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闰十一月十一日,辰时。
正是用早饭的时刻,永宁伯张诚收到了魏知策送来的消息——河间府城告急乞援!
“蠡县至河间五十里,正常行军一日可至,如轻装急进,则半日即可到达。”新进入幕府的秦升指着摆在长桌上面的地图说着。
“咱们其他几路兵马,现在何处?”永宁伯问道。
胡以温走前一步,在地图上指点着说道:“李际遇部驻在安州,距我三十里;广达将军率领骑兵为前锋,已进至真定府安平县;
大同王帅携姜建勋所部兵马,已进至赵州;山西李帅步骑五千,进至栾城,以策应王帅;大同姜瓖率五千兵,算日子也该到任丘了。”
“建奴的兵力分布如何?”
“目前已知,在雄县有鞑虏万余,约为一部蒙古北虏兵、两部投虏汉军;破青县的建奴兵大概两万余,其后分作两股,一去沧州,一来河间,此股建奴约有近万兵马,建虏、北虏各半。再有南皮、交河、武邑均有建奴踪迹,但兵力不详,看样子似乎奔临清而去的。
此外,在京城周边还有建虏踪迹,他们少则几十骑,多则数百骑,游弋于京城周围,因一直未能探知其大营所在,不知深浅,拱卫京城的兵马才迟迟未敢调出。”
“其他几路官军,有何动静?”
胡以温又在地图上指点着:“据报,蓟镇刘肇基、密镇唐通等已领兵进驻文安、大城;蓟督赵光抃也率师离开通州南下,目前该到霸州一带;津抚冯元飚也率兵至静海,欲南下收复青县。
总的来说,基本上就是追着建奴的屁股在跑,嘴上说是‘衔尾追击’,实则就是畏敌怯战,才会行此避战之法。”
袁时中一向很少发言,此刻也忍不住说道:“狗鞑子如此欺我,这帮孙子却这般畏首畏尾,还算个爷们嘛?”
他转头向永宁伯抱拳,朗声道:“督帅,时中向您请战,愿率本部兵马驰援河间,也好教狗鞑子知我利害,莫欺我中原无人。”
张诚看着满脸激愤之情的袁时中,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里暗赞了一声“好汉子!”。
“时中,你拳拳之心,我已尽知。不过,高阳距河间路途太远,我恐远水南街近渴啊。”
“督师,才不过七八十里路程,俺率骑兵轻装急进,一日即到。”
“不行。”张诚挥手阻止了他,接着又道:“虽只八十里路程,然虏贼已先至,河间已为其主场,于我既是客场。客场进军,敌情不明,切不可急行冒进,否则一旦遇伏,如何应对?”
袁时中似乎并不甘心,他起身来到大堂中间,单膝跪地,抱拳再请道:“督帅,时中代小袁营请战,愿为第二梯队前往河间增援,驱退鞑子,守护河间百姓。”
“好。你既如此坚决,本帅允准你便是了!”
“喏。”袁时中大声接令,心满意足地起身后,再次抱拳道:“请督帅放心,时中绝不会给勇毅军丢了脸。”
“好。”张诚为他喝了一声彩。
“传令。”
永宁伯张诚看向刘承祖,喝道:“告诉魏知策,他的腾蛇营立刻进兵河间,先占下肃宁,再以此为根本,前军探出至河间府城下列阵扎营,牵制住虏骑,使其不敢全力攻城,等候援兵赶至,再与虏骑决战。”
“是,督帅。”
“再传令给张广达,要他率朱雀营经饶阳进兵献县方向,骑兵可前出献县北五里外的商家林一带,其主要任务是探查河间府城南面战场,以防那里有虏贼伏军。
再告诉他,如遇到大股虏骑,不可惊慌,亦不可擅自与之开战,务要加强哨查,以防被虏骑黏上,反遭其大队围攻。”
“是,督帅。”
“承祖,你再派人传讯给任丘方向的姜瓖,请他也派出骑兵一部南下,牵制攻打河间的虏骑,使其不敢全力攻打魏知策的腾蛇营。待我大军到达,再合力战虏,若成功杀退虏骑,护下河间府城,自不会少了他的一份功劳。”
“是,督师。”
“你下去准备令牌和信函吧。”
“是。”
“时中,你也回营准备去吧。午时拔营南下,过蠡县,往肃宁扎营。”
“是,督帅。”
“时中,最后我再提醒你一次,即使沿途未现虏骑踪迹,也不可疏忽大意,虏贼仗着马多速度快,最喜短途突袭和设伏,你部行进途中务要着甲,并时刻警戒,哨子放远一些,决不可轻敌急进。”
“是,时中记下啦,请督帅放心。”
“去吧。”
…………
众人退下后,帅帐内仅剩胡以温、秦升、袁赋诚、孙镐、孙铿几位幕僚参谋,以及林芳平、陈德两员大将,再加上旁边伺候着的中军张明远与萧三杰。
“公峤,罗汝才的曹营人马,现在何处啦?”
