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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妖重生凤倾天下在线阅读全集:小说全文全集番外第六十二章:一生一世一双人第六十二章:一生一世一双人
“轩辕昊,你还欠我和君品玉一顿饭呢。”
弦月站在轩辕昊跟前,抬眸,定定的看着他,眼角扫到君品玉,带着淡淡的笑意。
不待众人思索各种的缘由,弦月挑了挑眉,望着宁云烟,仿佛只是闲话家常一般,清亮的眼眸没有半分的得意和挑衅,微昂着的下巴,那是与生俱来的高傲,明明还是嬉笑随和的笑容,却自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
宁云烟上扬的凤眼微微下垂,带着对念小鱼的同情,亦或是对弦月横刀夺爱的不平,忽然转头望向弦月。
“云烟公主,你想轩辕公子另外请我和君品玉?”
周朝和轩辕和亲的事情,在磐城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弦月敏锐的察觉到宁云烟脸上的笑容有几分僵硬,而那些原本是幸灾乐祸想看她笑话的人,瞬间将方向调转,视线齐齐的集中在宁云烟身上。
弦月看着宁云烟脸上的笑容,纵然是旁观者,她都觉得累,一个是自己未来的夫婿,另外一个是在豆蔻年华爱着的人,可她仍然能保持那样高贵得体的笑容。
或许就像自己在意哥哥那样,她把自己的颜面放在了第一位。
“世子以为呢?”
凤眸微挑,宁云烟走到轩辕昊跟前,那高贵的笑容没有丝毫的异样,宽容大度的让人心惊,倒显的弦月吃味故意生事一般。
弦月站在轩辕昊身旁,也只是笑,他的个头很大,肩膀宽大,仿佛就算是此刻天塌下来也能扛住一般,如果不是那眼底的勃勃野心,他一定会让人觉得很有安全感。
她能感觉到那像山一般的高大身形,浑然天成的霸气,十足的压迫,弦月脸上的笑容越绽越大,忽然,叹了口气。
众人不明所以,而弦月下边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人大吃一惊:“轩辕昊,你心变的可真够快的。”
她的话带着点哀怨,清亮的眼眸,黠光掠过,兰裔轩站在他的身边,抬眸看了轩辕昊一眼,嘴角向上扬起,那笑容,竟有几分幸灾乐祸。
“前不久还问我做你的女人如何,这么快就要娶别人了。”
弦月微微摇头,叹了口气,眼角瞥到一旁的宁云烟,脸上的笑容有瞬间的僵硬,完美的面具终有一丝的裂痕。
弦月勾唇:“也不知当初是谁说这世上,只有你才配得上我,也只有我,才配得上你。”
弦月微皱着眉头,似在思索,云淡风轻的模样,虽然没有点名,不过在场的都不值猪脑袋,如何能不知道她说的那个人是谁。
宁云烟的脸上已经不是僵硬二字可以形容的了,她站在轩辕昊的身边,一贯用着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纵身的天朝公主,楚楚可怜的望着轩辕昊。
只有她才配上你,也只有你,才能配得上他,那这样,她又是什么呢?因为得不到凤弦月,所以才要她宁云烟的吗?她宁云烟,只是替补而已吗?
轩辕昊没有看宁云烟,那褐色的眼眸盯着弦月,脸上的笑容,似还有些苦涩,淡淡的,一如弦月似有若无的笑意。
他终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像她那样的人,纵然是为了报复,也不会当着众人的面给宁云烟这样的难堪,她这样说,不过是为了在他们之间留下间隙而已,她确实是成功了。
他,轩辕昊是要成大事的人,身边怎么能留一个有二心的女人。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败白兄?”
轩辕昊挑眉,望着白战枫,很是谦虚,弦月明白,像他这样的人,自然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得罪白战枫的,或者说是他身后随时都可能找到借口与他为敌的家族。
宁云烟也听出了轩辕昊话中的意思,脸上忽又露出了笑容,望着轩辕昊,却多了几分凄凉和哀婉。
她知道的,这个男人,他英伟不凡,他心怀天下,野心勃勃,这不是自己一开始就知道的吗?她嫁给他,不也是因为这些吗?而他,除了需要周朝的势力,她公主的身份,大概还有她的聪慧吧,她顾全大局,不会像其他的女人那样争风吃醋。他们两个,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可链接他们的只有利益,再无其他,可为什么那个人偏偏是她?她不甘,真的不甘。
“妹妹的要求可真高。”
她听到自己轻笑的声音,那般的清脆愉悦,完全和她此刻的心情无关。
“我看妹妹还是嫁给白大侠好了,除了你,别人可打不过他。”
玩笑的口吻,可弦月知道,她在挑唆。
诚如大家认为的那样,周朝上下,若论功夫,有哪个是白战枫的对手呢?或许在别人眼里,她就是欲擒故纵,所以才没和白战枫在一起的,念小鱼怕也是这么认为的,她不知道别人行不行,但是站在她身旁的那个人,他若是愿意出手,必不在白战枫之下。
数道视线齐齐的停落在她身上,白战枫的欣喜,念小鱼的哀怨,那样深的哀怨,她再不能像以前那般忽视。
弦月突然来了兴致,随意的拍了拍手,绕过宁云烟的身边,故意在她身上用力的撞了撞,宁云烟没想到弦月会这样做,身子本能的朝轩辕昊的方向倾斜,弦月转过身,笑容得意,看了看倒在轩辕昊怀中的宁云烟,歉意一笑:“我不是故意的。”
兰裔轩看着一步步朝念小鱼靠近的弦月,她的脊背挺的笔直,却不再僵硬,那小小的身板依旧瘦弱,迈着的步子,十分的轻快,突然间,他觉得以前的弦月一下子回来了,想做就做,随心所欲。
弦月走到念小鱼的身边,从怀中掏出丝帕,雪一般干净的色彩,只有那素雅的墨兰点缀:“把眼泪擦擦吧。”
念小鱼微低着头,那双大大的眼睛,满是泪花,紧咬着唇,倔强的不肯让它流出。
她见弦月给她手绢,并没有接过,抬头看着她,悲伤,憎恶,仇恨还有羡慕,死死的盯着她,十分的凶恶。
弦月笑了笑,不以为意,反而笑出了声,那样丝毫不带做作的笑声,让人忍不住以为她疯了。
念小鱼是谁,十足的母老虎,纵然是现在这模样,那也不是病猫,弦月的身手是好,身份也高贵,但人家念小鱼好歹是武林盟主的爱女,她这样做根本就是挑衅。
“殿下。”
云轻痕蹲下身子,在凤久澜的耳畔轻轻的叫了声,凤久澜仰头,那干净的眼眸在望向弦月时,化作了一腔柔水。
“月儿有分寸的。”
凤久澜的声音淡淡的,还带着虚弱,带着说不出的信任。
“怎么?嫌不好啊。”
弦月收回:“兰公子送的,我原还想着没银子的时候拿去换几个酒钱。”
没银子?堂堂一国公主,怎么可能连买酒的都没有,他们看着弦月手中的丝帕,看了兰裔轩一眼,那真的是兰公子送的吗?
