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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推进线】
公元2042年冬末,坐标区核心,“探源一队”主勘探点。
夜色如墨,朔风卷着砂砾抽打在特种复合材料制成的半球形勘探舱外壁上,发出细密而持续的低啸。舱内,却是另一番景象。柔和的全光谱照明下,空气经过多重过滤,恒温恒湿。中央主控台前,雷毅、沈宏宇和两位操作员全神贯注,目光紧锁着面前数块悬浮光屏。
舱外约五十米处,一个临时搭建的微型钻探平台已经就位。平台中央,并非传统的粗大钻杆,而是一根仅手臂粗细、泛着哑光黑色的复合材料导管,笔直地深入地下。导管内,便是“潜龙”——一台集成了最尖端微传感器、高分辨率成像、环境采样与分析模块于一体的蛇形仿生探测器。它纤细而柔韧,能够通过极狭窄的天然裂隙或人工钻探的微孔,进行非侵入或微侵入式探查。
“深度118米,接近预测空腔顶部边界。”操作员低声报告,手指在触控板上轻盈滑动。屏幕显示着“潜龙”传回的实时数据:周围岩层密度骤降,温度出现微小但稳定的逆向梯度(越往下反而略暖),电磁背景噪音进一步降低,几乎降至仪器底噪水平。
“减速,启动‘蜻蜓’模式,准备接触。”沈宏宇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所说的“蜻蜓”模式,是“潜龙”接近未知空腔时的标准程序:释放一组更微型的、依靠空气动力或微弱磁场悬浮的侦察子单元,先行进入,进行广角成像和基础环境扫描。
几秒后,子单元传回的首批图像,出现在主屏幕上。
舱内瞬间寂静无声,连呼吸都仿佛停滞。
图像并不十分清晰,带着些许噪点,但足以让人看明白。那并非想象中黑暗混沌的地下洞穴,也不是充满钟乳石的溶洞。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规整得令人心悸的几何空间。
空间呈大致的长方体,规模远超之前探测预估,目测长宽均超过百米,高度也有三十米以上。四壁和顶部并非天然岩壁,而是一种光滑的、呈暗银灰色的材料,隐约可见极其细微的、规律排布的纹理。最令人震惊的是地面——它并非平坦,而是有着复杂但有序的起伏结构,像是由无数个大小不一、但边缘清晰的六边形、五边形或其他多边形的“板块”拼接而成,板块之间存在细微的、散发着极淡微光的接缝。有些板块中央,还有着类似低矮棱锥或圆柱体的凸起物,同样材质不明,静静地矗立着。
整个空间内弥漫着一种非自然的光源,非常微弱,仿佛来自墙壁和地板材料本身,是一种冷冽的、均匀的银灰色辉光,使得空间内的景物得以朦胧显现。没有可见的照明装置,没有管线,没有任何类似门、窗或明显机械结构的痕迹。只有无尽的几何规整与冰冷的寂静。
“……这不是地质构造。”沈宏宇喃喃道,声音带着颤抖,“这……这是建筑。是工程。”
雷毅的脸色铁青,他立刻下令:“‘潜龙’主体暂缓进入。子单元扩大扫描范围,重点收集空气成分、辐射本底、任何形式的能量波动或场信号。所有数据,最高等级加密,实时同步回‘静渊’和北京指挥中心。”
就在这时,另一块屏幕上,负责监控外部态势的赵峰发出警告:“雷队!西北和东南方向,‘普罗米修斯’的‘探针虫群’活动信号突然增强!它们似乎……在调整方向,有向我们钻孔位置汇拢的趋势!另外,我们布设在东侧的被动声纳阵列,捕捉到一组非常轻微、但规律异常的震动,来源深度约九十米,方位……指向空腔内部!”
