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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道并非笔直向上,而是在黑暗中盘旋、扭曲,像一条垂死巨蟒的肠道。李浩和清辞手脚并用,在湿滑的石壁上攀爬,身后不断传来沉闷的轰鸣——观世殿正在坍塌,时间囚笼的崩坏声如同远古巨兽的哀鸣。
清辞手中的半块观世珏是唯一光源,幽幽蓝光在狭窄通道中投射出诡异阴影。玉佩每一次脉动,都像一颗微弱的心脏,与地底深处某种更宏大的节奏遥相呼应。
“还有多远?”清辞喘息着问,她的手腕在攀爬中被粗糙石壁磨破,鲜血混着冷汗,滴在下方李浩的脸上。
李浩抹去脸上的血迹,抬头望去。蓝光照射的尽头,通道似乎仍在向上延伸,看不到出口。但空气的流动在变化——一丝极其微弱的新鲜气流从上方渗下,混合着泥土和腐烂植物的气味。
“快了。”他的声音在通道中回荡,“有风。”
话音刚落,整个地宫剧烈震动,比之前在观世殿中强烈十倍。碎石如雨落下,通道壁出现蛛网般裂纹。李浩猛地将清辞护在身下,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砸在他肩胛骨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李浩!”
“没事。”他咬紧牙关,“继续爬,通道要塌了!”
最后的几十丈距离,他们几乎是在与崩塌赛跑。石块不断从头顶坠落,通道在扭曲变形,石壁挤压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蓝光在灰尘弥漫的空气中忽明忽暗,清辞感到手中的玉佩越来越烫,仿佛要燃烧起来。
终于,前方出现一道裂缝——不是人工开凿的出口,而是地壳运动撕裂的自然裂口。微弱的天光从裂缝中透入,已是黎明时分。
李浩用尽最后力气,一拳击打裂缝边缘本就松动的岩石。石块崩落,裂缝扩大成可容一人通过的缺口。他先托着清辞爬出去,自己紧随其后。
两人滚出裂缝,跌进一片茂密的灌木丛。晨光刺眼,空气清冷甘甜,他们大口呼吸着,肺部火辣辣地疼。身后,裂缝深处传来最后一声巨响,然后归于沉寂——通道彻底坍塌,将观世殿永远封存在地底。
清辞躺在湿漉漉的草地上,望着逐渐亮起的天空。手中的观世珏停止了脉动,恢复成温润的玉石质感,只是那蓝光比之前更加深邃,仿佛吸收了某种能量。
“我们出来了。”她喃喃道,几乎不敢相信。
李浩挣扎着坐起,检查肩膀的伤势。瘀血已经扩散,但骨头应该没断。他环顾四周——这里是一片陌生的山林,树木高大,植被茂密,完全不是他们进入地宫时的那个山谷。
“这是哪里?”清辞也意识到了问题。
李浩爬上一块较高的岩石远眺。东方,群山连绵;西方,隐约可见一条河流蜿蜒;北方,地平线上有建筑物的轮廓——一座小镇,或者小城。
“我们被传送了一段距离。”他得出结论,“那个通道不是简单的出口,它连接着不同的空间节点。”
清辞低头看着观世珏:“是因为这个?”