这样的翩翩儿郎,气质高贵,江湖之上,不知有多少女子为他碎了一地的放心,虽有仁义之名,却未曾听过他给哪个女子送给丝帕啊,莫不是…
白战枫的视线直直的盯着弦月手中的丝帕,恨不得在上边灼出几个洞来。
弦月倾身,替念小鱼眼角的泪水擦干,念小鱼的眼睫上翻,满是好奇,一时间忘记了反抗,弦月替她擦掉眼角的泪水,然后将手中的丝帕强制塞到她的手上。
念小鱼看着手中的丝帕,有些不明所以,她看着站在一起的弦月和白战枫,男才女貌,堪称天作之合,心里忍不住泛酸。
“罗成,你站一边去。”
弦月看着罗成,挥了挥手,明明不是命令的口吻,却让人忍不住遵从。
罗成看了怀中的念小鱼,盯着弦月瞧了板上,终还是放开了怀抱着念小鱼的手,退到了一旁,只是很近的位置,若真有什么事,他还是能冲上前去,第一时间制止。
弦月绕道白战枫的身后,双手将他推到念小鱼跟前,白战枫一开始还挣扎,弦月毫不客气在他结实的肌肉上狠狠的拧了一把,白战枫吃痛,顿时乖乖任由弦月摆弄。
弦月上前,站在白战枫的身旁,清亮的眸光,灼灼动人,盯着念小鱼,手指着白战枫:“你后悔吗?”
近在咫尺的距离,那么的近,念小鱼要仰头才能看到白战枫的英挺的脸。
弦月见念小鱼像是被黏住了一般,牢牢的定在白战枫的身上,伸手在她跟前晃了晃,念小鱼这才回过神,转头看她,眼中已有泪花涌现,却始终没有泛滥。
“你后悔喜欢上白战枫吗?”
弦月的声音不小,但是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大堂本就安静,她这一声,大家都听的清清楚楚。
“弦月。”
白战枫转过身,狠狠的盯着弦月,那声音,听起来竟有几分咬牙切齿,视线所及,周围的空气仿佛也冰冻了一般。
其余的人虽然没开口,心下却有几分不满,这根本就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而更多的则抱着看戏的心态。
宁云烟静静的站在轩辕昊身旁,她那样聪慧的女子,怎么会做自掘坟墓这样的事。
“念小鱼,你后悔吗?后悔爱上白战枫吗?”
对于这样问题,弦月似乎特别执着,没错,在伤口上撒盐或许会很痛,但是一旦挨过去了,就会很快恢复过来。
念小鱼没有说话,她的视线在白战枫还有弦月的身上逡巡,最后落在白战枫身上,视线一点点模糊,可刻在脑海中的五官却越发的清晰,硬朗的仿佛刀刻一般。
后悔吗?念小鱼,你后悔了吗?你后悔爱上枫哥哥了吗?念小鱼在心底一遍遍的重复着弦月的问题。
她原是捧在掌心上的明珠,父亲对山庄的每个人都很严厉,可独独对她,千依百顺,和她一起长大的师兄师弟都对她很好,无微不至。
当初,她不顾父亲的反对,毅然跟在师兄的身后,三年,人生当中最美好的三年,她跟在他的身后,风餐露宿,无怨无悔,她像只凶狠的母老虎,不让任何女人靠近枫哥哥,背上了刁蛮的骂名,她对天下人宣告,枫哥哥是她的男人。
她知道他们是怎么看她的,不要脸,死缠烂打,以前她不觉得,她爱枫哥哥,她追求自己所爱有什么错,可到现在,她却觉得悲哀苍凉,这一切,真的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而现在,梦碎了,醒了,可她却还是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梦中。
如果不是爱上枫哥哥,或许,她这一辈子,都会是顺风顺水,不必承受任何的磨难,更加不会这么心痛。
后悔吗?后悔吗?她好像应该要后悔的。
“念小鱼,你不应该后悔。”
她的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可弦月还是想象得到,那双黑亮而富有朝气的眼眸,已经是悲哀还有痛楚。
念小鱼抬头,望着弦月,轻涟的泪水,滴滴从唇边划过,她微抿着唇,却还是尝到了咸涩的滋味。
“为什么?”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颤抖的那么厉害,胸腔间的疼痛如涟漪般,慢慢的泛滥开来。
那么痛苦,为什么不应该后悔?
“为什么要后悔呢?”
弦月反问道,她像是没看到念小鱼的痛苦,笑着反问道。
“白战枫他很优秀,你的枫哥哥值得你喜欢,值得你去爱。”
与弦月脸上挂着的随意笑容不同,她的声音,有强有力,一下下敲打在念小鱼的心上。
“念小鱼,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而这一切痛苦的来源都来自于白战枫,你亟需摆脱这样的痛苦,三年的追逐,可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你会觉得不甘心,这很正常,如果是我,我也会愤愤不平,但是念小鱼,那么多的人,你为什么独独喜欢上白战枫了呢?”
弦月看着念小鱼,说的很真诚。
念小鱼皱着眉头,她只觉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然后,她也在想,当初自己是为什么喜欢枫哥哥的呢?
她想着,想到小时候在一起的那段时光,想到那段青葱开心的岁月,憔悴的脸上渐渐的有了笑容,心,好像不那么痛了。
“那是因为他曾经给过你很多美好回忆,那三年的时间,你承受着天下人的舆论,他们对你的所作所为都不理解,还有白战枫他对你的冷言冷语,念小鱼,你过的很辛苦对不对?很累对不对?”
