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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
钻心的痛。
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在骨头缝里搅。
陈默想睁开眼,眼皮却沉得像压了两块水泥板。耳边是模糊的嗡嗡声,还有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腐烂气味直往鼻子里钻。
“要死了吗?”
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
记忆还停留在电脑前爆肝改bug的最后一个画面,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现在这感觉,像被扔进了垃圾堆。
不。
他就是躺在垃圾堆里。
脸颊贴着的,是湿漉漉、黏糊糊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气味复杂得令人绝望:馊掉的食物、生锈的铁皮、动物粪便,还有……血腥味。
他自己的血。
陈默终于攒了点力气,努力掀开眼皮。
视野很低,非常低。眼前是一个倒扣的烂菜筐,再往前是堆成小山的黑色垃圾袋,几只肥硕的老鼠正肆无忌惮地啃食着什么。
他想抬手揉眼睛,抬起来的,却是一只沾满污泥和暗红血痂的、毛茸茸的前爪。
黑色的毛,脏得打绺。
陈默愣住了。
他猛地扭头——这个动作牵动了脖子上的伤口,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但更让他浑身冰凉的是身体的其他部分:四条腿,一条秃了大半毛的尾巴,瘦得肋骨根根分明的躯干。
还有两腿之间,那不该有的玩意儿。
“汪……呜?”
一声虚弱、沙哑的狗叫声,从他喉咙里滚了出来。
陈默脑子里“嗡”的一声,彻底懵了。
穿越?他听过。可穿成一条狗?还是一条快死的流浪狗?这他妈的算什么地狱开局!
求生欲瞬间压倒了荒谬感。他吃力地撑起前肢,想站起来,后腿却一阵发软,砰地又摔回湿冷的地面。
疼,全身上下都疼。最要命的是左后腿,稍微一动就像断了似的。
“得先离开这儿……”陈默喘着粗气,用人类的思维强迫自己冷静,“这地方太显眼,不安全。得找水,找吃的。”
他忍着剧痛,一点一点,用三条腿蹭着地面,把自己从那个散发着恶臭的角落挪出来。每动一下,都像是耗尽所有力气。
午后的阳光勉强挤进这条堆满建筑废料和垃圾的死胡同,照在他身上,暖洋洋的,却驱不散骨子里的寒冷。
外面隐约传来城市的喧嚣,车流声,人声。可那些都离他好远。
现在,他是条狗。一条随时可能咽气的流浪狗。
挪了不知道多久,也许十几米,也许只有几米,陈默靠在了一个相对干燥的破纸箱旁,再也动不了了。喉咙干得像要裂开,眼前一阵阵发黑。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陈默警惕地扭过头——虽然这个动作现在对他来说是种折磨。
纸箱边缘,探出一个脏兮兮的小脑袋,尖耳朵,圆眼睛,警惕地看着他。是只小流浪狗,土黄色,瘦得皮包骨,但比他看起来有精神点。
小黄狗没靠近,只是远远嗅了嗅空气,眼神里有点好奇,更多的是谨慎。
陈默下意识地想说“别怕”,喉咙里出来的却只是低低的呜咽。
他闭上嘴,心里苦笑。妈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然而,就在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的、近乎本能的冲动,从他意识深处泛起。就像人想说话时会不自觉地组织语言一样,他试着将“我没有恶意”这个念头,朝着那只小黄狗“推”了过去。
没有声音。
但小黄狗突然猛地一哆嗦,圆眼睛瞪得更大了,惊疑不定地看着陈默,往后缩了半步。
“你……刚才……”一个细弱、胆怯的意识片段,像是隔着很厚的水层,模糊地“撞”进了陈默的脑袋。
不是语言。更像是带着情绪和简单意象的感觉。
是“你刚才弄我?”的疑惑和一点点惊吓。
陈默心脏狂跳起来。金手指?这就是穿越附赠的金手指?能和动物交流?
