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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上官瑾年酒醉回到方宁侯府时,已是午夜时分。
巡夜的更夫才响过三更锣,方宁侯府内,众人皆已睡下,曳燃的烛火业已悉数褪灭。
微风不燥,斜拂着窗外斑驳的树枝,透过半扇窗棂倒映在屋内的墙上。
“谁?!”
正值上官瑾年酒醉酣睡在床的时候,忽闻得屋外传来一阵“悉悉邃邃”的声音,紧接着,晦暗不明的窗外,似是有一人影极速飞闪而过。
上官瑾年虽则喝了不少酒,但是异常警醒,不管自己喝多少酒,自己绝不允许自己睡死在床上,只要周遭有半点风吹草动,皆逃不过自己灵敏的听觉。
这是上官瑾年行军打仗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
上官瑾年十分庆幸自己养成了这么一个习惯,如若没有这一习惯,他上官瑾年怕是早已命丧在那贼寇呼韩邪氏派来的刺客探子手底下不知道多少回了。
“谁?!出来!!”
上官瑾年借着窗外透洒进来的月光,扫视了屋内,并没有看到有人的踪影。
正当上官瑾年转身回去继续睡觉的时候,只觉告诉自己,自己身后有人。
于是,上官瑾年倚着桌子站立在一旁静等背后的那人开口同自己说话。
“除了我,还能是谁?”夜幕下,檐穆一袭素袍手里拿着一把剑站于上官瑾年身后冷冷的说道。
“你是?……”上官瑾年并没有回头,只觉得身后那人说话声音极其耳熟,似是在哪里听到过一般。
“上官小侯爷当真是贵人多忘事了,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檐穆依旧冷冷的嘲讽道。
“你是……檐穆?”上官瑾年仔细想了想纳闷道。
“别动,现在我用剑抵着你的后背,你要再动,休怪我手里这把剑它不认人,刺伤着你可别怪我。”檐穆站于上官瑾年身后疾言厉色道。
“我只是要去点灯,你怕什么,你我二人,总不能在这茫茫夜色里说话吧。”上官瑾年只会心一笑道。
“是么,你可别跟我耍花样,不然,我手里的这把剑,能随时随地要了你的性命。”檐穆依旧执剑抵着上官瑾年的后背冷笑道。
“放心,你我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你当知我不是你嘴里所说的那般人。”说着,上官瑾年便坦然自若地点燃了烛火。
随着烛火一点一点的燃起,屋内瞬时被一片光亮所照满。
“果真是你。”
借着通明的烛火,上官瑾年才发现站于自己身后的人,竟真是檐穆。
“不然呢,除了我,你以为是谁呢?”檐穆一脸神色凝重的望着上官瑾年冷嗤道。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官瑾年也不与檐穆计较,只自己坐了下来自斟了一壶茶悠哉悠哉的喝着。
“你什么时候班师回朝的,我什么时候回来的。”檐穆斜眼瞥了一眼上官瑾年冷嗤道。
“你回来,不先去家里看看你的父亲,你的妹妹,到如何先来我这里看望起我来了?”上官瑾年轻抿了一口茶缓缓说道。“你我二人,都已这么熟悉了,何苦还蒙着黑面,怎么,不好意思见我?”
“家自是要回的,人我也自是要去看的,不过我的心告诉我,回来的第一件事,应当来这方宁侯府内走一遭,顺道来慰问慰问一下你这刚凯旋归来的大英雄。”檐穆这才将覆于自己面容上的黑巾给扯掉了去。“你我二人,彼此之间,是挺熟,不过那是年少轻狂的事了,现在,你我二人,再见乃是敌人,杀妻之仇,不共戴天,你该知道我为人处事的脾气秉性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所以,你今日这般登临我方宁侯府的大门,是为了要来取我的性命?”上官瑾年只淡然的喝着茶,嘴角莫名一笑道。
“你杀了我妻子,不是么?”檐穆抬眸望了望眼前的上官瑾年,神情一脸忧伤。“你杀了呼韩邪氏,这一点,我檐穆确是该谢你,但是,你也杀了我妻子,这一点,我没办法让自己原谅你……”
“喝茶么?庐山云雾,还是以前你惯喝的。”上官瑾年指了指桌上的茶示意道。
“唔……我来是要杀你……”檐穆随即望着上官瑾年愣了一愣道。
“我知道啊,你今日前来是为了要杀我,一报我杀你结发妻子之仇。”上官瑾年不语,只会心一笑道。“为何踌躇,怎的,怕我下毒害你不成?”
“你要害我,也不用等到今时今日,早就取了我项上人头拿去庆功了,不是么?”檐穆这才收了剑刃,同上官瑾年一道坐了下来。“你明知道我是来杀你,为何要请我喝茶?”
“为何要请你喝茶?……”上官瑾年随即端起茶杯饶有兴趣的把玩起来,“你问我为何要请你喝茶,说实话,我也不知为自己何会要请你喝茶,许是念在往日的情分?又或许为你我二人此一番诸多的身不由己?”