念小鱼听到弦月最后一句话,瞬间呆住,你过的很辛苦对不对?很累对不对?三年多的时间,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这样的问题,就算是大师兄也没有,父亲对着自己没有了以前的笑脸,在母亲的灵位前总是唉声叹气,更不要说其他人,他们只会用轻蔑的眼神看着她,然后,冷嘲热讽,她望着弦月,那张浅笑的脸,没有同情,也没有轻视,她忽然间觉得她是了解自己的。
“每个人的付出必定都会有回报,因为那回报并不是自己想要的,所以我们总会忽视,然后心灰意冷,觉得一切的付出都白费了,但是事实上,我们得到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东西,念小鱼,你没得到白战枫,但是你成长了。”
“如果你只是永远躲在你父亲的羽翼下,如果有一天白战枫突然告诉你,他要和别人结婚,念小鱼,你以为你承受的住嘛?你不会只是坐在地上痛哭,而是直接寻短见。”
弦月说的话毫不留情。
“弦月姑娘。”
罗成盯着弦月,轻轻的叫了声,带着几分苛责,弦月很是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指着想要上前的罗成,示意他站在原地不要动,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要痛就一次痛个够。
如果伤口流脓,那就用匕首将那脓水剜除,等着结痂,长出新肉,一切都会好起来。
“念小鱼,念盟主再怎么厉害,也总有离你而去的一天,谁都不能保护谁一辈子,只有自己才能保护自己。”
她不知道念小鱼一开始是怎么过的,她不知道她是不是和自己一样,有过险些饿死的经历,但是正因为吃过这些苦头,受过这些磨难,她才更加的勇敢。
只有保护好自己,只有自己足够的勇敢,才能守护好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弦月见念小鱼想要蹲在地上,双手突然握住她的手腕,直直的与她的视线相对:“白战枫他值得你爱,并不是因为他让你成长,或许你一直在想,如果有哪一天你的枫哥哥能够接受你,你一定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但是念小鱼,他并不爱你,你嫁给他,相敬如冰,你还能够开心得了吗?”
她和宁云烟不一样,宁云烟嫁给轩辕昊是因为他能给她想要的,这样疯狂的追求,白战枫以前不为所动,现在有了自己,只会更加艰难而已。
感情,从来都不是天平,不是你付出了多少,就能得到同等回报的。
宁云烟抬头,望着轩辕昊,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毫不意外的看到拿到素白的身影,她能感觉的到,从她进来的那一瞬,他的视线就一直在他的身上停留,不单单是他,还有兰裔轩,那般灼热的视线,或许他们自己都没有察觉。
相敬如冰,说的真好,今后她过的便是这样的生活了吧。
“念盟主在江湖威名赫赫,他就只有你一个女儿,若是能成为他的乘龙快婿,对自己是百利而无一害。”
她的眼神带着几分戏谑,在念小鱼的身上逡巡:“虽不是倾国倾城,也算差强人意,这么好的条件,若是其他男人,早就娶回家了,反正可以三妻四妾,若是玩玩而已,念小鱼,吃亏的只有女人而已,就算是白战枫伤害了你,但念小鱼,你不能否认那份爱,你否认了这么爱,也就是否认了自己,如果他不好,你为什么会喜欢,就算是心里怨恨,你仍然要相信,他是优秀的,正因为他的优秀,所以你才会爱上他。”
便是轩辕昊,他还不是因为利益娶了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吗?
“你该觉得庆幸,你遇上的是白战枫,你的枫哥哥他不是那种男人,他一直都在拒绝你,你该高兴,他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他做的这些,也都是为了你,至少现在,想起你的枫哥哥,你还能有美好的回忆,你还能微笑,可他若真的娶了你,然后又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将来的你就会是怨妇,那些美好的回忆只会成为你心里的负担。”
人的**,从来是无止尽了,哪个女人,会愿意与别的女人分享自己心爱的男人。
她的视线望向蠢蠢欲动站在念小鱼身后,双手紧握成拳,蠢蠢欲动,随时准备冲上前来的罗成,嘴角上扬:“女人若是要嫁就一定要嫁给一个深爱自己的人,而不是自己深爱的人,念小鱼,你有选择的机会,为什么要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不喜欢的自己的男人,一生一世一双人不好吗?”
嫁给一个深爱自己的人?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弦月公主未免太猖狂了。
兰裔轩看着弦月,眼底的光芒聚敛,突然走到弦月跟前,温和的眸定定的望向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第六十三章:云烟公主,天朝,已经没落
弦月仰头,淡淡扫了兰裔轩一眼,那双空濛的眼眸,竟然上她看不懂的认真。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弦月眉梢微挑,心里却忍不住冷笑出声,或许这在别人看来惊世骇俗,但她心里却是这样想的,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念小鱼在羡慕她,羡慕她能得到她能得到白战枫的青睐,而她又何尝不羡慕念小鱼呢?她比她幸运,至少,她有选择的权利,而她,是没有的。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携老,谁不想?”
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怀春的少女没有梦,谁愿意和那么多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兰裔轩突然挽住弦月的手,弦月回头望着他,嘴角上扬,似笑非笑,那清亮的眼眸,和以前一般无二的讥诮,却更加冰冷:“也包括弦月公主?”
兰裔轩笑,刻意咬重弦月二字。
弦月挥开兰裔轩的手,扫了在场的其他人一眼,和这些人说弱水三千只一瓢饮真是浪费口水,隔着重重的人影,凤久澜的人影是被挡住的,她觉得自己的视线正穿透人群,她能感觉得到,那干净如三月梨花般的眼眸,在望着自己的时候必定是温柔如水,满是宠溺。
“当然。”
弦月迎向兰裔轩,她的个子娇小,却不输气势,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的大堂,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兰公子不是清楚吗?纵然是寻常百姓家两情相悦也未必能在一起,更何况是我?如果我不能成为他这辈子的唯一,如果一定要和那么多的女人分享,我绝对不会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不爱,不思,不念,不痴,亦不会怨,如果我深爱的那个人不能只有我一个人,那我一定不会嫁她。”
如果真的因为她公主的身份想要娶她的话,就不要在继续招惹,在这乱世,想要成就一番大业的人,如何可能就只有一个女人?她不奢望,所以想要得到她的人,就不要妄图得到她的心,她希望兰裔轩认清这一点。
弦月的眼睛瞪的很大,兰裔轩从那双清亮清亮的瞳孔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还有认真和警告。
兰裔轩沉默,弦月的笑容却越发的灿烂,她始终想不明白,有些人笑着笑着怎么就能流出眼泪来,她也有落泪的冲动,可她真哭不出来,不过是预料之中的事,没有期待,又哪里来的伤痛。
她望了念小鱼一眼,她正痴痴的看着白战枫,像是要把他看清一般,弦月却突然走到罗成跟前,将她牵到念小鱼的身边,
生生阻隔住她的视线,罗成看了弦月一眼,抽身就要离开,却被弦月摁住,然后他听到那冰冷而又带着指责的声音:“念小鱼,你太自私了。”
念小鱼转头,看着弦月,憔悴的脸被泪水打湿,她的手上还拿着那粗粗的鞭子,手颤抖的厉害,再没有以前的泼辣,也没有了半点的威慑力,楚楚可怜,她的个子娇小,双肩不停的耸动,让人恨不得抱在怀中好生怜惜一番。
弦月方才说的每一个她都觉得有道理,现在听弦月说她自私,她也忍不住相信自己是自私的。
弦月毫不客气将处于呆愣状态的白战枫推到一旁,此刻的念小鱼,她能看到就只有一身青衫的罗成,罗成转头狠狠的瞪着弦月,显然她对念小鱼的苛责十分不满。
“念小鱼,你看到了吗?他在指责我,因为我对你的苛责,而我说的不过是事实而已,他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对你的感情丝毫不逊色于你对你的枫哥哥。”
弦月不知道罗成为念小鱼做过什么,但是她敢肯定,罗成爱着念小鱼,深深的爱着,哪个男人不爱自己的颜面,因为念小鱼的身份,或许这里的每个男人都愿意娶这样一个对事业有帮助的人,但是那日,念小鱼刚被白战枫拒绝就找上了他,当着天下人的面,那一句,我嫁给你,又有几个人会接受,还有他的眼神,他的维护,她想,如果她是念小鱼,她真的更愿意接受这样一个男人的爱,平淡而又温馨,不就是幸福吗?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喜欢了白战枫那么久,追了那么久,当你看着她当着众人的面宣告我是他的女人时,那是什么感受,那种痛,你心里最清楚,那你有考虑过罗成,你以为感情是施舍吗?你愿意嫁给他他就得感恩戴德吗?我告诉你,换做是我或者是其他人,我一定会拒绝你,你要颜面,你要自尊,你高傲,他一个男人就不需要吗?你考虑过他的感受了吗?”