“可能。”李浩跳下岩石,从背包里掏出指南针和手绘地图——纸张已经潮湿皱褶,但还能辨认。他对照地形,手指在地图上移动,最终停在一处标记上:“我们应该在……黑水镇东北方向三十里处。距离地宫入口至少有五十里。”
“五十里……”清辞倒吸一口凉气,“那个通道怎么可能……”
“观世殿连接着不同时间,空间扭曲也不奇怪。”李浩收起地图,表情严峻,“更重要的是,我们只有不到十二小时了。”
清辞看向天空,朝阳正从山脊后升起。按照王林的说法,正午时分——也就是大约十一个小时后——观测者之心将完全显现。如果他们想赶到地宫最深处的“时之隙”,必须现在就出发。
“我们真的要去吗?”她轻声问,“王林说的可能是谎言,整个仪式可能是个陷阱。”
李浩沉默片刻,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是他们在观世殿中找到的那面小铜镜,镜框上刻着衔尾蛇图案。镜子在晨光中泛着暗金色光泽。
“父亲在镜中说,王林需要完整的观世珏完成仪式。”他缓缓说,“这意味着,只要我们手中还有这半块玉佩,他就无法成功。但反过来说,如果我们不去,他就可能用其他方式强行进行仪式,风险更大。”
“所以我们必须去,”清辞接过话,“但不是为了帮他,而是为了阻止他,或者……至少亲眼看到真相。”
李浩点头:“而且我想知道,二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父亲为什么选择留在那里,母亲又是怎么死的。”
清辞握紧玉佩,蓝光在她指缝间流淌:“我的胎记……如果王林说的是真的,我真的是什么观测者血脉,那这一切都与我有关。”
“与你我都有关。”李浩扶着她站起来,“从我们踏入地宫那一刻起,就已经被卷入了。”
他们简单处理了伤口,用溪水清洗,嚼了几口压缩干粮,然后朝着北方前进——根据地图,那里有一条公路,可以搭车前往黑水镇,再从镇子进入地宫区域。
山林中的清晨寂静得诡异。没有鸟鸣,没有虫叫,连风都静止了。树木的阴影在晨光中拉得很长,那些影子似乎比实际物体更加浓重,边缘微微扭曲,像水中的倒影。
“李浩,你看那些影子。”清辞停下脚步。
李浩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棵老槐树的影子在草地上伸展,但影子的形状与树本身并不完全一致——树干影子上多了一个人形分支,像是有个人倚树而立。而他们周围其他物体的影子,也多多少少有些异常。
“时间紊乱的扩散效应。”李浩想起父亲日志中的记载,“当时空裂隙扩大时,现实世界的某些基础规则会暂时失效,影子、回声、反射……这些依赖光影和声音的现象会首先出现异常。”
“我们已经离开观世殿了,”清辞不安地说,“为什么还会受影响?”
“因为裂隙在扩大。”李浩加快脚步,“王林说得对,平衡确实已经被打破。现在的影响范围可能已经覆盖了整个区域。”
他们继续前进,影子的异常越来越明显。有时他们的影子会突然消失,有时又多出几个;有时影子会自主移动,与他们的动作不同步。清辞手腕上的旧疤痕开始隐隐作痛,不是伤口的那种疼,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酸麻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苏醒。
上午九点,他们终于走出山林,来到一条破旧的县级公路。运气不错,等了不到二十分钟,就有一辆运木材的卡车经过。司机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爽快地让他们上了车。
“去黑水镇?”司机嚼着槟榔,口齿不清,“正好顺路。不过你们俩这是怎么了?跟打了一架似的。”
“爬山摔的。”李浩简短回答,递过去一支烟。
司机接过烟,从后视镜里打量他们:“这年头还爬野山的年轻人不多了。不过你们听说了吗?黑水镇那边最近不太平。”
“怎么了?”清辞问。
“怪事。”司机压低声音,“镇上好些人说,晚上看到自己的影子站在床边;还有人说,镜子里的自己会做不一样的动作;最邪门的是,老赵家的钟表店,所有钟表都停了,停的时间还都一样——正好是午夜十二点整。”
李浩和清辞对视一眼。影子异常,镜子异常,时间停滞——这些都是时空裂隙扩大的典型征兆。
“持续多久了?”李浩问。
“有个把星期了。”司机吐出一口槟榔渣,“开始就一两个人说,大伙儿还笑话他们。但这几天,镇上起码三分之一的人都遇到了怪事。派出所去了人,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有人说要请道士做法事,镇长压着不让,怕影响不好。”
卡车在坑洼的路面上颠簸,车厢里的木材随着摇晃发出“嘎吱”声。清辞望向窗外,公路两侧的田野里,农作物的影子在阳光下呈现奇怪的形状,有些甚至像在缓慢蠕动。
“师傅,能开快点吗?”她突然说,“我们赶时间。”
司机看了一眼油表:“这破路快不了多少。不过你们要是真急,前面有个岔路,抄近道能省半个小时。”
“走近道。”李浩果断决定。
卡车拐下主路,驶入一条更窄的土路。两侧是茂密的杨树林,树冠交织,将阳光割裂成碎片。车厢内的光线顿时暗下来,只有观世珏的蓝光在清辞手中幽幽闪烁。
“咦?你这玉佩……”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蓝光,“还会发光?夜明珠?”