“我记得你那日曾对我说过,你我之间,割袍断义,恩断义绝,再见,已是敌人……”檐穆望着一旁的上官瑾年,眉头微蹙,神色一脸神伤。
“是啊,你我二人,从那日起,便不再是知己,更不再是好友,你今日要来杀我取我性命,为你妻子报仇雪恨,也是情理之中,应当而为。”上官瑾年悠悠地望着茶杯中的茶叶淡然说道。
只见茶杯之内的茶叶,随着水漩而浮浮沉沉,忽上忽下。
“此茶茶芽肥绿润多毫,条索紧凑秀丽,香气鲜爽持久,滋味醇厚甘甜,汤色清澈明亮,叶底嫩绿匀齐,莫要辜负了。”上官瑾年径直倒了一杯庐山云雾茶递到了檐穆面前。
“条索粗壮、青翠多毫、汤色明亮、叶嫩匀齐、香凛持久,醇厚味甘,还是以前的味道,竟一点也没有变。”檐穆望着茶杯中的庐山云雾茶,思绪翻飞之际,似是回想起了过往同上官瑾年喝茶事的光景——
“檐穆,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稀罕东西来?”
“什么稀罕东西呀?”正在聚精会神醉心于书卷典籍之中的檐穆抬眸问道。
“嘘,这啊,是我从父帝那偷偷窃来的好东西!”上官瑾年自寻了个没人的去处,谨慎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布子包裹好的东西来。“瞧,这啊,是去年江西刚上贡的茶叶,上好的庐山云雾茶!”
“好喝么??”檐穆一脸茫然的问道。
“我还没喝过呢,要不,你我二人泡一杯喝喝看?”上官瑾年朝檐穆挤了个眼色道。
“这……不好吧,毕竟是江西上贡给君上的……”檐穆顿觉难为道。
“没事,反正父帝那儿有那么多上好的贡茶,不差咱这一点点的茶叶。”
说罢,上官瑾年随即将茶叶在檐穆同自己的茶杯里各捻了一小撮,随后又倒入了沸水。
只见得那杯中的茶叶,随着沸水的浸透,茶叶直线下沉,有的茶叶徘徊缓下,有的其叶上下沉浮,舒展游动,宛若翩然之舞跃。
随着茶叶吸足水分,逐渐展开叶片,现出一芽一叶,而汤面水汽夹着茶香缕缕上升。
壮叶肥、白毫显露,色翠汤清。
品来一口,只觉滋味浓厚,香幽如兰。
“哇~真好喝!我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茶!”檐穆细抿了一口道。
“好喝吧,好喝以后我都同你一起喝,嘿嘿,父帝那还有好多呢,我拿来几个,他不会发现的。”上官瑾年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真的么?”檐穆一脸惊愕的望着上官瑾年道。
“那还有假,我上官瑾年几时骗过你呀!”
“嘿嘿……”
“在想什么呢?”上官瑾年望着愣出神的檐穆一脸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年少的幼时之趣罢了。”檐穆怅叹了一口气故作轻松道。
“难为你还记得幼时之趣。”上官瑾年淡抿了一口茶莞尔一笑道。
“《紫桃轩杂缀》即云:“匡庐绝顶,产茶在云雾蒸蔚中,极有胜韵。””檐穆端起茶杯望了一眼杯中随浮即沉的茶叶淡然说道。
“是啊。匡庐之山,云雾缭绕,“千山烟霭中,万象鸿蒙里”,一如太虚纪境。因而,有云雾茶之名,“雾芽吸尽香龙脂”。”上官瑾年轻抿了一口茶淡然感慨起来道。
“你可还记得幼年之时,你我二人一同饮这庐山云雾的情景?”檐穆放下茶杯,一脸严肃的凝视着上官瑾年问道。
“自然是记得的,那年,我窃了江西官吏上贡给父帝的庐山云雾茶,你我二人还偷摸着喝起此茶来。”上官瑾年随即也同檐穆一道放下茶杯径直站起身来走至窗前怅然一叹道。“这些儿时的光景,不知觉已过去数年,想起来了也还恍若昨日一般,近在眼前,触手可及。”
“是啊,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那些少不更事的岁月已然是再也回不来了。”檐穆亦随之深深感慨了一番。“回首向来萧瑟处,再看今朝,你是你,我是我,命运截然不同,真是可笑。”
“路都是人自己选的,进与不进,退与不退,皆在自己的一念之间,尽在自己的一线思量罢了……”上官瑾年转过身来凝视着檐穆,眼里似是闪过一丝异样的目光。“其实你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只是你自己不愿意,不是么……”
“更好的选择?……哈哈哈哈,事到如今,我还能有什么更好的选择……”檐穆突然狂笑起来,随后又耷拉着脑袋将脸垂丧了下去。“我深爱的妻子,死在了我面前,一同死的,还有我那未出世的孩子,你告诉我说我还有更好的选择,瑾年,你告诉我,两条人命背负在我身上,我又能如何选择……”
“檐穆……”上官瑾年望着眼前的檐穆,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眼神里充满着同情与惋惜。
“罢了,茶,我不喝了,今日本想取了你的性命,罢了,只当我没来你这罢……”檐穆随即站起身来朝着屋外走去。“今日,是你我二人,最后一次见面,再见之时,别怪我手下不留情,我是真的会杀了你的……”
“檐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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