念小鱼看着罗成,哭的越发的凶,她动了动唇,可好几次,她一个人也没能说出口。
罗成伸手想要将念小鱼揽在怀中,却被弦月挡在了中间,她对罗成做了个鬼脸,蹲下身子,一把抢过念小鱼拽在手上丝帕,近乎粗鲁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念小鱼,你现在的眼泪是为谁而流?当着你未来的夫婿的面,还是一个深爱着你的男人,你这些眼泪是为了谁而流?如果是为了白战枫,把你的眼泪的收回去,如果是因为他而心痛,如果你够坚强,如果你有一点还顾念这罗成的话,就将那些眼泪往心里吞,或者在没有罗成的地方偷偷的哭泣,你没有资格,当初是你自己当着全天下人的面说要嫁给罗成的,他不是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玩具,你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不要后悔,你该知道,你的大师兄是个好男人,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既然可以幸福,为什么要折腾自己呢?
“不是每个人都是和和自己白头到老,有的人,是拿来成长的;有的人,是拿来一起生活的;有的人,是拿来一辈子怀念的。”
在弦月看来,白战枫对念小鱼来说,是用来成长和怀念的,而罗成,才是那个与她老头到老的人。
“念小鱼,白战枫永远是你的枫哥哥,没人要求你忘记他,罗成他对你做不到那么残忍,过去的一切就让他过去吧,你要学会向前看,将他永远放在心底,这个世界,没有谁少了谁是一定活不下去的,或许你现在痛不欲生,你有疼爱你的父亲,深爱着你的丈夫,还有关心疼爱你的师兄,过段时间,你就会慢慢好起来的,真正爱一个人,不是占有,而是看着他幸福。”
这个世界,没有谁少了谁是一定活不下去的,君品玉在心底一遍遍重复着弦月的话,脸色却越发的苍白,从心底生出一种无力感。
兰裔轩看着弦月,那眼神是平静的,可他知道,自己的内心却是惊涛骇浪,弦月一脸的坚定,可他的心却在质疑,凤久澜是让她成长的人,却终究不是那个与她一起生活的人,如果有一天,他从她的身边离开,她是不是能用既然你这番话来劝慰自己,她是不是能走出那样的伤痛。
这样的道理,弦月何曾不懂,她清楚,自己做不到的,她能说出这些话,不过是因为她是旁观者而已,她是凤弦月,不是念小鱼,她除了凤久澜,一无所有。
念小鱼抬头,痴痴的看着弦月,精致的五官还没有完全张开,凤国的羲和公主,今年才十四岁吧,不是没有任何的感情经历吗?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的眼底满是痛楚,哀戚的望着罗成,她也想的,但是就是控制不住。
这个世界上,若真的谁没有谁都能够活的下去,又怎么会有那么多女子殉情,难道是不够坚强吗?
“你没经历过?”
念小鱼喃喃出声,如果经历过,深爱过,还能说出这些话来吗?
弦月直视念小鱼迷蒙的眼眸,点了点头:“对,我没经历过。”
她依旧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云淡风轻,那是只有局外人才能有的轻松。
“但念小鱼,就算是有,我也不会让自己变成你这个样子。”
弦月状似嫌恶的松开念小鱼的手,向后退了一步:“雷云,取些清水来。”
雷云这一次倒是没有征询兰裔轩,或许,在不知不觉间他在也被那个少女这折服,这一刻更是,那般深刻的道理。
如果深爱自己的那个人将自己抛弃,不要仇恨,也不要后悔吗?因为至少曾经还有美好的回忆,如果那个人也知道这个理,公子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子了吧。
雷云取来清水,直接放在弦月跟前,弦月点了点头,手指盘里的清水:“念小鱼,看到了吗?”
念小鱼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她看到了自己倒映在清水中的脸,苍白而又憔悴,眼眶,鼻尖都是红红的,嘴唇的色彩却极淡,没有一点血色,清晨疏离好的发丝又变的凌乱不堪,苍白的脸上挂满了泪珠,那缕缕的发丝黏在脸上,她不觉得自己是楚楚可怜的,倒像是个鬼混一般,狼狈不堪,她突然捂着脸,不想再看下去。
“就算是有那么一天,我和你一样,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念小鱼,我敢肯定,我肯定不会这样的狼狈不堪,这个世界上,如果你自己都不能好好爱自己的话,你还奢望谁能把你当成掌心的至宝,那个你深爱着的男人吗?爱情不是施舍,念小鱼,你不觉得自己太卑微了吗?为了一份感情,让自己卑贱如尘埃,这才是最不值得的,爱一个人可以,但必须有底线,不能放弃自己的原则和自尊,可是这些年你都做了些什么?”
她也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每个人的生命中,都会有一个例外,只是和念小鱼不同,那个人是哥哥而已。
但是她凤弦月的感情不会是单方面的付出,如果哥哥和白战枫一样,她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白战枫做的那些,事实上都是为她着想,她终究是不适合白家的,她们都生错了时代,如果不是乱世,或许彼此都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吧。
她想,哥哥和白战枫不同,她终究是舍不得伤害自己的,如果真的有那样的一天,她或许还是会选择傻傻的守护,因为之前那份美好的回忆在心底留下了太多温暖的痕迹,所以,放弃不了。
念小鱼也在问,这些年来,她做了什么?那段原该是最美好的时光,她又做了些什么?
她整日跟在白战枫身后,用手上的鞭子驱赶那些靠近枫哥哥的女人,然后,然后她自己也不知道了。
“你有考虑过你父亲的感受吗?他看到你这副模样,心里会难过的。他就只有你一个女儿,也希望儿女能够承欢膝下,但是念小鱼,你是如何报答你父亲的养育关爱的?我知道,你以为我没经历过,无关痛痒,所以才能说出那些话来,念小鱼,你不但自私,而且还没有责任心。”
“责任心?”
