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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章 菩提树下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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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倏忽,自感业寺经房夜谈已过月余。长安城从暮春迈入初夏,崇仁坊小院中的槐树已枝繁叶茂,投下满地斑驳光影。李瑾的生活,在表面平静之下,正发生着深刻而有序的变化。

    与王记杂货铺王掌柜的“明玻”合作已悄然启动。凭借先期到手的一百贯钱,李瑾在长安城西郊相对偏僻的延平坊,以“远房亲戚”的名义,租赁下一处带后院、有独立水井的旧宅。此地远离喧嚣,左邻右舍多为小户手工业者或城外农户,人员简单,不易惹眼。在李瑾的亲自设计和监督下,后院被改造成了一个简易的“实验室”和“作坊”。高大的夯土围墙确保私密,新砌的窑炉比之前小院的土炉更规范,还搭建了存放原料、处理成品和匠人居住的棚屋。

    匠人招募是重中之重。李瑾没有通过王掌柜,而是让李福暗中寻访。条件苛刻:身家清白,最好是孤身流民或家累不重者;沉默寡言,能守秘密;手脚灵巧,有烧陶或打铁经验者优先。最终,以重金和严格的人身契约为约束,招募了四名匠人:一对是关中逃荒来的兄弟,曾烧过砖窑;一名是原官营铁坊因故被黜退的老匠人,经验丰富;还有一名略显木讷、但学东西极快的年轻学徒。李瑾亲自把关,与他们分别签订了近乎“死契”的雇佣文书,并言明所从事的是“家传秘技”,严禁外泄,违者重惩。同时,许以远超寻常工匠数倍的薪酬,并承诺妥善安置其家人(如有)。恩威并施之下,初步的班底算是搭了起来。

    原料采购由王掌柜负责,他门路广,又能分散采购,不易引人注意。李瑾则将改良后的配方拆解,最关键的核心配料比例和窑温火候控制,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他亲自示范、指导,看着第一窑“明玻”原料在更可控的环境下熔化、澄清、退火。成果令人鼓舞——得到数块颜色更浅、透明度更高、气泡和杂质更少的玻璃料。虽然距离完全无色透明还有差距,但已足堪称这个时代的顶级“琉璃”珍宝。李瑾将其切割、粗磨,制成几件简单的镇纸、笔舔和一枚小巧的扇形佩饰,交给王掌柜。王掌柜如获至宝,通过隐秘渠道,将其中的镇纸和笔舔,以“西域极西之地偶然所得、疑似上古水晶髓”的神秘名头,高价售予了一位喜好猎奇的江南豪商,获利颇丰。李瑾分得了约定的首笔“纯利”分成,又得八十贯。资金池开始悄然蓄水。

    这期间,李瑾与武媚娘保持着每月两次的“经文”传递。借助那套日益纯熟的密码系统,信息往来愈发顺畅。武媚娘展现了惊人的适应能力和执行力。在李瑾资金的暗中支持下,她已初步“结交”了知客僧慧明——通过“捐献”一笔不菲的、指定用于修缮藏经阁的“香油钱”,并“偶然”帮其解决了一桩与城中某商铺的香烛采买纠纷,赢得了慧明的好感与些许关照。她在寺中的处境悄然改善,虽仍做杂役,但已不再被刻意刁难,甚至得以接触更多经卷整理工作。她回报的信息也更有价值:确认了宫中确由秘书省牵头,筹备大规模缮写《一切道经》,预计秋后启动,届时或会从长安周边寺观遴选善书僧道入宫协助;左监门将军郭孝恪之母郭老夫人,将于下月十五前来感业寺为亡夫做周年法事,届时其女眷(包括郭将军夫人及待字闺中的女儿)会陪同前来。

    一切,都在向着李瑾预设的方向稳步推进。资本在积累,内应在发展,机会在浮现。是时候,与武媚娘进行一次更深入、更正式的面对面的沟通了。同盟不能只靠密信维系,需要一次彻底的交底,一次明晰的约定,一次将双方利益和未来彻底捆绑的盟誓。