空腔内部有动静?所有人心中一凛。
“像什么震动?”雷毅急问。
“很难形容……非脉冲式,更像是一种……持续的低频谐振,间歇性出现,强度在缓慢爬升。”赵峰调出波形图,“频率非常低,几乎接近次声波范围。”
北京,“静渊”分析室。
陈思源和林薇几乎与“探源一队”同步看到了传回的影像和数据。震撼之余,林薇立刻将空腔的几何参数、特别是地面那多边形板块的拼接模式,输入“文明之心”进行紧急比对。
“文明之心”高速运转,调用了包括古代建筑学、工程学、材料科学、乃至神话符号学在内的庞大数据库。几分钟后,初步关联分析结果跳出:
“目标空间几何特征与已知任何历史时期人类常规建筑风格匹配度低于3%。多边形地面板块拼接模式,与《山海经·海内经》中‘禹湮洪水,杀相繇,其血腥臭,不可生谷,其地多水,不可居也。禹湮之,三仞三沮,乃以为池’后文所述‘乃以为众帝之台’的‘台’之层级结构描述,存在抽象拓扑相似性(相似度41%)。与《山海经·大荒西经》‘有轩辕之台,射者不敢西向射,畏轩辕之台’等涉及‘台’的记载,在‘非人居’、‘具威慑/神圣性’意象上存在关联。建议:结合检测到的低频谐振,注意《山海经》中关于‘地脉’、‘天柱’、‘钟鼓’等涉及震动、声音与空间结构的描述。”
“台?众帝之台?轩辕之台?”陈思源盯着这些词汇,古老的文字与眼前这冰冷、超前的几何空间产生了一种荒诞而惊悚的联系。
林薇则更关注那低频谐振和“普罗米修斯”的异常动向:“‘普罗米修斯’的虫群突然转向,很可能是他们部署的某种深部传感网络,也捕捉到了空腔内的异常震动或我们的探测活动。他们想靠近,要么是想获取更多数据,要么……是想干扰甚至抢先接触。至于那震动……”
她调出“文明之心”另一项刚刚完成的推演:“基于空腔规模和材质推测,以及岩芯样本显示的‘信息编码’可能性,‘文明之心’模拟认为,该空间可能存在某种‘待机’或‘低功耗维护’状态。外部探测活动(如我们的钻探、传感器主动扫描)或内部周期性自检,可能‘唤醒’了其部分极其基础的、维系空间结构或记录环境信息的‘底层功能’,表现为轻微的能量波动或机械谐振。但这只是推测,危险等级无法评估。”
“告诉雷毅,”陈思源当机立断,“‘潜龙’暂不深入。子单元完成基础环境扫描后即撤回。严密监控空腔内部任何变化。同时,对‘普罗米修斯’的虫群,启动‘驱逐蜂群’协议,进行定向电磁干扰和物理阻滞,绝不能让他们接近我们的钻孔和空腔上方区域。必要时……可以制造一次‘可控的’、小范围的‘地质扰动’,作为警告和掩饰。”
命令下达。坐标区上空,无形的电磁风暴开始酝酿。地下,未知的古老空间内,那低沉的呢喃般的震动,似乎又隐约增强了一丝。
潜龙初窥,所见并非宝藏,而是一个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仿佛来自异度时空的冰冷谜题。而这谜题刚刚显现一角,便已引来了多方势力的灼热目光与无形黑手。探索的代价与风险,正在指数级攀升。
【历史闪回线】
公元1942年夏,荷属东印度群岛(今印度尼西亚),被日军占领的巴达维亚(今雅加达)港口仓库区。
潮湿闷热的热带空气裹挟着海腥味和木材腐朽的气息。一座由荷兰殖民时期货仓改造的临时仓库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木箱、板条箱和包裹,上面贴着日文标签和编号。这里是日军“南方军”所属“特殊物资收集班”的一个中转站,专门处理从东南亚各地掠夺、征集或“收购”来的文物、艺术品、珍贵书籍和战略物资。
仓库一角,几个穿着土黄色军服、但未佩戴明显军衔的日本人,正在监督一群当地劳工和几名战俘,清点一批新运到的箱子。负责人是一个名叫中村孝太郎的中年男子,戴着眼镜,神态阴鸷,他表面上是陆军省派驻的“文化顾问”,实则是受东京方面直接指令、专门负责在占领区系统搜罗有价值文化财产的特工。
一个箱子被撬开,里面是用油纸和稻草包裹的青铜器皿和石雕,风格明显是东南亚早期佛教或印度教遗物,有些还沾着泥土,显然是新近从某处遗址粗暴挖出的。