念小鱼只知道看着弦月,喃喃自语,她听到弦月说她没有责任心,此刻的她泪眼模糊,只觉得大脑是一片空白的空白的,可对于弦月说的那些话,她心里却是赞同的。
她想不起自己做了哪些事,却承认了自己的自私,她拍了拍念小鱼的肩膀,望着入口的方向,台阶环绕,从这个方向望去,竟能看到大街上的来往的行人和马车,那含笑眼眸瞬间坚定,就像是无法移动的磐石:“我们每个人的肩上都有属于自己的责任,亲情,爱情,友情,每个人都有权追求自己的幸福的权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野心,但我们必须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牢记简直肩负的担子,不能因为心中所想就逃避责任,你是念小鱼,曾经的武林盟主念安霸唯一的女儿,身为子女,不给自己的父亲长脸就算了,但是绝不对让他失了颜面还操碎了心。”
念小鱼痴痴的望着弦月,很久很久,罗成上前,将她揽在怀中,这一次,弦月没有阻止,她望着那相拥的二人,罗成转过身,那害羞的少年,脸上带着怜惜,望着她的眼神满是感激。
弦月微微一笑,她这样做,或许是想拉念小鱼一把,但是不能否认,她有私心,各国各自为政的局面马上就要结束,天下即将打乱,她需要江湖的势力,至少能在轩辕昊打着正义之师的时,至少还能为他所用。
如果念小鱼真能被自己点醒,念安霸和罗成就欠一个人情,念安霸在江湖数十年,为人正义,很有号召力,要不然也不能成为武林盟主。
因为是凤国的公主,所以不能轻易冲动,因为是凤国的公主,所以无论她做什么事,目的似乎都不能那么的纯粹。
弦月笑着,朝着凤久澜一步步靠近,从轩辕昊身边经过,披肩的发丝因为轻快的步子飞扬,拂过他的脸,淡淡的香味,轩辕昊刚想闭上眼,很努力的想着这到底是什么香味,竟如此好闻,这样的想法刚从脑海闪过,那清扬的发丝已经从他的脸上离开,没有半点留恋。
他的手垂直放着,略有些僵硬,手指动了动,想要捉住什么,却再怎么也没有力气,只能看着那素白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忍不住转过身,眼见那潇洒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他的心陡然空落落的,仿佛有一块空了一般,他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他的心里可以只有她一个人,但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他做不到,这里又有谁是可以做到的呢?
就那样从自己身边经过,然后毫不留情的离开,他恍然想到昭阳城的初遇,不由看了君品玉一眼,那温和的眼眸也染上了伤悲和苦涩,人生若只如初见,他忍不住想到这句话,然后心下越发的苦涩。
弦月蹲下身子,仰头看着凤久澜,脸上是微微的笑容,那清亮的眼眸没有往常的桀骜难驯,那么的乖巧。
凤久澜只是笑着,那一贯淡漠的笑容像是初春的阳光般,温暖和煦,照进人的心里,柔柔的,说不出的舒适。
“我的月儿值得。”
他望着弦月,就连说话的声音也那么的温柔。
她的月儿,是这世间最优秀的女子,值得成为任何一个男人的唯一。
弦月扯了扯嘴角,有些笑不出来。
她是凤国的公主,凤久澜掌心呵护着的明珠,她是命定的凤女,这一切,都足以与世间任何一个男子匹配,但如果她只是凤弦月呢?
“哥哥,我们回去。”
弦月突然起身,凤久澜点了点头,起身握住她的手,可弦月却突然蹲在地上,对着身后的凤久澜招了招手:“哥哥,我背你。”
她转过头,看到凤久澜在犹豫,向后退了两步:“哥哥快上来吧,不然快没时间了。”
众人一脸诧异,云轻痕引着凤久澜:“殿下。”
弦月笑了笑:“哥哥放心,我一定背的稳稳的。”
那眼神,那般的坚定,仿佛身后是一座大山,她也能一个人稳稳的扛在肩头。
凤久澜自然不担心她会让自己摔倒,只是他不想给她任何压力,他如何能不明白,她想背的并不只有一个凤久澜而已。
弦月背着凤久澜,向前走了几步,她的每一步真的走的很稳,没有一点晃悠。
她停下,清亮而又锐利的眼神扫过在场的人,嘴角上扬,明明肩负着凤久澜,那背是微微佝偻着的,却又那般的高傲,大堂内没有人阻止他们离开,也没有人开口,安静的可以听到略有些凝重的呼吸声然后,他们听到弦月的声音响起:“你们谁想娶我都可以,如果不能一心一意待我,那就不要妄图我像其他女人那样以你们为天。”
众人的心猛然一跳,整个人微微怔住,那一瞬,他们觉得,如果能拥有她的心,就算是一辈子只有她一个人,那也是值得的。
“我是凤国的羲和公主,你们…”
弦月手指从在场每一个的身上划过:“谁要是敢侵犯凤国,伤害凤国的子民,伤害我的哥哥,就先从我凤弦月的尸体上跨过去,如果没有那个本事的话,你们就先死在我的手上。”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嘴角上扬,像是在笑,但是那清亮的眼眸没有半点的笑意,说不出的认真,他们毫不怀疑,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如果真的有军队叩开凤国的国门,那站在城墙上指挥作战的一定是这个柔弱的小公主。
四岁杀人,以前一直以为那是传言,可现在,他们却坚信,那样残忍的嗜血的事,她真的做的出来,他们几乎不能想象,眼前站着的那个人,会是那晚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女孩,可事实就是如此。
他们相信,只要谁伤害了凤国的太子,那她一定会变成疯子,不要命的反扑,至死方休。
“月儿。”
趴在弦月肩上的凤久澜明显能感觉到她的戾气,不由担忧的叫出了声。
为什么他这么没用呢?如果能像轩辕昊,兰裔轩他们那样,他的月儿就不用这么辛苦了,现在的他,只会拖累他的月儿。
弦月笑着从宁云烟的身边经过:“公主,宴会插曲太多了。”
她颇为惋惜的叹了口气:“本来就冲着美酒美食来的,居然罚我不能喝酒。”
弦月嘟着嘴,懊恼的皱起眉头:“没劲,我和哥哥先离开了。”
她笑着从她的身边经过,连连向后几步,眨了眨眼睛,万分无辜的模样:“云烟公主,天朝,已经没落。”
天朝的公主,现在也只能依附曾经的诸侯世子存在,根本就比不上她凤国。
宁云烟别过头,却发现弦月已经到了楼梯口,她看不到她,只看到她肩上的凤久澜,她原是想要给她难堪的,可她却还没开始出手,她的颜面,已经丢尽,而她,根本就没给她出手的机会。
为什么早不没落,晚不没落,偏偏在这个时候没落了呢?