他强压激动,再次尝试。这次更集中精神,想着“我很虚弱,需要帮助”,并努力在念头里附带上友善和求助的情绪。
小黄狗歪了歪头,耳朵动了动。它似乎更困惑了,但眼里的警惕少了一点。它往前蹭了一小步,鼻子用力嗅了嗅陈默的方向。
“血……危险……饿……”
更多杂乱的感觉涌来。陈默大概明白了。这小家伙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觉得这里不安全,但它自己也很饿,或许在犹豫要不要从这只看起来快死的大黑狗身边找点残羹剩饭。
“我知道哪里有吃的。”陈默努力传递出这个念头,并配上“安全”、“食物”的意象。他前世是程序员,逻辑清晰是看家本领,迅速开始整合刚才挪动时观察到的信息。
左边第三个垃圾袋破了,露出半截发霉的面包——不能吃。
右边墙角潮湿,可能有脏水坑——不喝。
刚才路过一个快餐店的后巷,好像有员工倒掉的、相对干净的残渣,距离这里……大概三十米。
对一个健全人类三十米不算什么,对一条三条腿的重伤流浪狗,简直是天堑。
他把“快餐店后门”、“食物残渣”、“相对干净”这几个关键信息和方位感觉,努力“推”给小黄狗。他不知道这能力具体怎么运作,只能凭感觉来。
小黄狗明显接收到了。它眼睛亮了一下,尾巴小幅度地摇了摇,但又犹豫地看了看陈默,传递来“远”、“累”的模糊感觉。
“你去,分我一点。”陈默传递出“合作”的意图。他知道自己现在没有任何筹码,只能赌。
小黄狗在原地转了两圈,显然在做思想斗争。饥饿最终战胜了胆怯。它“汪”地小声叫了一下,算是答应,然后掉头,敏捷地钻过一堆废木板,消失在巷子口。
陈默松了口气,全身的力气好像也随着这口气泄掉了。他瘫在纸箱旁,意识有些模糊。
不知道等了多久,就在他觉得自己可能等不到的时候,一阵急促的、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传来。
小黄狗嘴里叼着东西,飞快地跑了回来。它把东西放在陈默鼻子前——是半块炸鸡块,沾着灰,但油渍还在,肉香对此刻的陈默来说,堪比山珍海味。
还有一团用塑料袋胡乱包着的、浸了油渍的米饭。
“快……快吃……有……有别的……”小黄狗的意识断断续续,带着惊慌。它自己嘴边也油光光的,显然在路上已经吃了点。
陈默顾不上道谢,用前爪扒拉过鸡块,狼吞虎咽。鸡肉已经冷了,有点硬,但这是他这辈子(或者说两辈子)吃过最美味的食物。他吃得很快,但很小心,尽量避免牵动脖子和腿上的伤口。
米饭有点馊味,但他也强迫自己吞了下去。
食物下肚,一股微弱的热流终于回到了身体里。虽然还是疼,但至少眼前不发黑了,思维也清晰了些。
“谢谢。”他真诚地向小黄狗传递念头。
小黄狗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蹭了蹭地面。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充满威胁的咆哮声,从巷子口传来。
小黄狗浑身一颤,哧溜一下躲到了陈默身后,虽然陈默现在看起来根本提供不了任何保护。
陈默艰难地抬起头。
巷口,逆着光,站着一只大狗。
那是一只杂交的狼犬串,体型比陈默现在这具身体大一圈,骨架粗壮,虽然也瘦,但肌肉线条分明。一身脏兮兮的黄毛,左耳缺了半块,脸上纵横交错着几道旧伤疤,眼神凶狠冰冷,正死死盯着陈默……面前那点剩下的食物残渣。
它缓步逼近,喉咙里的低吼声越来越响,带着毫不掩饰的侵略性。
陈默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这是什么。这是地盘争夺,是流浪狗世界里最赤裸裸的弱肉强食。
这只疤脸黄狗,是这片垃圾场区域的“头狼”。而自己这个新来的、重伤的闯入者,还带着食物,在它眼里,恐怕是送上门的点心和立威的对象。
小黄狗在陈默身后瑟瑟发抖,传递来“快跑……它凶……咬死过……”的恐惧碎片。
跑?陈默看着自己动弹不得的左后腿,心里发苦。往哪跑?
疤脸黄狗又靠近了几步,距离他们不到五米了。它龇着牙,黄褐色的尖牙上还沾着不明的暗红色,腥臭的口水滴落在地上。
它在评估,在施加压力,在享受猎物的恐惧。
陈默强迫自己冷静。前世三十年的记忆在脑海里飞转。硬拼?死路一条。这具身体太虚弱了。求饶?在野兽的法则里,露怯等于自杀。
怎么办?