“仿古的LED灯。”清辞随口编了个理由,将玉佩藏进袖口。
司机“哦”了一声,没再追问,但眼神中多了几分好奇和警惕。
土路越来越难走,卡车几乎是在坑洼中跳跃前进。树林也越来越密,阳光几乎完全被遮蔽,明明是上午,却像傍晚般昏暗。
“这林子什么时候这么密了?”司机咕哝着,“我上个月还走过这条路,没这么多树啊。”
李浩看向窗外,瞳孔骤缩——不是树变密了,是空间在扭曲。杨树的排列出现了异常的重叠,有些树干像是从另一棵树中“长”出来,有些树枝穿过其他树枝而不相交,违反了几何常识。更诡异的是,树木的阴影在地面上形成了复杂的图案,那些图案似乎在缓慢旋转,像某种古老的罗盘。
“停车。”李浩突然说。
司机下意识踩下刹车:“怎么了?”
“路不对。”李浩推开车门跳下去,清辞紧随其后。
眼前根本不是正常的土路。路面呈现出一种非欧几里得几何的扭曲——前方的道路在视觉上笔直延伸,但两侧的树木却显示它在弯曲;路面的石板排列形成了莫比乌斯环般的结构,一些石板的上表面和下表面在视觉上同时可见。
“这……这是啥情况?”司机也下车了,目瞪口呆。
“师傅,你往回开,走大路。”李浩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钞票塞给司机,“别问为什么,马上走。”
司机的脸白了:“你们……”
“走!”李浩厉声道。
卡车司机被他的气势吓到,慌忙上车,调头,轮胎在扭曲路面上打滑,扬起一片尘土。几秒钟后,卡车消失在来时的方向。
清辞看着卡车消失,又回头看向扭曲的道路:“这是……”
“时间褶皱。”李浩蹲下,用手指触摸路面。石板的温度不一,有的冰冷,有的温热,仿佛来自不同季节。“当时空裂隙扩大时,不同时间节点的空间会重叠、交错,形成这种非自然结构。我们不能再沿着常规路径走了。”
“那怎么办?”
李浩掏出那面小铜镜。镜面在昏暗光线下映出他们的脸,但镜中的背景不是现在的扭曲树林,而是一条正常的林间小径,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镜子能映照稳定时间节点的景象。”他想起观世殿中的规律,“也许它可以指引我们找到正确的路径。”
他将铜镜平放在掌心,闭上眼睛,默念父亲教过的一句口诀——那是小时候父亲哄他睡觉时念的童谣,他一直以为没有意义,直到在观世殿中看到父亲的口型,才意识到那是一句观测者密语。
“时如流水,镜如舟,渡彼岸,见真容。”
铜镜微微震动,镜面泛起涟漪。镜中的小径景象开始移动,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向导在前行。李浩睁开眼睛,看着镜中景象指示的方向——不是沿着扭曲的土路,而是直接走向右侧的树林。
“跟紧我。”他收起铜镜,踏入树林。
清辞紧随其后。踏入树林的瞬间,周围的扭曲感减轻了许多。树木恢复了正常的排列,阴影也不再蠕动。但另一种异常出现了——树林中的声音。
他们听到鸟鸣,但不是现在的鸟鸣,而是混杂着不同季节、不同时间的鸟叫声:春天的黄鹂,夏天的蝉,秋天的雁,冬天的乌鸦,所有声音叠加在一起,形成一种时空错乱的交响。风也带着不同的温度,一阵温暖如春,一阵凉爽如秋,下一阵又寒冷如冬。
“我们走在时间的夹缝里。”清辞低声道,她的手腕疤痕越来越烫。
走了约莫半小时,树林突然开阔。前方出现一片空地,空地中央,矗立着一座小石屋。石屋极其古老,墙壁爬满青苔和藤蔓,但结构完好,门楣上刻着已经模糊的符文。
最引人注目的是石屋周围立着的十二根石柱,每根柱子上都镶嵌着一面铜镜,镜子排列的方式与观世殿中的十二元镜阵一模一样,只是规模小了许多。
“一个观测点。”李浩认出了这个布局,“观测者在地表设置的临时站点,用于监测时空状态。”
