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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色帐幔淡拂面。
姜沉璧额上沁一层细密的汗珠。
烈火灼烧身体的刺痛感犹在,鼻息间皮肉被烧焦的恐怖气味却莫名消失了。
空气里流动着甜腻的暖香。
她不是被烧死了吗?
这是哪里?
“嫂嫂……”
一道低哑又熟悉的男音响起来。
姜沉璧怔了片刻后,陡然睁开了眼。
入目是陈设清雅的书房。
卫朔尚显青涩的俊脸潮红,一手扶书案,一手拉扯领口,身子摇摇晃晃,“嫂嫂,怎么会这么热?”
姜沉璧的心狂跳,全身血液似瞬间逆流到了头顶。
她竟重生在被婆母算计,与小叔卫朔锁在书房那一日!
前世她意识到被算计的时候已经太晚,完全没有力气走动。
她便只能缩在角落,狠力掐着自己强撑理智。
卫朔则避在另外一边,以匕首刺伤自己保持清醒。
两人虽被关了一阵,却清清白白。
可婆母程氏竟和二房、三房的人前来围堵,故意“撞破”那桩事……
不行!
绝不能重蹈覆辙!
姜沉璧强压下燥热和眩晕,拔下发髻上的银簪,毫不犹豫地朝自己手臂上狠狠一刺。
剧痛让她神智一清。
随即她转身,同样果断地刺向卫朔手臂!
卫朔痛得倒抽一口冷气,蓦地睁大双眼,眸中迷离被痛楚驱散,满是惊疑,“嫂嫂?你……”
“把香灭了!”
姜沉璧丢下一句话,拖着虚软无力的身子冲向门口,又检查窗户。
果然如前世一样,被封死了。
她连停顿一刻都没有,立即拿下挂在柱子上的宝剑塞给卫朔:“劈窗!”
少年茫然:“为何……”
“你知道我们被算计了吗?”
姜沉璧满脸寒霜,神色从未有过的严肃:“门窗现在都被封住了,我们被关在一起,还嗅了那香,你可知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
卫朔呆了呆,到底是年纪小,竟是愣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那香是……”
他难以说出口,一张青涩俊脸涨的通红,后咬牙切齿道:“岂有此理,是谁——”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姜沉璧打断他,“快将窗户劈开。”
“好。”
卫朔沉着脸挥剑。
咔咔数声,窗户掉落。
外头清新的空气飘进来,冲散室内情香甜腻。
也让屋中二人更清醒了一瞬。
姜沉璧深吸一口气,后用手帕包起一大把未燃尽的香料收好,冷静交代:“外面定有望风之人等着报信。
我走后门去祖母那里,你设法抓住望风的人,明白吗?”
卫朔沉声应:“嫂嫂放心!”
姜沉璧便拎起裙摆,利落地翻窗而出。
……
姜沉璧摁着手臂上被银簪刺出的伤口,让那因药物而混沌的头脑始终保持清醒。
一路专挑花木遮蔽的小道走。
冷风一吹,前尘往事伴着恨意涌上心头……
她五岁父母双亡。
因与永宁侯府指腹为婚,被卫家接到府上教养,与卫家长子卫珩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定下婚期。
十七岁大婚之前,卫珩出外公干,不幸被山洪冲走,尸骨无存。
她毅然决然抱着他的牌位嫁给了他。
发誓要替他孝顺母亲,抚养幼弟。
起初两年程氏总叹息委屈了她。
可后来,程氏不知怎的,一直旁敲侧击,说谁家一男挑两房,给故去的兄弟留了后云云。
她那时只觉可笑,从不放在心上。
直到她和卫朔被锁在书房,还被程氏亲自带人撞破,她才明白程氏是认真的!
程氏抹着泪说:“事已至此,你和朔儿给珩儿生个孩子吧。”
她与卫朔一起长大,从来只将他当做弟弟。
卫朔也有喜欢的人。
两人本就难以接受那样的安排。
“叔嫂私通”的事情又被人传播出去,闹得满城风雨,卫朔被逼的离家出走。
她则被各种流言压的直不起腰。
后来程氏忧思成疾一病不起,很快就去世了。
她被二房和三房扣上克死丈夫、勾引小叔、谋害婆母的罪名活活烧死,对外则说她是羞愧难当畏罪自尽。
死后她怨气难消,魂魄留在卫家,才明白一切都是二房和三房的算计!
永宁侯府这爵位是卫珩父亲用军功挣来的。
卫珩父亲死后爵位空悬。
原是要等卫珩办差回来承继爵位。
可卫珩出事,卫朔又小。
本来和二房、三房无关的爵位瞬间成了一块肥肉。
他们教唆程氏算计她和卫朔,又从中挑拨分化,生生把大房一脉弄的分崩离析,他们则把爵位、产业全都吞没……
这一回,她要拔了这些豺狼虎豹的獠牙。
非啖其肉、饮其血,难消心头之恨!
……
姜沉璧冲到寿安堂内,扑跪在地:“祖母!求祖母为我做主!”
往日端庄典雅的大房长媳,如今衣裙脏污、鬓发散乱,双眼蓄满泪水,一幅受尽委屈的模样。
房中原本和谐松弛的气氛瞬时就凝滞。
姜沉璧的婆母程氏吃惊地扑上前去:“沉璧?你怎么——”
二夫人姚氏先是愣了一下,后眼底飞快闪过幸灾乐祸,又捏着帕子捂嘴故作吃惊。
“哎哟!咱们大少夫人这是在哪受了天大的委屈?真心疼死二婶了!”
三夫人潘氏则稳重周到。
她吩咐下人和小辈们全部退下才开口。
“方才母亲问起你,大嫂说你去给朔儿送字帖……缘何弄成这样?”
老夫人也是满脸担忧与疑问:“怎么回事?”
程氏此时想起什么,脸一白,心虚地去拉姜沉璧:“母亲先带你去整理一下,等理好了你再慢慢和祖母诉说。”
可姜沉璧挣开了程氏的手,朝老夫人重重叩首,“孙媳的确是去为朔弟送字帖,谁料有人在朔弟书房内燃情香,还把门窗封死……”
她将衣袖挽起。
白皙的手臂上,被簪子刺出的血洞还在汩汩朝外渗血。
血迹蔓延,整条小臂几乎都被染成了红色,刺眼又可怖。
“情急之下孙媳只能刺伤自己,后来朔弟用剑劈开窗,孙媳才得以离开。”
程氏倒吸了一口冷气,忙用帕子去按伤口。
姜沉璧再一次挡开她的手,双眼含泪看着老夫人:“孙媳自幼在卫家长大。蒙长辈们垂爱,让我嫁给珩哥、执掌中馈。
这些年来从不敢懈怠,生怕辜负这份重托。
可我万万没想到,在这自小长大的家里,竟有人要毁我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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