    机会很快来临。五月初一,是感业寺例行的“开库晒经日”,寺中会将部分经卷搬出晾晒,并允许少数“功德深厚”的施主入藏经阁观摩、祈福。李瑾通过慧明,以“为父母祈福,愿捐资为部分受损经卷重新裱褙”为由,获得了一个名额。

    这一日,天朗气清。李瑾早早来到感业寺,依旧是一身半旧青衫,神色恭谨。在知客僧慧明(如今对他已颇为客气)的引领下,他先到大殿上香捐资,然后被允许进入藏经阁后院。那里已搭起许多竹架,上面摊晒着大量经卷,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纸张和墨香混合的气息。几位僧尼在旁照看。

    李瑾的目光迅速扫过,很快在廊下角落一个负责整理经卷的灰色身影上定格——正是武媚娘。她比月前似乎清减了些,但精神却好了许多,眼神沉静,动作麻利。看到李瑾,她动作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随即恢复自然,继续低头整理经卷。

    李瑾向引领的僧人合十致谢,表示想自行观摩片刻,僧人便退至一旁。他缓步走在竹架间,状似随意地翻看经卷,慢慢向武媚娘所在的方向移动。

    大约一炷香后,引领僧人被另一执事叫走片刻。李瑾抓住这短暂的空档,走到武媚娘身侧的竹架旁,背对着其他人,仿佛在仔细查看一幅《金刚经》拓本。

    “法师,”他低声开口,声音仅两人可闻,“后殿庭中那株菩提树,听闻乃太宗皇帝为文德皇后祈福所植,枝繁叶茂,荫蔽一方,在下心向往之,不知可否一观?”

    武媚娘手中动作不停,声音平静无波:“菩提树在藏经阁后侧小院,施主沿此廊右转,过月洞门即是。平日少人前往,甚是清静。”

    “多谢法师指点。”李瑾微微颔首,将手中一直握着一卷用锦布包好的经卷,看似无意地放在武媚娘正在整理的经卷堆上,指尖在锦布上轻轻点了三下。然后,他转身,朝着武媚娘所指的方向,不疾不徐地走去。

    那锦布包裹里,正是他们用于通信的“空白本”,而李瑾指尖的三下轻点,是约定的紧急面谈暗号。

    穿过幽静的廊道,右转,果然见到一个月洞门。门内是一个小小的、略显荒僻的庭院,院中唯有一样景物——一株极为高大的菩提树,树干需数人合抱,树冠如盖,投下大片浓荫。此时正值初夏,菩提树叶青翠欲滴,微风拂过,飒飒作响。树下设有石桌石凳,布满青苔,显是少人来此。

    李瑾步入院中,在石凳上坐下,静静等待。他选在此处,因其僻静,更因“菩提”二字在佛门的象征意义——觉悟、智慧、盟誓。在此树下定盟,恰如其分。

    约莫过了半盏茶功夫,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武媚娘的身影出现在月洞门口。她手中提着一个不大的竹篮,里面放着些干净的抹布和一把小扫帚,像是来做清扫的。她走进小院,目光迅速扫视一圈,确认再无他人,这才走到菩提树下,与李瑾隔石桌相对而立,并未坐下。

    “李公子相约,不知有何急事?”她开门见山,声音压低,目光清冽,带着审视。比起月前经房中的激动与挣扎,此刻的她显得沉稳了许多,那份深藏骨子里的冷静与果决,正逐渐重新凝聚。

    李瑾抬头,迎上她的目光,没有寒暄,直接切入正题:“三件事。第一,缮写道经之事,已基本确定,秋后由秘书省、宗正寺及崇玄署联合主持,遴选天下善书僧道及宫中女官、内侍,集中誉录。此为良机。”

    武媚娘眼眸微亮,但神色不变:“名额几何?遴选标准为何?”