“哥哥,你还没告诉我要什么生日礼物呢?”
“只要月儿送的,我都喜欢。”
“那我就给你唱一首生日快乐歌好了,以前在梨花斋的时候,你每年生日我都有唱的。”
“恩。”
“长寿面呢?”
“恩。”
“天上的星星呢?”
“恩。”
“月亮呢?”
“恩。”
弦月轻笑出声:“好吧,只要哥哥想要,就算是天上的天上的月亮和星星我也给你摘下来。”
第六十四章:哥哥,我要去楚国
天下第一楼距天府并不是很远,来回乘坐马车,不过两个时辰而已。
弦月扶着凤久澜跳下马车,挽着他的手,宁云烟设宴,一大半人都不在,天府很安静,戒备却依旧森严,四处可以看到巡逻的守卫,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高手。
夜里的海棠苑十分安静,闭上眼睛,甚至可以听到疾风吹动的声响,凤久澜整个人被暖和的大姨包裹住,几乎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边,两人并没有回房间。
凤久澜看着眼前的凉亭,那双露在外边的眼睛看着弦月,淡淡的柔光散发着和这寒意森森的夜晚全然不同的暖意。
“什么时候弄的?”
眼前的凉亭和以往瞧见的全然不同,四周那些随风起舞的轻纱已经换成了门板,厚厚的,没有一点的缝隙,若是合上,必定能抵御寒风的侵袭,小小的,隔着一层透明的屏风,可以感觉得到那暗黄的光,烛光跳跃,十分温馨。
“我们走之后我让轻痕找人弄的。”
弦月笑了笑,她内力深厚,这么冷的天,就算是衣着单薄,也并不会觉得冷,凤久澜看着那通红的脸,却觉得心疼,握住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手暖暖的,一点也不冷,反倒是他,穿了这么多衣裳,手却依旧是冷冰冰的,根本就不能为她取暖,眸光黯然,慌忙就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弦月紧紧握住。
“哥哥,我们进去吧。”
弦月牵着凤久澜的手不放,将自己手心上的温暖传递给他:“哥哥你放心,月儿不冷的。”
厅内的大理石,湿气重,寒意深,弦月已经换成了结实美观的檀木椅,上边还铺了一层厚厚的毛毯,弦月扶着凤久澜坐了下来,云轻痕跟在身后,将那唯一打开的木门也一并合上。
亭内燃着暖香,余烟袅袅,那散发着的不知名的香气萦绕在鼻尖,让人的神经忍不住放松下来,整个房间也慢慢的暖和起来。
“哥哥,暖暖身子。”
弦月给凤久澜倒了杯热茶,递到他手上,对一旁的云轻痕道:“我离开一会。”
云轻痕点头的瞬间,弦月已经跑到了门口,将木门拉开,然后很快又跑了出去,凤久澜端着茶杯,隔着氤氲的雾气,她只看到弦月的半张脸,然后彭的一声,门边被合上了。
云轻痕看着凤久澜,他喝着茶,脸上的表情是十年来从未有过柔和安静,这几日的笑容比过去的十年还要多。
弦月很快就回来,推开门,一只手端着托盘,托盘上是一个大大的碗,上边用青花瓷的盖子盖的很严实。
她对着凤久澜笑了笑,然后转过身,刚要将门合上,凤久澜突然放下手中的热茶:“轻痕,你去外边守着。”
弦月收回合门的手,将手上端着的托盘放在桌上,然后递给云轻痕一个暖手的炉子,将原先亭内准备的大衣也一并递给他:“外边冷死了。”
她笑了笑,磐城的冬天确实很冷,那风刮在脸上,像是刀子一般,生生的割人,这地方,她也不会呆多久了。
云轻痕看了弦月一眼,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征询的望着凤久澜,似在等他开口,弦月见他看着凤久澜,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的开心,不由分说的将东西递到他手上:“要是你生病了,谁来保护哥哥,快点穿上吧。”
清亮的眼眸,星星点点的光辉,灼灼动人,他心里忽然有些明白殿下为什么那般宠爱公主了,因为值得,而殿下,其他人他不知道,但他的所作所为,值得公主这样的付出。
“拿着吧。”
凤久澜发话,云轻痕这才接过,弦月看着云轻痕的背影,笑的十分开心。
对哥哥好的人,她不会亏待,会尽她所能的对他们好。
弦月掀开盖子,顿时有一股热气猛然喷了出来,洒在脸上,微微的有些烫人,浑身上下的毛孔似乎都舒展开来。
浓浓的鸡汤香味顿时盈满了整个房间,可是那大大的碗内却没有半块鸡,单是我闻到那香气,就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那白白的看起来嚼劲十足的面条,上边漂浮着金黄的煎蛋,还有绿色的葱花,没有宫廷御膳的美观,可正是这份简单,让人觉得心暖。
弦月用手扇了扇,那香气萦绕在鼻尖,越发的浓郁,她笑了笑,将筷子递给凤久澜,那筷子,并非金器玉石打造,只是很普通的一双木筷。
凤久澜接过,然后放在碗的边缘,拉住弦月的手,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伤口,松了口气,这才拿起筷子,夹了几根苗条,放进了嘴里。
弦月笑了笑,双手撑着下巴,中间隔着两盏跳跃的烛火,看着凤久澜苍白的脸,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十年来,她每天都要烧饭做菜,现在都这么大了,哪里还会像四岁的时候那样将手给烫伤了。
凤久澜常了一口,面条很有嚼劲,便是宫廷的那些御厨也比不上,他原本以为那香味是因为鸡汤,吃了以后才知道面条内居然也有那浓郁的香气,口感极好:“费了不少功夫吧。”
弦月没有说话,眉眼弯弯,摇了摇头:“哥哥,生日快乐。”
凤久澜拿着筷子的手突然顿住,抬头看着弦月,那干净的眸底深处有太多的犹豫和挣扎,十年前,她的月儿在和他说了这些话之后,就离开了他。
他没有说话,眨了眨眼睛看着弦月,然后又眨了眨眼睛,她依旧托着下巴,坐在自己的对面,他笑了笑,恩了一声。
今天,原来是他的生日,前几日弦月提过,他早就已经忘记了。
以前在皇宫的时候,每到了这一天,他总是心痛难忍,还能清楚的记得,可他却只将它当成灾难而已,这段时间以来,有月儿一直陪在身边,他早就忘记了,他看着弦月,隔着碗内散发的热气,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雾,他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十年前。
那个时候,他的月儿才四岁,亲手给自己做了长寿面,那是他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那个时候她还那么小,只有自己大腿的位置,转眼,她都已经这么大了,他说,他说他要将父皇母后的那份爱一起给她,一辈子守着他的月儿,让她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可这十年来,他却没尽到一点做哥哥的责任。
“哥哥。”
弦月轻轻的叫了一声:“吃饱了吗?吃饱了就许愿吧。”
许愿?凤久澜伸手,抚摸着弦月的发丝:“只要我的月儿好好的,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哥哥就满足了。”
弦月握住凤久澜的手,嘟着嘴:“就知道会是这样,那哥哥把愿望给我好了,我替哥哥许愿。”
弦月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对着那跳跃的烛火,那模样,说不出的虔诚,凤久澜只看到她的嘴唇在不停的蠕动,像是在默念什么,然后睁开清亮的眸光,那一瞬的光芒,完全盖住了那燃烧的烛火。
“许了什么愿望?”