他的目光飞快扫过周围环境:身后的死胡同,右边的垃圾山,左边的破木板和建筑废料堆,还有……头顶那个斜搭在墙上的、锈迹斑斑的旧铁皮广告牌。
广告牌一头搭在矮墙头,一头耷拉下来,靠几根细铁丝挂在墙面的钉子上,摇摇欲坠。铁皮边缘在下午的风里,发出轻微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疤脸黄狗似乎失去了耐心,后腿肌肉绷紧,眼看就要扑上来!
就在这一刹那,陈默猛地抬头,不是看狗,而是看向巷子口更远的方向,同时用尽所有力气,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短促、凄厉、充满极致恐慌的咆哮!
这咆哮不是冲着疤脸黄狗,而是带着“那边!危险!来了!快看!”的强烈意念,狠狠“撞”向对方那简单的头脑!
疤脸黄狗扑击的动作猛地一顿。野兽的本能让它对任何突然的、指向身后的危险信号都极为敏感。它几乎是下意识地,顺着陈默注视的方向,扭头朝巷口望去——
就是现在!
陈默积蓄起刚恢复的那一点点力气,用三条腿猛地一蹬地面,不是扑向狗,而是扑向左边那堆建筑废料!他用身体狠狠撞向其中一根支撑着破木板的锈钢管!
哗啦!
本就松动的废料堆一阵摇晃。陈默撞完立刻向旁边滚开,同时再次向疤脸黄狗发出尖锐的、指向头顶的警告性呜咽!
疤脸黄狗刚转回头,还没明白巷口有什么,就听到头顶异响,本能抬头——
嘎吱——砰!!!
那面本就摇摇欲坠的铁皮广告牌,被陈默撞塌废料堆引起的震动波及,挂着的最后一根铁丝终于崩断!半扇门板大小的锈铁皮,裹挟着灰尘和碎屑,呼啸着砸落下来!
目标,正是疤脸黄狗刚刚站立的位置!
“吼呜!!”
疤脸黄狗惊恐地嚎叫一声,拼命向旁边跳开。
轰隆!
铁皮重重砸在它刚才站的地方,溅起满地灰尘和碎石。一块锋利的铁皮边缘,擦着疤脸黄狗的后腿划过,带起一溜血珠。
“嗷!”疤脸黄狗吃痛,瘸了一下,惊魂未定地看着地上还在震颤的铁皮,又猛地扭头,看向已经滚到墙边、喘着粗气的陈默。
那双狗眼里,之前的凶狠和冰冷,已经被一种惊疑、困惑,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所取代。
它想不通。这快死的黑狗,怎么会知道头顶有东西掉下来?是巧合?还是……
陈默靠在冰冷的砖墙上,忍着浑身散架般的疼痛,勉强抬起头,迎上疤脸黄狗的目光。
这一次,他没有传递恐惧,也没有传递威胁。他传递过去的,是一种冰冷的、疲惫的,但异常清晰的意念,混杂着刚才铁皮砸落的巨响和危险画面:
“滚。”
“或者,一起死在这里。”
疤脸黄狗盯着他,喉咙里再次发出低吼,但这次,那吼声里少了些杀气,多了些迟疑和权衡。它看看陈默,又看看地上可怕的铁皮,再看看自己流血的后腿。
最终,它冲着陈默龇了龇牙,发出一声不甘的、虚张声势的低吼,然后一步步,倒退着,退出了巷子,消失在拐角。
直到那威胁的气息彻底远离,陈默才彻底瘫软下来,像一滩烂泥贴在地上,只剩下剧烈起伏的肋骨。
小黄狗从一堆破袋子后面抖抖索索地钻出来,凑到陈默旁边,小心翼翼地舔了舔他前爪上的一道伤口,传递来“厉害……怕……它走了……”的混乱意念。
陈默没力气回应了。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掠过巷子口,给满地垃圾镀上一层颓败的金边。
他躺在阴影里,听着自己粗重的喘息和越来越微弱的心跳。
活下来了。
第一关。
他用尽最后一点清醒,记住了一个事实:在这个世界,他不再是人类陈默。他是一条狗,一条有人的脑子,还能跟动物“说话”的狗。
而这个世界,比他想象中,更危险,也更复杂。
远处,城市的霓虹开始次第亮起。
属于流浪狗“默”的漫长黑夜,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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