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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战斗就无法生存。
知晓某些秘密的槐序,无比笃信此理。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赤鸣能够远离纷争,安稳的去过日子,那样也算完成对她姐姐的承诺。
然而很可惜。
这个世界并不宽容。
如果安乐再次选择逃避,他也不会说什么,仍会和往日一样护持其性命,确保她可以活到姐姐来云楼的那一天。
但是,逃掉的课程早晚会追上来。
只要还在修持烬书,只要仍然活在这个世上,总有一天,她一定需要拿起武器来杀死某物。
世界正站在一个岔路口,稍有差池便会步入末日,并非表面那样和平。
时代正影响着个人。
“……我知道了。”安乐的声音唤回走神的槐序。
女孩举起枪,眼神逐渐淡漠,【牵丝戏】开始运转,原先站在墙头并不平稳的身体自然的调整为合适的姿势。
她轻巧的举起枪口。
牵丝戏的效果让举枪和瞄准的动作前所未有的流畅,身体伴随着意志而运动,没有丝毫的滞涩,连心情也变得无比平静,不为外物所扰。
一连六声枪响。
院落归于寂静,血潺潺流淌。
女孩放下枪,却没有任何杀人的实感,看着那些尸体,心情甚至生不出一点波澜。
仿佛连情绪,也被牵丝戏所压制。
不,不是牵丝戏。
更像是别的什么东西,在使用牵丝戏这门法术的同时,也在影响她的心境。
“不要解除法术。”
槐序跳进院内,向着其中一间房子走去,一边走,还在一边说:“牵丝戏会稳定你的情绪,所以你没什么感觉,如果你现在解除——我可不想看你到处呕吐,脏死了。”
“诶?”安乐跟在他身后,尴尬的说:“可是,我已经解除了。”
槐序回望一眼,女孩温柔的微笑,淡金眼眸专注地看着他,同往日没什么分别。
竟然没有不适?
之前在院外闲谈,稍微说两句,她便有哭出来的势头。
本以为正式杀人,她可能会被吓得呕吐,没想到竟然这样平静?
不愧是赤鸣。
他略一点头,没多说什么,径直走进屋内。
几人死后,便有一丝丝劫气灌入他们二人的体内,量也不多,还不如烬宗那日被乌鸦投来的一丝,却可以省下几天苦修。
正如他所想的那样,劫气刚一入体,就被他瞬间吸收,没有任何滞涩。
而安乐明显就需要更长的时间。
吸收效果也不如他。
同时由于动手的人主要是他,安乐所分到的劫气也更少,修为进境一下就被追上来很多。
只要往后几日再多干掉几个窝点,应该很快就能反超她。
槐序寻了一圈,找到地窖的入口。
沿着青石阶梯向下,拉开铁门,室内空间不大,摆着一个烛台器伥提供照明,地上摆着一个个铁笼子,许多孩子蜷缩在笼子的角落里,被铁链拴着项圈。
“……好多。”安乐怔怔地望着这一切。
这里足足有十几个孩子。
十几个家庭的希望,都被人像是关狗一样锁在笼子里,即将作为商品被出售。
而且听之前那些人的意思,这似乎不是全部。
这只是现在存放在这里的‘一批货’。
她看向槐序,却见少年神情平静,冷漠的看着室内的情况,似乎对这一切并不感到意外。
“不算很多。”
槐序平静的说:“这只是一个规模较小的窝点,背后主使仅是个不敢露头的老鼠,每次动手都要精挑细选,进出量不算大。”
“最大的窝点都在东坊,东魁首吃里扒外和西洋人合作,搞得买卖可是不小。”
“云楼的规矩看似稳固,实则早已千疮百孔,只有一部分人还守着规矩,更多的则是在暗地里搞风搞雨——你在北坊过得好,只不过是因为北师爷比较特殊。”
“特殊?”安乐问。
“他比较老派,是整个云楼最守规矩的那批人。”
两人的谈话声唤醒笼中的孩子们,最近的一个女孩本来正绝望的蜷缩在笼子的角落里,闻声忽然转头,恰好看见一个眼熟的人影正站在门口。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昨夜所见的夜景,还有那句话。
却没想到,再见面竟是这样的情景。
槐序把钥匙丢给安乐。
他退后几步,运起夜影,身影消失在夜幕里,平静的说:“把人放出来,从这里带出去。”
“再过一会,警署的人就会过来,剩下的事交给他们。”
“嗯。”安乐轻轻点头,走过去把笼子打开,安抚孩子们的情绪,将她们带出地下室。
她率先出来,却发现外面的尸体全都变成干尸,尽数堆放在一处。
槐序站在门口,平静的望着她。
手上故意滴落着粘稠的血。
他以血祭之法将这些人转化成修行的资粮,滤除所有杂质,只留一丝精纯的血气,用来助益修行。
前世所谓‘吃’,大多也是使用此术,并非入口。
但仅是此景,便足以让人畏惧。
“要手帕吗?”安乐记得他有洁癖。
孩子们也有些惊慌,但看清槐序的模样,又看见旁边那位温柔的姐姐并无畏惧之色,便放下心来。
“不需要。”
槐序见安乐没有畏惧,也没有因此厌恶他,有些失望。
想想也是,之前她又不是没有见过。
当时就敢追过来,现在也没理由会感觉害怕。
安乐步伐轻快的走过去,一直走到两步之内,哪怕槐序盯着她,也没有往后退缩半步,反而理直气壮的说:“我们可是搭档诶,两米的距离,也太远了吧!”