凤久澜轻声问道,眉眼温和,饱含宠爱。
“说了就不灵了。”
弦月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所以保密。”
凤久澜看着她天真的模样,心里欢喜,却又忍不住生出赶上,若是他的月儿能一辈子都这样开开心心的,那该有多好。
凤久澜皱着眉头,眉宇间生出几分担忧:“月儿,还记得哥哥那晚说过的话吗?”
弦月眨了眨眼睛,哥哥说过的话,她都记得很清楚,可就是因为太多太多,都记得太过清楚,弦月有些被凤久澜搞懵了。
“哥哥生日那晚说过的。”
凤久澜陡然压低的声音,多了几分沉重的愧疚:“等我的月儿时候的时候。”
弦月瞪大眼睛,瞬间明白了过来,点了点头,抢声道:“我记得,哥哥说过,等我月儿十岁的时候,会让满朝的文武大臣带着他们的儿子孙子在凤安殿向我道贺,我看上了谁,就让他做我的额驸,我当时还问哥哥,要是看上了很多人怎么办?”
弦月愉快的笑出了声,蓦然想到什么,看着凤久澜,却见他正望着自己,虽是一脸的笑意,神情却非常认真。
“我说过可以全部招为额驸,住在雪桑殿。”
十年前的记忆,历历在目,一切仿佛还在昨天。
那个时候,她心里就知道,这根本就不可能,更何况是现在。
“哥哥。”
弦月急急的叫了声,没有半分少女的羞恼,看着弦月,眼底愉悦的星辉还没有散去,有几分无奈,恍若夏日的流行划过,快的无法捕捉。
“他们都还不够优秀,配不上我。”
弦月昂着下巴,一副高傲的姿态,她没听说凤国有哪个杰出到能在这乱世能有一番作为的人才。
“哥哥,你妹妹我如此优秀,又是堂堂凤国的公主,怎么能下嫁给大臣的儿子呢?”
若是嫁给了凤国的子民,他们怎么敢欺负月儿呢?她不希望他去云烟公主,相敬如冰,而他又何曾愿意,她与自己不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他如何能够放心的下。
“哥哥,我是真的觉得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还不如嫁给深爱自己的人,我不是还没有喜欢的人吗?不用为我担心。”
弦月将桌边的碗筷放到一边,趴在桌上,握住了凤久澜的手:“哥哥都二十了,怎么还不给我找个贤良淑德的嫂子呢。”
或许哥哥和她一样,心里还没有能够让自己想要过一辈子的人,因为没有,所以,无论是谁都无所谓了吧。
“你喜欢兰公子?”
凤久澜沉默了片刻,望着弦月的眼睛,突然问出了声,很是担心的模样。
弦月盯着凤久澜,没有说话,她不明白哥哥为什么会这么问,兰裔轩这个人,她摸不定他的心思,这样一个深沉莫测的人,不是她能把握的了的,她哪里会那么容易就对他动心了。
“月儿,如果不能确定他对你的感情,不要对他动心,如果你觉得凤国没有能配得上你的,你可以选择白战枫。”那个人,没有兰裔轩的深沉心机,直接坦率,对念小鱼来说,他确实残忍,但诚如月儿说的,他是个值得去爱的人,他和父皇一样,都是专情而又长情的男人,不会三心二意,他现在对月儿动了心,将来必定会一心一意待她的。
楚国第一大家族未来的继承人,还是念安霸的关门弟子,将来他若真有什么事,念小鱼也不会袖手旁观的,他不奢求的她的月儿一定要有一番大的作为,只要她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那就足够了。
如果兰裔轩能像白战枫那样,一心一意对待弦月,或许他能更加放心。
“哥哥。”
弦月挥了挥凤久澜的手,眯着眼睛撒娇。
她明白哥哥的想法,如果是白战枫,他一定会一心一意对待自己,没有那么多的不确定因素,但是她不想,真的不想,正因为他真心相待,所以她才更加不愿意。
她不知道,如果那个人不是念小鱼,而是一个毫不相干的女子,白战枫会怎么做,或许会娶回白家吧,真心最难辜负,至少,将来不会负疚。
船到桥头自然直,她不想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至少现在,她不想。
“不说这个。”
弦月松开凤久澜的手,突然坐直了身子,脸上又重新露出了笑容:“哥哥不是要天上的星星和月亮吗?我这就将他们取下来给你。”
凤久澜含笑看着弦月,方才在天下第一楼,他只当她说的是玩笑话,天上的星星和月亮,如何能取下来呢?