    “具体名额未定,但规模不会小。标准首重书法,楷法端严、抄录精准无错者为上;其次需略通道典,以免讹误;再次,需身家清白,无不良记录。”李瑾将这几日通过王掌柜、杜铭等渠道多方打探、拼凑核实的信息道出,“此乃宫内差事,纵是外围,亦有觐见之机,更可在贵人面前露脸。你必须入选。”

    “我需做何准备?”武媚娘问得干脆。

    “两月之内,将楷书练至登峰造极。我会设法送来秘书省通用的标准抄经用纸格式、以及《一切道经》的目录与部分重要篇章。你需反复临摹,务求形神兼备。道典我会挑选紧要者摘要送来,你需熟记于心,至少做到对答如流。此外,”李瑾顿了顿,“郭老夫人下月来寺做法事,是你另一个机会。郭孝恪乃陛下潜邸旧臣,颇受信任,其母笃信佛法。你若能在此次法事中,以精湛佛理、得体举止,给郭老夫人及其女眷留下深刻印象,甚至结下些许善缘,届时若需有人举荐或美言,或可借此力。”

    武媚娘静静听着,眼神锐利如刀,消化着每一个信息点。李瑾的安排,可谓环环相扣,既有长期目标(缮经),又有短期契机(郭家),且提供了具体的行动路径和资源支持(字帖、道经摘要)。这份谋划与支持,远超她最初最乐观的预期。

    “第二件事,”李瑾继续道,语气更凝重了几分,“关于你我之盟。”

    武媚娘呼吸微微一滞,知道真正的关键来了。

    “合作至今,法师当知在下诚意与能力。”李瑾目光坦然,“在下助法师脱离此地,非为施恩,实为投资。投资法师之才,之志,之未来。然投资有风险,盟约需分明。今日在此,愿与法师约法三章,共立此菩提之盟。”

    “公子请讲。”武媚娘沉声道。

    “其一,目标一致。在下助法师离开感业寺,重返宫廷,乃至……登上更高之位。法师得势,需保在下性命无忧,富贵长安,并允在下施展抱负之空间。你我荣辱与共,休戚相关。” 李瑾直视她的眼睛,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与诉求。

    武媚娘心中剧震。“重返宫廷”已是惊人之语,“登上更高之位”更是直指那不可言说的野望。而他索要的回报,也清晰明确——不是具体的官位财富,而是“性命无忧、富贵长安、施展抱负的空间”,这反而显得更加真实和……长远。她沉默片刻,缓缓点头:“可。若真有那一日,李公子今日之恩,他日必不相忘。武媚在此立誓,若违此诺,天人共弃。” 她没有称“贫尼”,而是用了本名,誓言极重。

    “其二,各司其职,信息互通。”李瑾续道,“寺内之事,法师主导,在下在外策应,提供所需钱帛、消息、乃至部分谋划。外界动向,在下全力打探,及时相告。重大决断,需彼此商议。你我之间,严禁猜忌,严禁隐瞒。纵有分歧,亦需坦诚沟通,共寻良策。” 这是建立合作的基本规则,确保同盟稳固高效。

    “理应如此。”武媚娘再次点头。李瑾展现出的情报能力和谋划之能,已赢得她初步信任,这种明确分工、信息共享的模式,也符合她的预期。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李瑾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每个字都清晰无比,“盟约存续期间,严禁互相背叛、互相加害。无论将来境遇如何变迁,地位如何悬殊,皆不可行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事。若有违者,另一方可持今日之盟约凭证,公之于众,共赴黄泉。”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两份早已写好的绢书,铺在石桌上。

    武媚娘凝目看去,只见绢书上以工整楷书写着盟约条款,内容与李瑾所言大体一致,但更加详细规范,包括双方权利义务、联络方式、风险共担机制等。末尾,留有空位用于签名画押。最特别的是,每份绢书的边缘,都用特殊的、看似装饰的纹路,暗藏了一套更复杂的密码,这套密码的钥匙,只有他们二人知晓。即便盟约落入他人之手,不明密码,也难知具体内容,而若一方背叛,另一方则可解读并公布,形成致命威胁。

    “此盟约一式两份,你我各执其一。以指血为印,菩提为证。” 李瑾取出一个小瓷瓶和一枚干净的银针,“法师可细观条款,若无异议,今日便在此,定下盟约。”

    武媚娘拿起绢书,仔细阅读。条款清晰,权责分明,既有合作框架,也有制约机制,尤其是那条“严禁互相背叛”及“公之于众,共赴黄泉”的严厉惩罚,让她看到了李瑾的决心,也给了她一种奇异的安全感——他将自己的把柄,也交给了她。这份盟约,不是主仆契约,更像是平等的战略合作伙伴协议。

    她抬起眼,深深地看着李瑾。这个年轻人,心思之缜密,谋划之深远,手段之老练,简直不像这个年纪该有。他图谋甚大,但似乎……并无直接窃国篡位之心,更像是一个想要在时代浪潮中攫取最大利益的……合作者?或者说,投资者?