他们小心翼翼地走近石屋。门没有锁,轻轻一推就开了。屋内空间不大,只有一张石桌,一把石椅,一个简陋的木架。木架上放着一些物品:几卷竹简,几个陶罐,一把生锈的短剑,还有一面巨大的铜镜靠在墙边。
清辞的目光被那面铜镜吸引。镜面异常清晰,映出她的身影,但镜中的她不是现在的样子——镜中人约莫三十岁,眼角有了细纹,长发绾成发髻,穿着一身她从没见过的深蓝色长衫,手腕上的疤痕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完整的、发着幽蓝光芒的鸟形胎记。
“这是……未来的我?”她喃喃道。
李浩走到石桌前,上面摊开着一卷竹简。竹简上的字迹他认识——是父亲的笔迹,但比记忆中更加苍劲,像是多年后写的。
“观测日志第七十三篇。裂隙扩大速度超预期。黑水镇区域已出现三级时紊现象。王林坚持他的计划,我无法说服他。清辞的印记开始共鸣,她必须知道真相,但我不知该如何开口。时间不多了,我必须做出选择——继续修补,还是接受他的方案?”
日志到此中断,后面几片竹简被撕掉了。
“父亲在这里待过。”李浩的声音有些沙哑,“而且是不久前。”
清辞从镜前转过身,眼眶微红:“镜中的我……手腕上的胎记完整了。王林说的是真的,观测者血脉觉醒后,印记会恢复。”
李浩走到她身边,看向镜中。镜中的清辞突然动了——不是模仿现实的动作,而是自主地抬起手,指向石屋的某个角落。现实中的清辞下意识地顺着那个方向看去。
墙角的地面上,有一块石板与其他石板略有不同,边缘缝隙较大。李浩蹲下,用短刃撬开石板。下面是一个小坑,坑里放着一个铁盒。
铁盒已经锈蚀,但锁扣还完好。李浩用力掰开,盒内铺着防潮的油布,油布上放着一本皮质封面的笔记本,还有一枚戒指。
笔记本的封面没有任何文字,但李浩翻开第一页,就看到了熟悉的字迹:
“给浩儿,如果你找到这里,说明时间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有些事,我必须告诉你。”
清辞凑过来,两人在昏暗的光线下,开始阅读李正阳留下的最后信件。
“浩儿,首先,对不起。二十年前我选择了假死,不是想抛弃你,而是为了保护你。观测者的道路充满危险,一旦涉足,就再也无法回头。我希望你能过普通人的生活。”
“但血脉无法逃避。你母亲也是观测者,她的死不是意外,而是一次失败的‘时间修补’。她试图修复一个即将崩溃的节点,承受了过大的时压……这些以后再说。”
“关于清辞。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才三岁,手腕上的印记就已经很明显。那是‘时鸟之印’,观测者血脉中最罕见的一种,象征着与时间流动的特殊共鸣。她五岁那年发高烧,是因为印记第一次自主激活,试图连接某个时间节点。我压制了那次激活,代价是印记隐化,她的部分记忆被时间修正。”
“王林知道这一切,因为他是我的师兄,也是观测者组织的最后传人之一。我们的理念产生了分歧:我认为应该尽力修补裂隙,维持平衡;他认为应该主动摧毁观测者之心,让时间之网‘重启’,虽然会造成短期混乱,但从长远看更稳定。”
“现在他可能已经说服你,他的方案是唯一选择。我要告诉你的是:两种方案都有巨大风险。修补需要牺牲,重启需要代价。但无论如何,观测者之心不能落入错误的人手中。”
“我在戒指中封存了一段记忆,用你的血可以激活。当你准备好知道全部真相时,就使用它。但记住,一旦知晓,就再也无法回头。”
“爱你的父亲,李正阳。”
李浩拿起那枚戒指。它很朴素,银质戒圈,镶嵌着一小块暗蓝色的晶体,与观世珏的材质相同。戒指内侧刻着一行小字:“时如逝水,唯真相永存。”
清辞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你要现在激活吗?”
