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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北临县委大院,东楼。
这里是县革委会办公的地方。
与西楼吴天明书记那间总是人来人往、充满烟火气的办公室不同,位于东楼尽头的副书记办公室,常年透着一股子阴冷肃杀的气息。
办公桌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摆设,甚至连个茶杯都没有,只有一摞摞摆放得像砖头一样整齐的文件和报纸。
县革委会副书记郑富贵,正坐在桌后。
他年近五十,脸颊消瘦,颧骨高耸,一双三角眼常年半眯着,透着一股阴鸷的光。
即使是在办公室里,他也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风纪扣扣得严严实实,以此标榜自己的艰苦朴素和立场坚定。
此刻,他手里正捏着那份吴天明特批的红头文件
《关于批准红星大队成立农副产品综合加工站的批复》。
“啪!”
郑富贵猛地将文件摔在桌子上,力道之大,震得桌角的笔筒都跳了一下。
“乱弹琴!简直是乱弹琴!”
他站起身,背着手在狭窄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那双千层底布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什么文化赋能农业?什么集体经济试点?”
“这分明就是给资本主义尾巴开绿灯!是典型的金钱挂帅!”
郑富贵盯着那份文件,就像盯着一个阶级敌人。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觊觎着县委一把手的位置。
他自认为资历老、立场硬,可偏偏上面空降了个搞经济出身的吴天明,抢了他的风头。
这次市委那个表扬电话,更是让吴天明出尽了风头。
“吴天明啊吴天明,你以为有了市里的尚方宝剑,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郑富贵冷笑一声,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
在北临县的官场上,吴天明虽然是一把手,是市委点的将,主抓全面工作和经济建设。
但在郑富贵眼里,吴天明不过是个外来的和尚,根基不稳,只会念些好听的经。
至于他郑富贵凭什么敢跟一把手叫板?
凭的就是他在北临县经营了三十年的“根”,以及市里那位对他青眼有加的“老领导”。
他是土生土长的北临人,从公社干事一步步爬上来。
县里各个局委办、各个公社的头头脑脑,有一半是他当年的老部下,或者是跟他沾亲带故的自己人。
这就是所谓的本土派,他们盘根错节,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更重要的是,市革委会的钱副主任,那是他的老上级,也是著名的“保守派”。
钱副主任一直对吴天明这种激进的改革路子看不顺眼,多次在私下场合暗示郑富贵要“把好关”,“守住阵地”。
有了这把尚方宝剑,再加上这一层厚厚的地头蛇关系网,郑富贵才有了架空吴天明,甚至取而代之的野心。
“吴天明啊,你搞经济,我就搞政治,你抓生产,我就抓辫子。”
郑富贵弹了弹烟灰,眼神阴鸷。
“你步子迈得太大了,容易扯着蛋。”
“市里是说要保护文化典型,可没说让你把公社大队变成私人的小作坊!”
他心里很清楚,直接攻击吴天明是不明智的,毕竟那是市委点的将。
但是,如果那个所谓的典型陆江河,出了问题呢?
如果那个加工站变成了藏污纳垢、思想腐朽的温床呢?
到时候,不仅陆江河要完蛋,就连批准这个项目的吴天明,也得背上个用人失察、路线错误的罪名!
…………
同一片夜色下,红星大队。
寒风呼啸,卷着残雪拍打着窗棂。
村西头,以前门庭若市的支书家,如今是一片死寂。
自从李保田被抓走后,这就成了全村人避之不及的晦气地儿。
屋内,一盏煤油灯如豆般摇曳。
桂婶坐在空荡荡的炕沿上,披头散发,眼窝深陷,满是怨毒。
她手里攥着半个冷硬的窝窝头,却一口也吃不下。
“陆江河……沈清秋。”
她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两个名字,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我不服!我不服!”
桂婶猛地将窝头摔在地上,眼泪混着鼻涕流了下来。
但她知道,光靠哭没用。
她一个妇道人家,没了男人的依靠,在这吃人的农村根本活不下去。
她需要找个靠山。
一个能帮她报仇,或者至少能让她不再受人欺负的靠山。
她的目光穿过窗户,看向了村东头。
那里住着王老蔫。
王老蔫是村里王姓一族的长辈,也是宗族的族长。
这老头五十多岁,是个鳏夫,平日里看着老实巴交,总是蹲在墙根底下抽旱烟,见谁都笑眯眯的。
但桂婶知道,这老东西心里花花着呢。
每次在村里碰见,这王老蔫没少用那双色迷迷的眼睛往她胸脯上瞟。
那时候她是支书夫人,看不上这个土埋半截的老鳏夫。
可现在……
桂婶摸了摸自己虽然有些松弛但依然丰腴的身子,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和狠厉。
“只要能报仇,只要能活下去,这张脸,我不要了!”
她站起身,翻箱倒柜找出一件压箱底的红碎花棉袄穿上,又往脸上抹了点以前剩下的雪花膏,遮住那种憔悴的蜡黄。
深夜,万籁俱寂。
桂婶像个幽灵一样,顺着墙根溜出了家门,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村东头摸去。
“咚、咚咚。”
两轻一重,敲响了王老蔫家的后窗户。
屋里,王老蔫正盘腿坐在热乎乎的炕头上,就着两颗花生米喝着散白酒。
听到敲窗声,他愣了一下,披着棉袄警惕地问:“谁?”
“是我……他王叔。”
桂婶压低了声音,那嗓音里故意带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柔弱和媚意。
王老蔫一听这动静,浑身一激灵,那双浑浊的老眼里瞬间冒出了绿光。
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尝过这位曾经威风凛凛的“支书夫人”的滋味。
他连忙下炕,拔开门栓。
门一开,一股冷风夹杂着雪花膏的香味扑了进来。
看着眼前虽然落魄但依然风韵犹存的桂婶,王老蔫咽了口唾沫,一把将她拉进屋,反手插上了门。
“哎哟,这不是桂婶子吗?这大半夜的,咋摸到我这光棍屋里来了?”
王老蔫嘿嘿笑着,那只枯树皮一样的手,不老实地往桂婶的腰上摸去。
桂婶身子一僵,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但并没有躲开,反而顺势倒在了王老蔫怀里,眼泪说来就来。
“他王叔,我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陆江河那个小畜生,把你李哥害进去了,还要逼死我这个孤儿寡母啊!”
王老蔫美人在怀,心里的火蹭蹭往上冒,一边上下其手,一边假意安慰起来。
“妹子别哭,别哭!有哥在呢!只要你……嘿嘿,哥肯定不能看着你受欺负。”
这一夜,王老蔫那间充满了旱烟味和老人味的屋子里,传出了让人脸红心跳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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