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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刚爬上窗沿时,秦凌峰是被自己身上一股怪味熏醒的。
那味道像是闷了三天的汗馊味里混进了铁锈和草木腐烂的气息,直冲脑门。他皱着眉睁开眼,看见手臂上糊着一层黑乎乎、油腻腻的东西,在晨光下泛着令人不适的光泽。
更糟的是,床单被褥也未能幸免,浸染了大片污渍,在浅色布料上格外扎眼。
“这……”秦凌峰懵了。
他撑起身,黑色污垢随着动作簌簌往下掉。身体倒是轻快得很,像是卸下了什么无形的重负,连呼吸都顺畅了几分。但眼前这景象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尤其是想到母亲看到这床铺时的反应。
“峰儿,起了吗——”王宁宁推门进来,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妇人站在门口,眼睛瞪得老大。她盯着床上那个黑乎乎的人形,又看了看那床惨不忍睹的被褥,鼻子抽动两下,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白转青,最后涨得通红。
“秦!凌!峰!”尖叫声炸响在清晨的宅院里,“你昨晚干什么了?!你是在被窝里煮屎了吗!”
这一嗓子,把隔壁屋的秦东俞也惊了起来。中年男人披着外衣冲进儿子房间,看到眼前景象时,也愣在了原地。
“这……这是……”
“你看看!你看看这床!”王宁宁指着床铺,气得浑身发抖,“这被面是去年新做的!里面的棉絮是我一针一线絮进去的!现在全毁了!”
秦凌峰缩了缩脖子,小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觉醒来就这样了……”
“你——”王宁宁还想骂,却猛地捂住鼻子退后两步,但眼睛还是仔细打量着儿子全身上下,“太臭了!你赶紧起来!现在!立刻!马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秦东俞皱着眉走到床边。他没理会那股臭味,伸手在儿子手臂上抹了点黑色污垢,放在指尖捻了捻。污垢油腻粘手,里面还混着些灰白色的细骨渣。
“疼吗?”他问。
秦凌峰摇头:“不疼,就是……浑身轻飘飘的。”
秦东俞又看了看儿子的脸色——面色红润,眼神清亮,除了身上那层污垢,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他沉吟片刻,对妻子说:“先让他洗洗吧。”
王宁宁瞪了丈夫一眼,但终究还是转身去了厨房,边走边念叨:“这孩子……练功练得一身黑,真是……”话里嫌弃,脚步却急匆匆的。
房间里只剩下父子二人。
秦凌峰从床上下来,赤脚踩在地上。黑色污垢随着他的动作不断脱落,在地面留下一串脚印。他走到窗边,推开窗子,晨风灌进来,吹散了屋里的怪味。
“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秦东俞问。
“就是……轻。”秦凌峰想了想,“像身上少了什么东西。”
他活动了一下手臂,关节发出细微的“咔哒”声,清脆利落。一种说不出的力量感在肌肉深处涌动,像是平静水面下的暗流。
父子俩前一后出了屋子。清晨的院子里还蒙着薄雾,草木叶片上挂着露珠。秦凌峰习惯性地走向院角那棵老槐树——这是他三年来养成的习惯,每天睡醒总要来这儿试试手。
这棵树被他“糟蹋”了三年。树干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掌印、拳印,有些已经随着树皮生长变得模糊,有些还清晰可见。
秦凌峰站到树前,和往常一样,张开右手按在树干上。他没用力,只是随意一抓——
“嗤啦!”
树皮应声撕裂。
不是被抓下来一块,而是像撕纸一样,整片树皮被扯开一道半尺长的口子。木屑和树汁溅出来,沾了他一手。
秦凌峰愣住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树干上那道新鲜的伤口,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不对。
他昨天还试过,要费很大劲才能抓下拇指大的一块树皮。可现在……刚才那一下,他根本没用力。
他下意识地右手成掌,对着树干轻轻一刺——
“噗!”
手掌如刀切豆腐般,整只右臂直接贯穿了树干!
秦凌峰瞪大眼睛,缓缓抽回手臂。树干上留下一个碗口大的窟窿,透过窟窿能看到后面的院墙。木屑簌簌落下,晨光从窟窿里透过来,在地面投下一个光斑。
他沉默了两秒,然后右手握住树干,五指收紧——
“起!”
整棵大树剧烈摇晃,树根处传来“咔嚓咔嚓”的断裂声。泥土翻卷,碎石飞溅,粗壮的根须一根接一根从地底被强行拔出。秦凌峰腰身一挺,手臂肌肉瞬间绷紧如钢索——
轰!
三丈高的大槐树被他单手从地里拔了起来!
