一棒子下去，那是真的假的还有什么分别？打死了那个，这个不就是真的了？”
玄奘白了他一眼。
“悟空，杀人是手段，诛心才是目的。”
“那狮子精是文殊菩萨的坐骑。你一棒子打死容易，但文殊菩萨那边怎么交代？咱们得站着理。要让这乌鸡国上下都觉得，那狮子精虽然治理国家有功，但他德不配位，甚至是欺世盗名。这样一来，日后咱们传教，才能顺理成章地说是拨乱反正。”
国王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不太懂什么菩萨坐骑，但他听懂了“站着理”三个字。
“寡人懂了！那接下来具体该怎么演？”
玄奘招了招手，示意八戒把那个早就准备好的包袱拿过来。
包袱解开，里面是一套破损严重的龙袍内衫，还有几缕湿漉漉的海草，以及一只满是淤泥的靴子。
“把这个换上。”玄奘指着那堆仿佛刚从垃圾堆里捡出来的行头。
国王嫌弃地捏着鼻子：“这……这也太……”
这是体面问题啊！他在井下好歹还有那身寿衣遮体，现在让他穿这个？
“穿上。”
玄奘的语气不容置疑，甚至带了几分佛门如来的威严。
“你是从井里爬出来的死人，不是回宫述职的太上皇，你不惨，谁会同情你？你想让那满朝文武看到你这副红光满面、神采奕奕的样子，然后怀疑你是妖怪变的吗？”
国王被这一吓，再也不敢造次，哆哆嗦嗦地开始脱衣服。
这换装的过程当真是有些惨不忍睹。
八戒在一边嘿嘿直笑，还时不时上去帮把手，把那靴子里的泥巴往国王腿上抹匀点。
“陛下，忍忍啊！这点泥巴算啥，当年俺老猪在高老庄滚泥潭的时候……”
没过多久，一个活脱脱的“落魄乞丐版”国王就新鲜出炉了。
龙袍变成了破布条，满脸污泥，头发散乱，甚至连指甲缝里都塞满了青苔。
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井底腐烂气息。
玄奘围着他转了两圈，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有点样子了。”
他又伸手在国王眉心点了一下，输入了一道极微弱的大地浊气。
“这口气，能掩盖你身上的还魂丹香气，让你看起来更像是个刚从地府爬出来的。”
“好了，现在咱们再来排练一遍台词。”
玄奘像个严格的戏班班主，开始给角儿说戏。
“若是那假国王骂你是妖孽，你怎么说？”
国王想了想，挺直腰杆：“寡人就斥他无礼，我是真龙天子！”
“错！”
玄奘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现在这样子，哪来的龙威？你要是被骂，你就往地上一瘫，哭喊说：哥哥，我不怨你夺我江山，只求你别再把我扔下井去！那里好冷啊！”
国王目瞪口呆：“这…这这也太窝囊了！”
“这就是要这窝囊劲儿！”
玄奘冷笑：“你越窝囊，越显得那台上的强者无情。大臣们都有恻隐之心。只要他们有一丝动摇，觉得这事情有蹊跷，那真的假的，就不再是他一张嘴说了算的了。”
“还有，若是太子出来认你，你千万别急着抱头痛哭。”
玄奘又加了一条：“你要先躲，表现出连亲儿子都不敢信的恐惧！要让太子觉得，这些年他认贼作父，把你害苦了！。”
沙僧在一旁听得额头直冒冷汗。
他也是后来者，虽然知道师父手段高明，但没想到高明到这种厚黑程度。
把人心算计到这步田地，这还是那个要去西天取经的和尚吗？
但看着国王那从一开始的抗拒，到后来的频频点头，甚至开始主动琢磨怎么哭得更惨，沙僧不得不承认，这招真高。
.....
“差不多了。”
玄奘看了看天色。
“今日是大朝会。那狮子精肯定在殿上受百官朝拜。”
他站起身，袈裟无风自动，那股子刚才的奸滑之气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浩然正气。
“悟空，八戒，悟净。”
“弟子在！”三人齐声应道。
“护送陛下……回銮！”
玄奘大袖一挥，暖阁的大门轰然洞开。
“走吧，陛下。”
悟空笑嘻嘻地在前面引路，“这是您的第一场戏，既然要演，那就演个满堂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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