    风险巨大,但回报,也可能是前所未有的。她已身处深渊,还有什么可失去的?而这盟约,或许真是那根救命的绳索。

    “好。”武媚娘没有犹豫太久,接过银针,刺破左手食指指尖,殷红的血珠渗出。她果断地在两份盟约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武曌。这是她给自己取的名,日月当空,光明普照,代表着她内心深处从未熄灭的野望。在此刻写下,意义非凡。

    李瑾心中一震。武曌!她果然用的是这个名字!他面色不变,同样刺血,签下“李瑾”二字。两份盟约,各自收起,贴身藏好。

    “盟约已成。”李瑾收起瓷瓶和银针,语气缓和了些,但依旧郑重,“自今日起,你我便是真正的盟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前路艰险,望彼此珍重,戮力同心。”

    武媚娘,不,此刻起,在她心中,她更愿意自己是武曌,轻轻颔首,眸中闪烁着决绝而锐利的光芒:“戮力同心,生死不负。”

    菩提树下,清风掠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为这场跨越时空、将搅动未来历史的秘密盟约作证。

    “第三件事,”李瑾语气一转,从怀中又取出一个更小的、以火漆封口的油纸包,推了过去,“此为‘净手香脂’配方与些许成品。用法已在其中。寺中劳作辛苦,可用以护手。另有一些金银,已通过慧明,以‘居士供奉’之名,存入寺中公账,你可凭我此前与你约定的暗记支取使用,打点内外,不必吝啬。缮经准备所需之物,不日便会送来。”

    油纸包里,是他用动物油脂、蜂蜡、香料和少量草药改良的护手霜,更适合这个时代制备。而金银,则是他近期从“明玻”获利中抽出的一部分。既然盟约已定,投资更需落到实处。

    武曌接过,入手微沉。她没有推辞,坦然收起。钱财物资,此刻正是她所需。“多谢。” 顿了顿,她补充道,“郭家之事,我已有计较。寺中近日另有动静,掌管戒律的执事僧似乎与宫中某位女官有旧,或可借此,打探更多遴选内情。”

    李瑾眼中露出赞赏之色。她果然没有被动等待,也在主动寻找和创造机会。“甚好。但需谨慎,勿操之过急。一切以保全自身为要。”

    武曌点头,表示明白。

    时间不多,引领僧人随时会回来。李瑾最后低声道:“今后联络,仍以经书为凭。若有万分紧急、需即刻面谈之情,可于藏经阁东北角第三扇窗下,放一白色卵石。我见之,三日内,必设法相见。”

    “我记下了。” 武曌将竹篮挎好,做出准备清扫的样子。

    李瑾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对着菩提树合十一礼,仿佛只是寻常香客在瞻仰古树,然后转身,向月洞门外走去。经过武曌身边时,以极低的声音道:“保重。静候佳音。”

    武曌没有回头,只是低头擦拭着石凳,轻轻“嗯”了一声。

    李瑾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外。庭院中,只剩下武曌一人,独立于菩提树的浓荫之下。她缓缓直起身,望向李瑾离去的方向,又抬头看了看苍穹如盖的树冠,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点点金光。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怀中那份带着血迹、尚有余温的绢书盟约,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眸中,最后一丝彷徨与犹豫彻底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封般的冷静与破釜沉舟的决绝。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深宫似海,人心叵测。但此刻,她手中已握有了一线微光,一份力量,一个……盟友。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然而,她武曌,偏要在这无树之树下,以誓言为镜,照见一条属于自己的通天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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