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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苟三利心里打了退堂鼓,那边,红鸾星动,又有新缘分。
腊月里的风,像小刀子,专往人脖颈子里钻。
苟长富把苟三利逮到自家西屋,这里堆了不少东西,还有一小盘石磨。
苟长富和苟三利搭着手,把一袋谷子磨成小米。
磨得累了,两人坐在炕上休息,
“三利,我可听说,你经常往人家乱石砬子跑?”
苟三利嘿嘿一笑,不说话。
他不信堂哥不知道他的事儿。明知故问,这里一定有事儿。
苟长富拿着大搪瓷缸子沏了碗糖水,一边喝一边说,
“三利,别跟寡妇缠磨了。
哥给你指个明道儿,保你往后吃香喝辣,当甩手大爷。”
苟三利不以为然:
“啥道儿啊?”
苟长富嘿嘿一笑,
“白志坚家的,赵树芬,你琢磨琢磨?”
“她?”
苟三利嘴一撇,满脸嫌弃,
“哎?哥,你咋糊涂了?
你不让我跟寡妇缠磨,她不也是寡妇吗?
再说,她就是个榆木疙瘩,干巴巴硬邦邦的,
不会唠嗑,不会唱曲儿,我可不稀罕她。
她家还有俩闺女,我去干啥?
给人拉帮套?我闲得蛋疼!”
苟长富一脸嫌弃,
“你懂个屁!这个寡妇和那个寡妇,那可大不一样。
一来,白志坚是烈士,公社真金白银给了家属大几百块抚恤金。
那票子,能买多少好东西,能办多少事。
二来,俩丫头一个月还能领三十块补助,吃到十八岁,
这不等于是俩下金蛋的小母鸡?”
苟三利不撇嘴了,眼睛眨了眨,
“第三个。”
苟长富又搓搓手指头上灰,
“她那俩闺女,老大白丽雅,十六了,屋里外头一把抓,利索着呢;
小的叫白丽珍,十二岁了,也能顶半拉大人使唤。
俩闺女孝顺听话。你过去了,那就是老太爷的待遇。
衣裳有人洗,饭有人盛,炕头烧得烙屁股,那不擎等着享福嘛!”
苟三利咽了口唾沫,好像已经坐上了热炕头。
“还有啊”,
苟长富咽了口唾沫,
“丫头嘛,养大了就是别人家的人。
过几年胳膊肘一拐,嫁出去,那彩礼钱谁收?还不是你这后爹的?
你家东子为啥还不结婚?不就是缺那‘咔嚓’一下拍出去的彩礼钱吗?
这现成的进项,不就续上了?”
这话,像把烧红的炉钩子,直接捅苟三利心窝里了。
他儿子苟德东的亲事,就是他一块心病。
东子已经有对象了,就差彩礼和办喜事儿的钱。
这几年自己没挣着钱,家底儿都投进堂哥的“生意”里了。
要是有了这笔钱,东子的喜事儿也该操办起来了。
心是动了,可苟三利还有顾虑,
“那……赵树芬能相中我?我俩不搭嘎……”
“这你不用操心,只要你想,哥就能帮你达到。
不过,三利,哥这儿有个坎儿。”
苟长富脸上露出点为难相,
“你也知道,买卖不顺利,哥最近手头紧。
赵树芬那笔钱,你先别给东子用,先倒给哥应应急。
等哥缓过这口气,指定连本带利还你。”
苟三利没立马吭声。
苟长富拿胳膊肘怼他一下:
“傻啊你?
没哥给你搭这桥,这等美事,能砸你头上?
过了这村,你提着猪头都找不着庙门。
自己想想吧……”
说着,故作生气,上一边站着,眼睛却还觑着这边的动静。
苟三利琢磨来琢磨去,把心一横,
“行。哥,我听你的。
不过,我的钱,你得尽快给我,东子眼瞅就要到本命年了。
第二天头晌,赵树芬正在院里捣酱缸。
一扭头,吓得“妈呀”一声,酱缸杵子都掉进缸里了。
石桂香无声无响进院子了,就站在自己身后。
石桂香是苟长富的媳妇,今年才三十二,比苟长富足足小十五岁。
老夫少妻的组合,她在家养尊处优,说一不二。
人家身上那件藏蓝色的呢子外套,村里头一份,别的女人都没有。
石桂香平时眼睛长在头顶上,见着她们这些社员,鼻子哼一声就算打招呼了。
今天太阳咋打西边出来了?
赵树芬赶紧在旧围裙上擦了擦手,脸上堆起几分小心和讨好,招待这稀客。
“哎哟,桂香……妹子?
您咋有空过来了?
外头冷,快,快屋里坐。”
石桂香没马上动,那双眼睛像探照灯似的,先把院子扫了一圈,
赵树芬的房子比苟三利的草房好了不少,
但跟自家一字排开、里外都是红砖的大瓦房比,还是差了些。
她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很快又舒展开,脸上露出一种刻意放低姿态的笑容,
“树芬姐,忙着呢?”
她递上手里拎着的网兜,
“你自己带孩子不容易,我路过供销社,给你买点炉果。”
赵树芬受宠若惊,两只手在衣襟上擦了擦,伸手接过来,
“这咋说的……这咋好意思。
让您破费了……快,进屋,屋里说话……”
石桂香突然的热情,让她语无伦次,赶紧把人往屋里让。
进了屋,赵树芬倒热水、捧瓜子,很是热络。
“树芬姐,别忙活了,我说几句话就走”,
石桂香开口,
“我跟长富看你一个人拉扯俩孩子,这日子过得没着没落的,心里头不落忍。
这女人啊,屋里没个男人,就像房子没大梁,它不牢靠。”
赵树芬鼻子一酸,眼圈红了,
“谁说不是呢。
也没想到,孩子他爹能出这事儿,唉!”
“人死不能复生,过去的就不提了。
我们寻思着,得帮你找个依靠。
树芬姐,你想不想往前走一步?”
赵树芬跟石桂香并不熟,她突然这么问,赵树芬一下子窘住了,
嗯嗯啊啊,支支吾吾,半天没说明白正经态度。
石桂香嫌她磨叽,直接切入正题,
“苟三利,你觉得咋样?”
赵树芬猛地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苟……苟三利?”
那个邋里邋遢、游手好闲的苟三利?
村长媳妇亲自来,就为说合他?
石桂香仿佛没看见她脸上的错愕,一条一条帮她分析,
“第一,他跟我家沾亲带故,我们那口子是他堂哥,这你知道。
你跟他成了,就是正正经经村长弟妹。
往后在村里,工分咋评,粮食咋分,我们指定照顾你们两口子。
万一,你要是遇到啥难处,不就有人给你当靠山了吗?
而且,有我们家撑腰,谁敢给你们娘仨脸色看?”
赵树芬不由得心动了一下。
“第二,”
石桂香微微扬起下巴,
“苟三利有个儿子,苟德东,二十三四岁,正当年。
你嫁过去了,不用从小费心照顾,就白捡个顶门立户的大儿子。
后半辈子养老送终,都有依靠了。
闺女再好,那也是外人。这不比守着俩闺女强?”
这话,精准地戳中了赵树芬的心病。
她没生出儿子。
现在,可以有个儿子……
她心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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