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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 失态的李景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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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局内。

    福生连忙再次凑近。

    这一次,他看得格外仔细,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半晌,福生才迟疑着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看...看形状,好像...还真是个药箱的样子。”

    “掌柜的!”李景隆猛地直起身,眉头紧锁,扬声喊了一句。

    那声音不算响亮,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瞬间打破了书局的宁静。

    “来咯!客官,您有什么吩咐?”倚在柜台后的掌柜听到呼唤,立刻赔着笑脸一路小跑了过来。

    李景隆伸手指向墙上的画,目光锐利如刀,沉声追问:“我问你,画中的这座山,是什么山?可在西安境内?”

    掌柜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瞧了一眼,又上下打量了李景隆一番:“客官瞧着是外地来的吧?”

    “这画中的山,名叫归灵山,就在西安城北五十里的地方,那可是咱们这地界的一处名山呢!”

    ”客官真是好眼力,这幅画可是本店的镇店之宝!”

    “作这幅画的人,是谁?”李景隆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立刻追问道。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这份不易察觉的激动。

    “客官您问对人了!”掌柜的一脸笃定,又瞟了一眼李景隆那副凝神端详的模样,语气愈发得意。

    “这画的作者,可是咱们当地有名的画师,姓卫名星河!”

    “那可是远近闻名的妙手丹青!这幅《归灵行轿图》,是他生平最得意的一幅佳作!”

    话音刚落,掌柜的便搓了搓手,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客官,您是打算买这幅画?”

    “既是有名的画师所作,为何这幅画会落满灰尘,被弃置在这墙角?”不等李景隆开口,一旁的福生已是沉着脸,冷声质问道。

    他常年跟着李景隆走南闯北,眼光也毒辣得很,只扫了一眼便能看出这掌柜的在打什么主意。

    “我看这画,挂在这里少说也不止三五年了,怕是六七年都有了吧!”

    “这...这是因为价钱高啊!”掌柜的被问得一愣,随即有些急了。

    涨红了脸急忙解释道,“卫先生的画,本就价值不菲,这幅又是他的得意之作,小的自然不敢贱卖。”

    “这些年,倒是也有几个客人问过价,可一听价钱,便都摇头走了!”

    “由于一直没有遇到真正欣赏此画之人!这才搁置到现在...”

    “虽然落了灰,但丝毫不影响它的意境啊!”

    “多少银子?这画,我要了。”李景隆终于开口。

    目光依旧死死盯着画中轿子里的人影,神色凝重得近乎肃然。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但你得告诉我,如今到哪儿能找到这位画师。”

    “好说!好说!”掌柜的闻言,眼前瞬间一亮,脸上的喜色再也掩饰不住。

    连忙拍着胸脯应道,“一千两白银!只要客官肯出这个价,卫画师的住处,小的这就将卫先生的住址告诉你!”

    “福生,拿银子。”李景隆没有半分犹豫,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甚至没有讨价还价,只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拂去画轴上的灰尘。

    然后缓缓将这幅的画卷从墙上取了下来。那动作轻柔得,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福生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嘴唇动了动。

    本想说这掌柜分明是狮子大开口,一幅破旧画卷哪里值这么多银子。

    可瞧着李景隆那副凝重的神色,到了嘴边的话,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他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仔细点出一千两,狠狠心递给了掌柜的。

    “多谢客官!多谢客官!”掌柜的接过银票,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忙不迭地将银票揣进怀里,好像生怕李景隆反悔似的。

    紧接着凑上前来,满脸堆笑地说道,“客官,那卫画师就住在城南五里的庄子。”

    “您到了那儿,一问便知!”

    李景隆点了点头,将画卷紧紧抱在怀里,不再多言,转身便大步朝着书局门外走去。

    “少主!”福生连忙快步追了出去。

    一出书局大门,他便忍不住愤愤不平地说道,“那掌柜的分明是在糊弄您!”

    “这画看着破旧不堪,怎么看也不值一千两啊!他这分明是趁火打劫!”

    李景隆脚步不停,怀里的画卷仿佛有千斤重。

    他低头看了一眼那泛黄的绫边,声音低沉却异常坚定:“我知道。”

    顿了顿,他抬眼望向西安城北的方向,眸色深沉如潭:“我买的,从来不是这幅画。”

    “而是画中的人。”

    话音落下,他猛地停住脚步,转头看向福生,语速极快地吩咐道:“你立刻派人去西市!”

    “去那些西域商人的铺子里看看,有没有能放大细微纹路的鉴镜!”

    “不管多少银子,立刻买一副回来!”

    鉴镜,乃是西域传来的稀罕物事,寻常人家难得一见。

    唯有那些走南闯北的西域商人,手中或许会有一两面。

    福生虽然满心疑惑,不明白少主为何要为一幅旧画如此大费周章。

    但他素来知晓李景隆的性子,当下便不再多问,躬身应道:“是,少主!属下这就去办!”