李浩沉默着,将戒指握在掌心。晶体透过指缝发出微弱蓝光,与他脉搏的跳动同步。他知道,一旦激活这段记忆,他将直面二十年前的一切,包括母亲的死,包括父亲的抉择,包括所有被隐藏的真相。
但时间不多了。距离正午还有不到八小时。
“我们先离开这里。”他将戒指戴在左手无名指上,尺寸意外地合适,“去时之隙。在路上……我再决定。”
他们收拾好铁盒中的物品,笔记本和几件小物件装进背包。正要离开石屋时,清辞突然回头看了一眼那面铜镜。
镜中的影像又变了。
不再是未来的她,而是一个陌生的场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中央悬浮着一颗多面晶体,正是王林展示过的“观测者之心”。晶体周围站着几个人影——王林、一个模糊的高大身影(应该是李正阳),还有几个陌生人。
而在晶体正下方,地面上刻着一个复杂的法阵,法阵的六个角上,各有一个凹陷。其中一个凹陷的形状,与清辞手中的半块观世珏完全吻合。另外五个凹陷中,有三个已经放置了物品:一枚戒指(就是李浩现在戴的这枚),一块黑色曜石板,一支青铜小刀。
还有两个凹陷空着。
镜中景象开始移动,聚焦到那两个空凹陷上。凹陷边缘刻着细小的符文,李浩勉强辨认出几个字:“时鸟之印”和“观者之血”。
然后景象突然扭曲,镜面泛起涟漪。当涟漪平静后,镜中映出的不再是任何场景,而是一行行浮现的文字,用的是古代篆书,但李浩和清辞都能看懂:
“六钥启门,时隙洞开。”
“心现世,网将崩。”
“寻钥者,速至。”
“迟则,永失。”
文字浮现十秒后,渐渐淡去,镜面恢复成普通的反射镜。
清辞手腕的烫灼感达到顶点,她忍不住痛哼一声,卷起袖子。旧疤痕周围的皮肤开始泛红,皮下隐约可见幽蓝光芒流动,像是有生命的东西在苏醒。
“两个空着的钥匙位置,”李浩的声音低沉,“一个需要‘时鸟之印’,一个需要‘观者之血’。”
他看向清辞,又看向自己手上的戒指:“时鸟之印是你的胎记。观者之血……是我的血,还是需要戒指?”
“六把钥匙。”清辞数着,“观世珏是其中之一,戒指是第二把,曜石板和青铜刀是第三第四。还有两把未知。”
“父亲在日志中说,王林需要完整的观世珏完成仪式。”李浩推理,“但如果需要六把钥匙,而王林只拿到了三把(曜石板、青铜刀和他手中的另一半观世珏),加上我们的两把,也才五把。第六把在哪里?”
