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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推进线】
公元2047年7月,月球,“广寒宫”永久阴影区科考站“玄渊”。
这里是与火星“望舒谷”的炙热与喧嚣截然相反的寂静世界。巨大的穹顶之下,是接近绝对零度的永恒黑暗,只有勘探设备和宇航服上的灯光划破沉寂。就在“火星真理号”事故引发地球舆论海啸的同时,月球科考队在一处编号“幽谷-7”的深邃陨石坑底部,发现了令人屏息的关联性证据。
“‘玄渊’团队报告,”月球地质首席欧阳静博士的声音通过量子加密信道传来,冷静中压抑着激动,“在‘幽谷-7’坑壁第三岩层,我们发现了与火星‘望舒谷’A3岩壁刻痕高度相似的微观材料改造痕迹。”
全息影像同步传回地球“璇玑”中心。画面中,经过纳米级扫描和三维重构的月球岩石截面清晰显示:在看似普通的月壤胶结岩内部,存在着极其细微的、由晶体择优取向和稀有元素(同样是铂族金属和特殊碳化硅相)富集形成的“通道”网络。这些通道的几何拓扑结构,虽然规模远比火星刻痕微小(仅在微观尺度),但其基本构型——菱形螺旋组合、交叉节点处理方式、乃至通道截面的比例——与火星A3刻痕的数学模型存在惊人的同源性。
“更重要的是,”欧阳静调出另一组数据,“我们使用与火星‘叩门’实验类似的低能量级多物理场扫描技术,对这些微观通道网络进行了刺激。在特定频率的复合输入下,网络同样表现出了非线性的能量响应,包括局部的热导率突变和微弱振动模式调制。其响应函数,经过归一化处理后,与火星A3响应的简化版本,在数学空间上存在明确的映射关系。”
“这意味着,”林薇在“璇玑”中心脱口而出,“火星和月球上的遗迹,很可能出自同一种‘技术范式’或‘建造逻辑’。它们不是孤立的,而是一个系统的、可能遍布太阳系的部分。”
“‘文明之心’正在将两处数据进行融合建模,”苏明哲面前的数据流飞速滚动,“初步结论:无论是火星上宏大的表面刻痕阵列,还是月球地下微观的材料改造网络,其核心都指向一种基于‘拓扑序’和‘非平衡态物理’的‘信息-能量基质’构造技术。这种技术能够将特定的物理规律或逻辑功能,直接‘编码’进物质的结构之中,使其具备可预测的交互特性。区别可能只在于应用规模、功能侧重点和能量等级。”
陈思源凝视着并排显示的火星与月球遗迹数据模型,一个宏大的、令人战栗的图景缓缓展开:在人类文明诞生之前的遥远年代,太阳系内曾存在一个能力不可思议的智能实体(或群体)。他们并非简单地留下“纪念碑”或“文字”,而是以星辰为画布,以物理定律为笔墨,绘制了一幅幅蕴含其知识、技术乃至存在方式的“物理诗篇”或“功能装置”。火星的“望舒谷”可能是其中一处规模较大、功能相对综合的“节点”或“界面”;而月球的微观网络,则可能是更基础、更广泛分布的“传感单元”、“能量导管”或“逻辑元件”。
“如果这是一个网络,”赵海川的声音插入分析,带着战略家的敏锐,“那么‘火星真理号’触发的那次剧烈能量爆发,除了局部反应,其能量流向是否有更宏观的去向?‘文明之心’能否追溯爆发时,除了本地耗散之外的能量或信息辐射方向?”