“登记:婆罗浮屠周边遗址出土物,编号SEA-42-078至093。”中村对旁边的记录员吩咐,语气平淡,“品相尚可,有研究价值。打包,准备下一批船运回本土,交给京都帝国大学考古研究室。”
另一个较小的箱子打开,里面是十几卷贝叶经和部分纸质抄本,文字古老。“暹罗(泰国)北部寺院所得。文字疑似兰纳文或古孟文。单独存放,注明‘需语言专家鉴定’。”
这时,两名士兵抬着一个明显更沉重、包裹也更严实的小型金属箱进来。中村示意打开。里面填充着防震材料,中央固定着一件物品——那是一个通体黝黑、非金非石、表面光滑无比、形状近似橄榄球但两端更尖的物体,大约三十公分长。物体表面没有任何纹饰、接口或可见的缝隙,只在中间部位有一圈极其细微的、颜色略深的环状痕迹。入手冰凉沉重,材质无法辨识。
中村的眼神瞬间变得不同。他挥手让士兵和劳工退开些,自己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将物体取出,放在铺着绒布的桌上。他拿出放大镜,仔细查看,尤其是那圈环状痕迹。然后又用一个小型仪器(类似早期的便携式盖革计数器)靠近探测,仪器指针微微跳动了一下,随即恢复。
“这个……从哪里来的?”中村问抬箱子的士兵。
“报告长官,是从苏门答腊岛北部,亚齐地区一个非常偏僻的山村祠堂里找到的。当地人说这是‘天降雷石’,供奉了好几代人。我们……我们征用了它。”士兵回答。
中村沉默着,目光紧紧锁在那黑色物体上。他想起出发前接受的秘密简报中,提及军方和某些特殊研究机构,对在东南亚及太平洋岛屿发现的“不符合已知文明特征”或“具有异常物理性质”的古老器物,抱有“浓厚兴趣”,要求尽可能搜集并秘密运送回国。
眼前这个东西,显然符合“异常”描述。它太光滑,太规整,材质太奇怪,不像任何已知的古代工艺所能制造。那圈环状痕迹,也不像自然形成。
“这个,单独编号。用特制的铅衬箱封装。”中村低声对心腹记录员说,“不走常规渠道。我会安排专人,用最快的途径送回国内,直接交给……‘三号研究所’。”他提到这个名字时,声音压得更低,仿佛带着某种敬畏或忌惮。
记录员心领神会,在一个特殊的笔记本上记下:“物品:异常体,来源亚齐,编号‘零-黑-7’。处置:特送三号所。”
黑色物体被重新封装,抬往仓库更深处一个独立的、守卫更严的小隔间。中村看着它消失,心中莫名掠过一丝寒意。他不知道自己经手的这件东西到底是什么,但它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近乎“非世”的气息,让他这个见惯了掠夺品的人也感到不安。
他并不知道,这个被标记为“零-黑-7”的物体,连同其他一些在战争期间从亚洲各地搜刮的“异常”物品,最终并未全部抵达日本的“三号研究所”。部分在运输途中因战局变化、潜艇被击沉或保管人员的私心而流散,下落不明。其中一些,可能辗转流入了战后欧美情报机构或私人收藏家之手,成为后来某些秘密研究或传奇故事的源头。而“零-黑-7”的最终命运,以及它是否与后世“普罗米修斯”或那神秘第三方网络寻找的目标有关,则彻底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与血色之中。
掠夺者不仅掠夺文明的辉煌结晶,也贪婪地搜刮一切他们无法理解、却直觉认为可能蕴含力量的“异常”。这种贪婪,贯穿了从殖民时代到全球战争,直至延伸到2042年那片荒漠下的无声争夺。只是,当初的掠夺者穿着军装,明火执仗;如今的争夺者,则披着商业勘探或科学研究的华服,手段更加隐蔽,技术更加高超,但那份对未知力量的觊觎与占有欲,却从未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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