弦月已经起身走到了门口,将门打开,只露出一小段缝隙,她整年堵在那敞开的口内,将门外的风挡住。
云轻痕站在亭外,听到开门的声音,忙转过身,见是弦月,眼底又亮光划过,行至她跟前,毕恭毕敬的叫了声:“公主。”
弦月点了点头:“你用盘子接些清水来。”
弦月顿了顿,继续叮嘱道:“不要木头的盘子,要冷水。”
云轻痕依言道了声是,依照弦月的吩咐去取水。
弦月回到房间,将挂在木架上的衣服取了下来,将凤久澜整个人牢牢裹住,然后取出暖手炉递给他:“暖手。”
“公主,水取来了。”
弦乐点了点头,指着庭院正中一块空旷的位置:“放在那里就好了。”
云轻痕后退了几步,将取来的清水放在弦月指定的位置。
凤久澜率先走了出来,夜里的风确实刮人,他的心暖暖的,觉得没有往常那么冷。
隔着几丈的距离,弦月跟在他的身后,经过云轻痕身边,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轻痕,好好照顾哥哥。”
弦月说的万分诚恳,不像是命令,倒像是朋友间的拜托,云轻痕不由抬头望向弦月,那清亮的眸光,比磐石还要坚毅,却有太多的无奈和伤痛,还有浓浓的不舍。
弦月从他的身边经过,他却愣在原地,呆呆的望着她的背影发呆,想到弦月方才说的话,心里不由咯噔一下,难道公主又要离开殿下。
“哥哥,等等我。”
月光下,那素白的声音跑的飞快,像是一阵疾驰的风,谁都留不住,谁也留不住。
风,是没有方向,没有目的的,可他却觉得她的每一步都循着自己内心的导航,仿佛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心里的一盏灯。
凤久澜顿下脚步,弦月快步上前,挽住了他的手,头靠在他的怀中,笑出了声,两人在盛满了清水的水盘前蹲下。
夜里的风有些大,盘中的清水像是有石子投入,不停的摇曳着,干干净净的,清楚的倒映着他和弦月的脸。
弦月抬头,今晚的月亮很圆,月光倾泻了一地,比起屋檐下悬挂着的那些琉璃宫灯要亮许多,漆黑的夜空,缀满了闪亮的星辰,明天一定是个万里无云的大晴天。
她笑了笑,对上凤久澜略有些好奇的眸:“没放对地方。”
她蹲着水盘,循着月亮和围绕着她的那些星辰的足迹,直到清水中清楚的倒映着月亮的影子,她脸上露出了满满的笑容,转头对身后的凤久澜兴奋道:“哥哥,快过来。”
她笑着将手中端着的水盘放在地上,等着凤久澜过来:“哥哥,你看。”
凤久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着在清水中摇晃的月亮,一下子是圆的,一下子被分成了两半,突然间又像是被摔的玻璃,碎了一地的银华,凤久澜所在的位置,是一个有数十年之久的老树,树叶落光,那复杂的枝桠倒映在水中,更是让天空那原本完整的圆月被分成了不知多少片,渐渐的,那些干净的水,染上了细碎的银华,一点点,那形状像极了夜空的星辰。
弦月蹲在地上,伸手就要去捞取水中的月亮:“哥哥,把手给我。”
凤久澜将手中的暖炉放在地上,将自己的手递给弦月,弦月握住他的手腕,微微一笑,然后将他的手放进水中。
他的手,就算是抱着暖炉,也是冰冷的,和冬日的水一般,而弦月就算是衣裳单薄,她的手却依旧暖暖的,像是春日的太阳,暖人心扉。
“哥哥,你看好了,我捉到月亮了。”
弦月的手轻握成拳,刚好是月亮被切割的中间位置,从凤久澜的角度看过去,真的就像她说的那般,将月亮拽在了掌心。
“现在摘来送给你。”
弦月笑出了声,雪白的肌肤,精巧的五官,在月光下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白光,动人心魄,美的不可思议。
弦月牢牢的捉住月亮,然后一把递给凤久澜:“哥哥,快握住。”
凤久澜看着弦月放在水中的手,在她将月亮递过来的一瞬将掌心摊开,然后牢牢握住,跟着弦月笑出了声。
云轻痕站在他们的声音,听着他们的笑声,那样的愉悦,如孩子一般的爽朗清脆,让他这个旁观者的心也跟着轻快起来,就像是花儿绽放,美滋滋的。
“好了,再看我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哥哥。”
弦月一手握着好几颗星星,递给凤久澜,然后凤久澜像握著月亮那样,将那一颗颗原本遥不可及的星辰拽在了掌心。
“哥哥,我是不是把天上的月亮和星星都给你了。”
弦月笑,雪白的肌肤沾上了水珠,就像是清晨的花朵,莹润动人。
凤久澜也笑,用另外一只手将弦月脸上的水花抹干,他的月儿有一双比星星月亮还要美丽的眼睛。
“哥哥还想要什么,只管告诉我,月儿都能办到的。”
凤久澜点了点头,他只希望她能够开开心心的,她现在确实办到了,如果时间能够停留,他真的希望这一刻就是永恒。
他的月儿永远都能笑的这么开心。
凤久澜的身子不好,那水又是冷冰冰的,弦月纵然开心,也不敢玩太久,两人回到房间,弦月就用干净的毛巾替凤久澜将手擦干,还是放心不下,原想让云轻痕去准备热水让凤久澜洗个热水澡,又担心太晚睡觉,精神更加不济,最后还是作罢,只让云轻痕做准备了一床被子。
云轻痕进来,瞧见的便是靠在床的内侧,浑身裹着棉被的凤久澜,不禁莞尔,能让殿下这样乖乖听话的就只有公主了吧。
“公主,我让人准备了姜汤,可以驱寒。”
凤久澜闻言眉头微微皱起,弦月一脸笑容,使劲的点头,凤久澜喝了姜汤,整个人却依旧兴奋,那双深凹进去的眼眸没有半分的睡意。
弦月坐在床榻旁,趴在床上,做不像坐,躺不像躺,双手撑着下巴,仰头看着凤久澜:“哥哥,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弦月说完,坐了起来,起身就要离开,凤久澜松开身上的棉被,走到了床的外侧,叫住了弦月:“月儿。”
弦月转过身,凑到凤久澜跟前:“怎么了?”
她直直的盯着凤久澜的眼眸,略带着担心,清澈的眼眸,似藏着千言万语,想要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凤久澜揉了揉她的发顶,动作自然而又亲昵,饱含宠爱:“哥哥马上就要回去了。”
他来周朝,一方面是希望能碰上弦月,另外一方面,与周朝结亲,壮大凤国的力量,能与兰国还有轩辕相抗衡。
现在,他虽没娶到宁云烟,不过能见到月儿安然无恙,他已经知足了。
弦月别过眼,不敢再看凤久澜。
“月儿,你和哥哥一起回去吧。”
凤久澜握住弦月的手,他握的很紧很紧,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一般。
在自己的面前,月儿总是一副天塌下来也微笑着的模样,他哪里能不明白,这些年,她和自己一样过的都不好吧。
回到凤国,过回公主该有的生活,而不是四处漂泊,看着她孱弱的模样,他真觉得心疼。
他想让她回宫,然后好好照顾她,最好能将这十年来的缺憾却给弥补了。
她现在是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甚至是守护他的,这十年,她到底是怎么过的呢?
弦月张了张唇,背对着凤久澜很是挣扎。
凤久澜看着她的背影,他居然能感觉得到她的挣扎,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责任和义务,她的月儿已经长大,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哥哥不勉强你。”
凤久澜在心底叹了口气,只要她能好好的,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就算不在自己的身边也没有关系。
弦月突然转过身,盯着凤久澜:“我会回去的。”
她虽然没有在那个地方长大,但是她最亲的人,最最在意的人在凤国,她早晚都会回去,她也想现在回去,就算是在烦闷的皇宫,能陪着哥哥,那也是好的,但是现在不行。
“哥哥,我要去楚国。”
凤久澜看她,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什么都没问:“好好照顾自己。”
“哥哥不用担心,楚国是白战枫的地方,他会护着我的,没人敢欺负伤害我的,你等我,我很快就回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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