“‘文明之心’已在尝试,”苏明哲回答,“从火星爆发的宽频电磁脉冲中,我们分离出若干束具有高度方向性和特定偏振模式的成分。这些成分的指向性,经过初步计算,排除了太阳、木星等大质量天体的直接关联,而是指向了几个特定的深空方向,其中一束……大致指向土星轨道附近的一个空白区域,另一束则指向柯伊伯带外围。但这需要更长时间的监测和更精确的模型来验证,目前仅为低置信度推测。”
“继续追踪,这是关键。”赵海川道,“同时,我们必须利用月球的新发现和火星事故的教训,加速推进《星际遗迹探索国际伦理与操作准则》草案的制定和倡导。现在我们有更坚实的证据表明,这些遗迹是一个相互关联的、可能极其精密的‘系统’,任何局部的鲁莽行动都可能对整体造成不可预知的连锁影响,甚至可能触发我们无法应对的后果。这不再是单一国家的利益问题,而是关乎人类整体能否以负责任的方式,面对可能存在的、超越我们当前理解的‘他者遗产’。”
国际舆论场上,尽管伊芙琳夫人网络仍在散布“华夏掩盖真相、攻击民间探索”的阴谋论,但“火星真理号”事故的惨状和华夏公布的详尽数据(包括岩壁爆发录像和宇航员救援画面),让越来越多的主流媒体和公众开始反思。月球新发现的公布(以严谨的学术论文预印本形式),进一步强化了“遗迹系统性”的科学叙事。联合国和平利用外层空间委员会(COPUOS)已正式将“外星文化遗产保护与伦理探索”议题列入紧急议程,华夏提交的准则草案成为讨论焦点。
【历史闪回线】
上古,观测者世代。
没有具体的朝代,甚至难以确指是哪个千年。在黄河中游某处地势开阔、夜空清澈的高地,一群被后世遗忘名字的“观天者”正在工作。他们可能是部落的祭司,也可能是最早脱离单纯生存劳作、专职观察与思考的智者。
他们用简陋的工具——或许是立起的木杆(表),或许是拉直的绳索(圭),或许是用水面或光滑石面反射的日光(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记录着太阳的东升西落、影子的长短变化、月亮的盈亏周期、星辰的旋转轨迹。
一位年长的观天者,在平滑的泥板上用尖锐的石器刻画着一组新的符号。这些符号并非文字,而是对某些星辰相对位置变化的抽象记录。他刚刚根据长达数十年的观测,确认了“大火星”(心宿二)在黄昏时分出现于东方地平线的日期,与某种特定鸟类开始筑巢、某种植物开始抽芽的时间,存在着稳定的对应关系。
“长老,”年轻的学徒仰望着繁星密布的夜空,困惑地问,“我们为什么要如此辛苦地记录这些?太阳每天都会升起落下,星星也总是那样转圈。记住这些,有什么用呢?”
长老放下刻刀,指了指远处部落聚居地的篝火微光:“你看那火,知道为什么要在特定的时候添加干柴,又在特定的时候盖上灰烬吗?”
“为了不让它熄灭,也不让它过旺浪费柴薪。”
“是啊,”长老缓缓道,“天地运行,如同这火,有其‘度’。太阳升起落下的位置在移动,影子长短在变化,星辰的位置在轮转,寒冷温暖在交替。这一切的移动、变化、轮转、交替,不是杂乱无章的,而是有‘度’可循的。我们记录它,就是为了找到这个‘度’。”
他指着泥板上的刻痕:“记下‘大火’见东方时,某种鸟开始筑巢。明年此时,我们便可提醒族人准备相应的材料,因为鸟儿筑巢意味着某种气候将临。记下太阳影子最短的那天,我们知道最热的时节将至,要储藏食物、寻找阴凉。记下星辰组成的‘斗柄’指向,我们知道季风将要转向……”
“找到天地的‘度’,我们才能知道何时播种、何时收获、何时狩猎、何时迁徙。顺应这个‘度’,部落才能兴旺,才能避开无谓的灾祸。这便是‘观乎天文,以察时变’。”长老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间,“我们所刻画的,不是无意义的符号,是天地写给我们的‘书信’,告诉我们如何在这片土地上更好地生存、繁衍。”
他仰头望向深邃的星空,那里有无数闪烁的光点,有些恒定,有些游走(行星),有些突然出现又消失(彗星、新星)。“而这漫天星辰,”他低声说,像是自语,又像是启示,“它们的运行,或许有着更大的‘度’,关乎更漫长的岁月,更广阔的天地。我们现在还看不懂全部,但我们要继续看,继续记。也许千百年后,我们的后代中会出现更聪明的人,能读懂更多。一代人看不懂,就记下来,传给下一代。只要记录不断,总有一天,后人能连接起所有的点,看清天地全部的‘文章’。”
于是,观测继续,记录继续。这些最初的对天地运行“度”的朴素观察与记录,经过无数代的积累、整理、系统化,逐渐形成了历法、星图、节气、物候知识,成为华夏农耕文明和宇宙观的基石。从《夏小正》到《甘石星经》,从《尧典》的“历象日月星辰”到后世精密的天文仪器,这根观测与记录的线从未断绝。
从上古观天者在泥板上刻画星象以寻求天地之“度”,到现代科学家在火星和月球上解析“物理编码”以探寻宇宙智能可能留下的“功能逻辑”;从为了部落生存而记录物候天象的实用目的,到为了人类文明可持续探索而制定星际伦理准则的责任延伸;从相信一代代持续观测记录终能使后人读懂天地“文章”的传承信念,到“文明之心”系统试图整合跨星球数据以拼凑史前智能活动图景的宏大尝试——这种基于长期、系统、细致的观察来理解世界运行规律,并坚信知识可以通过记录和积累而代际传承、不断深化的认知传统,是华夏文明面对任何尺度未知(无论是地球季节还是星际遗迹)时,那份持久耐心与深邃信心的古老源泉。当现代“观天者”将目光投向火星岩壁上那可能由未知智慧书写的“物理诗篇”时,他们秉承的,依然是那份“观乎天文,以察时变”的初心,只是“天”的范畴,已扩展至无尽的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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