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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的寒风凛冽如刀。
颐寿堂内却因石炭与银骨炭的混合使用。
以及各处修缮妥当的火炕烟道,显得比往年冬日都要暖和许多。
陆景明提出的节流方案初见成效,账本上的赤字压力得以缓解,苏清欢肩上的担子似乎轻了一些。
然而,陆景明本人,却似乎变得比以往更加冷淡和忙碌了。
他依旧每日出现在颐寿堂。
却不再刻意寻找话题与苏清欢交谈,甚至有意无意地避免与她单独相处。
他的目光不再轻易落在她身上,即便偶尔必要的交流,也显得公事公办,语气平静无波。
仿佛那夜送去手炉的人不是他,那个默默核算账目、提出建议的人也不是他。
他将自己投入到了更多具体而微的庶务中。
检查仓廪、督促洒扫、甚至跟着老赵学习辨识药材的优劣。
他变得沉默寡言。
与陈老东家下棋时也常常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地飘向远处,却又在被人察觉前迅速收回。
所有人都觉得,陆家少爷是真的收了心,踏实做事了。
唯有陆景明自己知道,他筑起的这副冷静自持的表象之下,是怎样一片惊涛骇浪、暗流汹涌。
他越是强迫自己不去关注苏清欢,目光却越是像有了自己的意志般,不受控制地追寻着她的身影。
他会在她低头核对账目时,隔着窗棂,贪婪地描摹她低垂的脖颈那一段优美脆弱的弧线。
想象着那肌肤是否如同上好的羊脂玉般细腻温润。
他会在她与张厨娘商议膳食时,于廊下驻足。
听着她清泠平稳的嗓音。
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那夜她因病虚弱、沙哑低语的模样。
心头便像被羽毛搔过,泛起一阵难言的痒意。
他甚至会在深夜,独自躺在冰冷的书房卧榻上。
辗转反侧时,眼前挥之不去的,是她那日抱着他塞过去的手炉时,微微怔忪的侧脸。
那长睫如蝶翼般轻颤,仿佛不是落在他送的物件上,而是直接搔在了他的心尖。
这些隐秘的、带着强烈占有欲的臆想,如同藤蔓般在他心底疯狂滋长。
与他白日里努力维持的疏离姿态形成了尖锐的矛盾,折磨得他几乎发狂。
他唾弃这样的自己,觉得龌龊,觉得卑劣,仿佛玷污了那份他想要郑重对待的情感。
可那心魔一旦生出,便再难驱除。
这日午后,难得出了太阳,光线透过云层,带来些许稀薄的暖意。
苏清欢怕老人们久坐生寒,便招呼着能活动的几位到院中散步晒太阳。
她自己也陪着身体初愈的秦姑姑,在廊下慢走。
陆景明正与匠人在前院修理最后一批破损的窗纸,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了后院。
只见苏清欢扶着秦姑姑,微微侧着头,耐心听着老人絮叨,唇角带着一丝极淡却真实的柔和笑意。
阳光洒在她素雅的冬衣上,为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晕,几缕发丝被微风拂起,在她颊边轻轻晃动。
那一瞬间,陆景明只觉得呼吸一窒。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狂跳起来。
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直冲小腹,熟悉的燥热感再次席卷而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他仿佛能想象出指尖穿过那柔顺青丝的触感,能感受到那纤细腰肢在不盈一握中的柔软。
甚至能脑补出她在他身下,那双清冷的眸子染上情动迷离时会是如何惊人的媚态……
“少爷?少爷?”
匠人的呼唤将他从这旖旎又罪恶的幻想中惊醒。
陆景明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额头甚至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脸颊滚烫。
他狼狈地别开脸,粗声应道:“嗯?何事?”
他不敢再看向后院,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的窗纸,手下动作却失了章法,险些将刚糊好的窗纸捅破。
那股被他强行压抑的欲望,如同挣脱了牢笼的野兽,在他体内横冲直撞,让他坐立难安。
他最终还是寻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了前院,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那间冰冷空旷的书房。
背靠着房门,他大口喘息着,试图平复那几乎要破胸而出的心跳和身体里灼人的火焰。
他闭上眼,苏清欢在阳光下那带着浅笑的侧影依旧清晰无比。
这一次,他没有再如上次那般放纵自己沉沦于身体的宣泄。
他只是无力地滑坐在地上,将脸深深埋入膝间,发出一声压抑而痛苦的呻吟。
他明白,他完了。
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那份他试图用疏离来掩盖、用忙碌来遗忘的情感,早已在他都不知道的时候,深植心底,盘根错节。
他想要她。
不仅仅是身体,更渴望她的目光能为他停留,她的心能为他柔软。
可是,咫尺天涯。
他看着她每日为颐寿堂奔波操劳,看着她与老人们温和交谈,看着她面对自己时的平静无波。
只觉得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却坚不可摧的屏障。
这暗生的心魔,这求而不得的煎熬,成了这个冬天里,独属于陆景明一个人的、炽热又冰冷的秘密。
他依旧每日出现在她面前,扮演着那个逐渐变得可靠、却愈发沉默的伙伴。
唯有在无人察觉的角落,那深沉的目光才会泄露一丝半点,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汹涌的情感。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汴京城里已隐约有了年节的喜庆气氛。
颐寿堂内也张罗着扫尘、准备年礼,一片忙碌景象。
然而,就在这当口,陆景明却病倒了。
起先只是有些精神不济,他强撑着依旧每日到颐寿堂点卯。
直到前日夜里发起高烧,呕吐不止,这才惊动了主宅那边。
王氏急得不行,连忙请了相熟的胡郎中过府诊治。
苏清欢得知消息时,正在核对年礼清单。
她放下手中事务,匆匆赶回主宅。踏入陆景明居住的院落,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
屋内,陆景明脸色潮红地躺在榻上,双目紧闭,眉头紧锁,即便在昏睡中也显得极不安稳,嘴唇干裂起皮。
胡郎中诊完脉,捋着胡须,面色有些古怪。
他看了一眼候在一旁、面带忧色的苏清欢,沉吟片刻,委婉说道:“陆少爷此症,乃是外感风寒,引动了内火。
这内火嘛……郁结于肝,未能及时疏解。
加之近来或许思虑过甚,劳心劳力,以至于邪气内陷,高烧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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