石屋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两人瞬间警觉,李浩护在清辞身前,短刃出鞘。脚步声在石屋外停住,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第六把钥匙在我这里。”
门被推开,王林站在门口。他看起来比在镜中影像里更加疲惫,眼下的黑眼圈很重,但那双幽蓝的眼睛依然锐利。他手中拿着一个细长的玉盒,盒盖半开,里面是一支白色的羽毛,羽毛根部泛着金光。
“时鸟之羽,”王林说,“最后一把钥匙。没有它,仪式无法完成。”
他走进石屋,目光扫过李浩手上的戒指和清辞发红的手腕,点了点头:“你们拿到了李正阳的遗物。很好,省了我解释的时间。”
“你跟踪我们?”李浩冷声问。
“我用不着跟踪。”王林指了指屋顶,“观测点之间有共振网络。当你们激活这里的镜子时,我就知道了位置。我猜李正阳在日志里把我说成了偏执的疯子?”
“他说你们理念不同。”清辞回答。
“理念不同……”王林苦笑,“是啊,多么温和的说法。但事实是,他选择了逃避,而我选择面对。二十年了,浩儿,你父亲把自己困在时间里,以为这样就能拖延问题。但时间不会停止,裂隙不会自愈。”
他将玉盒放在石桌上:“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带着钥匙离开,尝试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或者跟我合作,一起去时之隙,在观测者之心完全显现时,做出我们这一代人必须做的抉择。”
“如果选前者呢?”李浩问。
“你们会在八小时内被时间褶皱吞噬。”王林平静地说,“时空裂隙已经扩大到临界点,没有观测者的引导,普通人——即使是你们这样有血脉潜质的人——也会在紊乱的时间流中迷失。你们的影子会离开身体,你们的记忆会错乱,最后,你们会成为时间中的幽灵,永远徘徊在现实与虚无之间。”
“如果选后者?”
“你们会看到真相,然后面临一个抉择:帮助我摧毁观测者之心,承受部分代价;或者尝试阻止我,冒着让时间之网彻底崩溃的风险。”王林直视李浩的眼睛,“但无论如何,你们都会知道二十年前发生了什么,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知道你父亲为什么离开你。”
李浩握紧拳头,戒指嵌进掌心。清辞轻轻握住他的另一只手,她的手很烫,那是印记共鸣的热度。
晨光从石屋的小窗斜射进来,灰尘在光线中飞舞。远处,黑水镇的方向传来隐约的钟声——那是镇上小学的课钟,但钟声听起来扭曲、拉长,像老旧的唱片。
时间在崩坏,世界在扭曲,他们已无路可退。
“带我们去时之隙。”李浩最终说,“但在那之前,我要先激活父亲的记忆。”
王林点头:“明智的选择。但记住,真相有时比谎言更沉重。”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些银色的粉末,在石桌上撒成一个简单的符号。符号完成后,粉末开始发光,形成一个微弱的光罩,将石屋笼罩其中。
“这是一个临时稳定场,能给我们半小时的相对安全时间。”王林说,“激活记忆吧。我会在外面等。”
他走出石屋,关上门。
李浩和清辞对望一眼,然后李浩抬起左手,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暗蓝色的晶体在昏暗光线下像一只沉睡的眼睛。
他咬破右手食指,将一滴血滴在晶体上。
血液渗入晶体,像水滴落入深潭。戒指开始发光,光芒越来越亮,最后形成一个光球,将李浩和清辞包裹其中。光球内部,景象开始变幻——
他们看到了二十年前的地宫,看到了年轻的李正阳和王林,看到了那场改变一切的仪式,看到了观测者之心的第一次显现,看到了母亲的牺牲,看到了父亲的选择,看到了所有被时间埋葬的秘密。
半小时后,光球消散。
李浩跪在地上,泪水无声滑落。清辞扶着他,自己的脸上也满是泪痕。他们知道了,全都知道了。
石屋门被推开,王林站在门口,晨光在他身后形成一个剪影。
“时间到了。”他说,“该出发了。”
李浩缓缓站起,擦去泪水。他的眼神变了,多了某种沉重的东西,但也多了决绝。
“走吧。”他说,“去结束这一切。”
三人离开石屋,走入晨光之中。前方,时间褶皱形成的扭曲路径在等待,而路径的尽头,是时之隙,是观测者之心,是二十年前未完成的仪式,是必须做出的最终抉择。
距离正午还有七小时。
(本章完,约42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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