树根上还带着大块泥土,根须在晨风中无力地摆动。整棵树在空中微微摇晃,树叶哗啦作响,像是发出了最后的悲鸣。
秦凌峰单手平举,将这棵至少千斤重的大树稳稳托在空中。手臂笔直,纹丝不动。
院子里一片死寂。
秦东俞站在屋檐下,嘴巴微微张开,半天没说出话。
“怎么回事?”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不知道……”秦凌峰缓缓将树放下,树干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地面都颤了颤,“我就是……随便一抓。”
秦东俞走了过来,绕着那棵倒在地上的树走了一圈,又蹲下身摸了摸树根断裂处。断面参差不齐,是被蛮力硬生生扯断的。
他站起身,看向儿子的眼神复杂难明。
“去洗澡。”中年男人最终只说了这三个字,转身回了屋。
秦凌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右手。晨光洒在掌心上,那些黑色污垢在光线里泛着油腻的光。但他能感觉到,污垢底下的皮肤正在发热——不是烫,而是一种温润的、持续的热度。
更奇异的是,当他凝神注视时,能看见掌心皮肤下隐隐有白色流光在游走,像是一条条细小的银鱼在浅滩中穿梭。
“峰儿!水好了!”王宁宁在厨房门口喊,声音里还带着刚才的怒气,但仔细听,又有一丝藏不住的担忧。
少年回过神,小跑着去了后院。
浴桶里热气蒸腾。秦凌峰跨进去,热水包裹身体的瞬间,那些黑色污垢开始融化。油腻的污渍在水中晕开,将整桶水染成浑浊的灰黑色。
他用力搓洗,污垢成片脱落,露出底下新生的皮肤。
那皮肤的颜色让他怔了怔。
不是以往的小麦色,也不是药浴后那种玉色光泽,而是一种极浅的、近乎象牙的白。白得近乎剔透,能看见底下淡青色的血管脉络。但触手却坚韧异常,用力按压时,能感觉到皮下肌肉如钢缆般绷紧。
他低头看向水面。水面倒映出他的脸——还是那张脸,但肤色明显白了几个度,连带着眉眼都显得清晰了许多。
秦凌峰尝试着集中精神到右手。掌心皮肤下那些白色流光立刻响应,从手臂各处汇聚而来,在掌心处越聚越浓。
渐渐的,整只右手被一层朦胧的白光覆盖。
那光不刺眼,温润如玉,像是上好的羊脂玉在晨光中泛起的微光。光芒覆盖下的手掌,皮肤纹理变得更加清晰,指节轮廓分明,仿佛这不是血肉之躯,而是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他握紧拳头。
白光顺着指缝流淌,在拳峰处汇聚得更浓。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实感从拳头传来——仿佛这只手可以打碎一切阻碍。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只觉得奇妙。这白光仿佛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如臂使指,随心而动。
“洗好了没?”王宁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这次语气缓和了些,“再不出来水都凉了!洗完记得把那身脏衣服和床一起烧掉。”
秦凌峰连忙应声,从浴桶中站起。擦干身体,换上母亲准备的干净衣裳。布料接触皮肤的瞬间,他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触感——麻布的每一根纤维,缝线的每一个针脚,甚至染料残留的微弱气味,都无比鲜明地传入脑海。
五感……好像变敏锐了。
他推开厨房门,王宁宁正等着。妇人手里端着一碗热粥,看到儿子出来时,愣了愣。
“你这……”她放下粥碗,走过来拉起儿子的手,仔细看了看,“皮肤怎么白成这样?跟擦了粉似的。”嘴上这么说,手指却轻轻按了按儿子手臂,确认没有暗伤才松开。
“我也不知道。”秦凌峰老实说。
王宁宁盯着儿子看了半晌,忽然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先吃饭吧。练功是好事,但别把自己搞成这样……娘看着心疼。”
粥是肉粥,里面加了切碎的妖兽肉丁,香气扑鼻。秦凌峰端起碗,三两口就喝完了。一碗下肚,胃里暖洋洋的,那股暖意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
“还要吗?”王宁宁问。
秦凌峰点头。妇人又盛了一碗,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眼神复杂——有嫌弃,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的欣慰。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秦凌峰含糊地应了一声,继续埋头喝粥。连喝了七碗,他才放下碗,满足地舒了口气。
“今天还去山上?”王宁宁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问。
“去。”秦凌峰站起身,提着篮子就走。
“等等!”王宁宁叫住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油纸包,“带上这个,中午吃。还有……小心点,别又弄得一身伤回来。”
秦凌峰接过油纸包,看着母亲脸上那副“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心里一暖:“知道了,娘。”
他走出厨房,穿过院子,推开院门。晨光完全铺满了山路,林间鸟雀啁啾。少年踏着熟悉的石阶向上走,脚步比以往更轻,更稳。
每一步踏出,地面传来的反馈都清晰无比——哪块石头松了,哪处土质软了,甚至地底虫蚁爬动的细微震动,都能隐约感受到。
这感觉……很奇妙。
他加快脚步,很快来到崖顶。
测试石静静地立在崖边,石面被晨露打湿,泛着润泽的光。秦凌峰走到石前,伸手抹去表面的水珠。
石面光滑如镜,倒映出他现在的模样——肤色白皙,眉眼清晰,连眼神都比以往明亮了几分。
他握紧右拳。
意念微动,掌心皮肤下的白色流光瞬间汇聚。整只右手被温润的白光覆盖,光芒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圣洁。
没有蓄势,没有呐喊。只是很自然地提起拳头,然后向前一送。
拳头破空,带起轻微的风声。
“咚!”
一声浑厚如古钟震鸣的响声,在崖顶炸开。
秦凌峰收拳。
石面中央,一个清晰的拳印赫然烙印在那里。
那不再是之前那种浅白色的、很快就会消失的痕迹,而是一个裂开约一寸的裂缝。一圈圈涟漪正缓缓荡开。那涟漪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层层叠叠,如水面波纹般扩散到整个石面,久久不散。
而在涟漪的中心,一丝丝乳白色的雾气正从石缝中渗出,碎裂的部分开始慢慢恢复,很快,又恢复如初。
秦凌峰怔怔地看着那道约一寸的裂缝,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拳头。拳峰上的白光渐渐散去,露出底下完好无损的皮肤——连红印都没有。
他忽然明白了。
这白光……这力量……这全新的身体。
“炼体一层……”少年喃喃自语,声音在晨风中飘散,“我成了。”
山风卷过崖顶,吹散晨雾,也吹动了少年额前的碎发。
他站在测试石前,看着那个再也抹不去的拳印,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涌。
三年了,三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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