    看着福生匆匆离去的背影,李景隆低头,再次望向怀中的画卷。

    指尖轻轻拂过画卷,轿中那道模糊的人影仿佛在他眼前渐渐清晰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醉月楼的方向快步走去。

    ...

    回到醉月楼时,夕阳已然西斜,绚丽的晚霞将天际染成了一片瑰丽的橘红。

    李景隆屏退了左右,只留下自己一人在房中。

    他将房门关上,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窗户,这才小心翼翼地将画卷铺展在紫檀木桌上。

    桌上早已铺好了一层洁白的宣纸,生怕磨损了画心。

    李景隆坐在桌前,凝神屏气,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画中的每一处细节。

    轿子的帘幕半掀着,隐约能看见里面端坐的人影。

    那明黄色的衣料虽已褪色,却依旧透着一股皇家独有的威仪。

    轿前的老者佝偻着背,肩上的药箱棱角分明,箱面上似乎还刻着一个模糊的印记。

    不知为何,越是细看,他心底的那份直觉便越是强烈。

    那坐在轿子里的人,一定是巡视西安的太子朱标!

    一定是!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一般,在他脑海中炸响,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他甚至说不清楚这份笃定从何而来。

    可那份感觉,却如同潮水般汹涌,几乎要将他淹没。

    窗外的风,不知何时大了起来,吹得窗棂呜呜作响。

    屋内的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映在墙壁上,忽明忽暗。

    已经提前回来的福生就站在旁边,心里依旧憋着一股气。

    一想到那掌柜的漫天要价的嘴脸,他便忍不住咬牙切齿。

    他实在想不明白,一幅落满灰尘的旧画,究竟藏着什么秘密,能让少主如此上心。

    而李景隆依旧坐在桌前,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幅《归灵行轿图》。

    烛火跳动,映在他眼底,燃起了一簇熊熊的火苗。

    他知道,从买下这幅画的那一刻起,他便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而这一切的答案,或许就藏在城南五里的那个庄子里。

    他攥紧了拳头,眸色沉沉。

    卫星河此人,他必须得见上一面。

    烛火在紫檀木桌上跳跃,将铺展的《归灵行轿图》映得忽明忽暗。

    李景隆俯身凝视,指尖沿着画中轿子的轮廓轻轻摩挲。

    眉头紧锁,口中喃喃自语,语气里满是化不开的疑云。

    “轿中之人明明身份显贵,看随行之人的服色,分明带着衙门的规制。”

    “可他为何要纡尊降贵,往这荒僻的深山之中去呢?”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不解,目光死死钉在画中那顶轿子上,仿佛要将画纸看穿。

    “去做什么?是寻访高人,还是另有隐情?”

    话音顿了顿,他的视线又移向轿前那名佝偻的老者,眉头皱得更紧了。

    “还有这老者,瞧着衣着朴素,分明是寻常百姓的打扮。”

    “为何能与轿中贵人搭话?甚至有说有笑?”

    一旁的福生站得笔直,听着少主一连串的疑问,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他方才也跟着看了许久,只觉得画中景象平平无奇,哪里能看出这么多门道?

    只能默默垂手立着,心里的疑惑更重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缓的叩门声,打破了房内的沉寂。

    “司主,您要的东西买来了。”

    云舒月的声音清越,带着几分恭敬。

    话音未落,房门已被轻轻推开。

    云舒月捧着一个紫檀木匣走了进来,匣盖打开,里面铺着猩红的绒布。

    一面巴掌大小的琉璃鉴镜静静躺在其中,镜边镶嵌着细密的银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冽的光。

    李景隆闻声,猛地直起身,眼中闪过一抹急切。

    他几步走上前,一把接过那面鉴镜,指尖触到冰凉的镜身,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这鉴镜,实则便是坊间罕闻的放大镜。

    此物并非中土所产,乃是西域客商带来的稀罕物。

    传闻早在前朝便有能工巧匠摸索出类似的制法,却因工艺繁复,未能流传开来。

    唯有西域之地,将其用于珠宝玉石的细查,才有少量流入中原。

    方才他让福生派人去西市寻访,原也没抱太大希望,没想到竟真的寻了一面回来。

    云舒月看着李景隆那副近乎急切的模样,心头也是一片茫然。

    不过是一幅落满灰尘的旧画,何以让司主如此失态?

    但她不敢多问,只是默默退到一旁,与福生并肩而立。

    目光紧紧盯着桌案上的画卷,等着看李景隆究竟能看出什么端倪。

    李景隆握着鉴镜,快步回到桌前,俯身下去,将镜面对准画中人物。

    他的动作极轻,生怕力道重了,损伤了脆弱的画心。

    镜光流转,将画中原本模糊的细节一点点放大,纤毫毕现。

    他先是将鉴镜对准轿子的帘幕,看着那半掀的帘后露出的衣袂一角。

    而后又缓缓移动,扫过随行人员腰间的令牌。

    最后,目光定格在轿中人的衣襟之上。

    随着鉴镜一点点一动,李景隆脸上的激动之色明显越来越难以抑制。

    呼吸也越来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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