她已经看出问题了。
槐序只是表面凶,又是威胁,又是呵斥,但实际上根本不会动手。
经历‘在夜里一起解救被拐儿童’这件事,她觉得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更进一步,应该能够突破两米的界限。
而且,手都摸过了。
靠近点还不行吗?
“你还得寸进尺?!”槐序震惊的看着她,“而且,谁和你是搭档?不是你这个无耻之徒在跟踪我吗?现在你竟然还好意思说?”
“这不叫跟踪!”
安乐理不直气也壮的说:“跟踪都是悄悄的来,你都知道我在跟着你,怎么能说是跟踪呢?”
“无耻。”槐序不想搭理她。
“要不要手帕?”
安乐抽出一张叠得很工整的白色绢布手帕,边角还绣着可爱的小西红柿。
她俏皮可爱的歪歪头,往往都是还未张口说话,温暖的笑容便先一步出现,淡金色的眼眸总是专注地看着说话的对象。
属于女孩的白皙手掌将同样洁白而美好的绢布盛在掌心,递到槐序面前。
这是她第一次把自己的手帕借给别人用。
然而槐序并不领情。
“不要。”他别过头。
他只觉得安乐真是顺杆往上爬,之前明明约定过不能越过两米的界限,可她却总是破坏规矩。
两米是他能够忍受的最小的被动社交距离,再近一些很容易让他没有安全感。
可是他又没什么好的办法阻止这种行为。
言语呵斥根本无效。
也不能动手。
他是来补偿对方,履行承诺,而不是再次结仇。
可是,总不能容忍她一直这样试探吧?
放纵只会导致越发放肆,得寸进尺。
……必须找个理由,合理而且正当的理由,阻止她这种过分的行为。
“真的不要吗?”
安乐失望的说:“你该不会连我的手帕都嫌脏吧?”
“嗯。”槐序轻声回应。
“可以试试习惯疗法。”安乐信誓旦旦的说:“就像我小时候一到晚上就会害怕的哭,我妈妈陪着我熬夜,带我看星星,逐渐的就开始能够习惯黑夜。”
“只要你每次……”
“那也没必要用你的手帕。”
槐序颇为抗拒:“而且这种例子根本没有可比性,你的恐惧只不过是小孩子的天性。人在幼年就是需要陪伴,畏惧黑夜也是正常的表现,随着时间的推移,自然就会缓解。”
“那你的洁癖呢?”
安乐好奇的问:“是因为什么而产生的?”
槐序染血的手突然轻微的颤抖。
他没说话,深深地看了女孩一眼,盯着她的脸,许久都没有移开目光。
染血的手一直在发抖。
很想洗手,有点不舒服,好像铅扯住心向下坠落,胸膛有着撕裂的疼痛,手掌却仿佛在被火焰灼烧。
伴随血的滴落,体温似乎也在流失。
早知道就不应该故意去沾血,这么脏的东西,沾到手上只会让人不舒服。
……真是个愚蠢的决定。
安乐注意到这一点,鬼使神差的说:“你是不是,又把我当成别人了?”
“赤鸣,不要自作多情。”
槐序冷冷的看她最后一眼,转身就走,身影立刻融入夜色,消失无踪,甚至都不管院里被解救的孩子。
远处的街上,白秋秋正带着人赶来。
“诶?槐序!”
女孩急匆匆的跑过去,同样消失在夜幕之中:“你等等我啊!而且我们不是刚约好吗?要叫我的名字,不要叫我的代号!”
“而且,你的洁癖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莫挽心沉默的望着这一幕,只觉得悲哀。
明明人生第一次望见那样完美的人,却发现他是迟羽的朋友,因而忧愁羞愤艳羡又恐惧。
如今她却又被迟羽的朋友所救。
她得到了救赎。
可是困在海中想要溺死的那只鸟,她何时才能走出去?
在思虑一夜又一个白天之后,她才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过去究竟是如何的任性,又怎样的伤害了对方。
一昧仗着偏爱去伤害关爱自己的人,是何其无耻的行径。
她认为自己失去了一切。
可是对方又何曾不是被她的姐姐所关爱的人,是姐姐曾经的朋友,需要被照顾的孤鸟?
她也快要被绝望溺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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