胡以温回道:“罗汝才留左营守在睢州,亲率标营及中、右两营总计一万五千人马,离开归德府。九日时回报已出彰德府,现在算来应该是在广平府境内。”
“派出快骑去找罗汝才,告诉他务必尽速赶至临清,一定要入城内驻扎,协守城防,守住临清。”
“是,督帅。”
“沇河、青龙、白虎三营,都已做好准备了吗?”
“三营回报,已作充足准备,士卒在营,粮草充裕,军仗甲械齐备,随时可出兵增援畿南战场。”
胡以温也发出了自己的疑问:“督帅,若三营离豫增援畿南,会否使闯逆有机可乘,中原局面崩坏啊。”
“有备无患。”
张诚又继续说着:“我估摸虏贼此番进犯,至少也有五六万人马,且皆是一人多骑,来去如风,时聚时散,我们难以将他围困,可他却能随时聚起,反将我围困。”
他说着便起身往屋外走去,张明远忙一把抓过羊毛大氅,急急奔前给张诚披在了肩上,余者几人也忙抓起各自的大氅、披风,兜紧了跟着一同走出屋外。
隆冬时节,寒风刺骨,虽已是巳时,然太阳光照依旧有限,难以抵消寒风带给人们的刺骨寒凉。
永宁伯张诚站在院中,望着西南方向叹息了一声,略显悲凉地说道:“前次勤王,我追随卢督臣邀击虏贼,便是被忽然现身的虏骑,围困在了巨鹿贾庄。苦战数日,粮断援绝,家叔与督臣皆亡于此役,实为我此生一大恨事!”
林芳平也是亲历者之一,且他的父亲也是亡于巨鹿贾庄这一战之中,此刻听了永宁伯的话后,走上前来到他身边,开口说道:“督帅,家父也是亡于此役,芳平恨不能生啖鞑贼血肉,以解此生之恨。”
张诚回望着林芳平和胡以温等众人,神情坚毅地说着:“正是有了当年的前车之鉴,所以今次我必要做足万全之准备,即使再次陷入虏骑重围,也不会出现粮断援绝之事。”
他的目光最后更是停在了林芳平面上,朗声唱起: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
林芳平立刻会意,出声唱和起来: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胡以温等此时也已会意,都跟着一起唱道: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随着大家的加入,浑厚的合唱声瞬间传扬开,周围站岗警戒的战士们受到感染,也都跟着唱了起来。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最后,竟致全营万余将士齐声合唱,声震云天,飘荡在高阳城的每一处角落……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随着唱和的嘹亮歌声,逐渐飘荡出大军驻地之外,高阳城内的许多知晓这首诗词的百姓,也都跟着唱和起来……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军营内外……
整个高阳城内……
所有军民人等都在唱诵着岳武穆的这首《满江红》,一遍又一遍,似乎永无停歇一般……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即使数年之后,仍有亲历者在传颂此事……
也是在这一次全城合唱之后,高阳城中再无一人不识《满江红》……
虽然无人以会唱满江红为荣,却以不会唱满江红为耻——因为高阳城里就没有不会唱的人,既然人人都会,自然不能以会为荣,但不会确是一大人生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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