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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和道长很严肃:“其实这些话,即便我问了你,你也不该和我说。”
方许笑了:“你让我叫你一声师父的。”
中和道长动容。
方许说:“更重要的是,难道我不说,师父你看不出我本心?”
中和道长更为动容。
方许敢和他说出这些话,他以为方许是个热血莽夫。
当方许说出难道你看不出这句话的时候,中和道长就知道什么叫坦荡。
他看得出也好,看不出也罢,方许都可以说假话。
可方许不怕他看得出,也不怕说真话。
“以后这些话,不要再和别人说了。”
中和道长走向一侧,那里还有一道小门:“随我进来。”
方许一笑跟了上去,中和道长也是个妙人。
他跟在中和道长身后,此前一直都是中和道长问他问题,现在他打算问中和道长一个问题。
“师父,你说是没死过的人更怕死,还是死过一次的人更怕死?”
中和道长脚步一停。
他回头看方许:“你在问谁?”
方许笑答:“师父知道的。”
中和道长思考片刻后回答方许的问题。
“你问关于我的事,我想说的都会告诉你,你问我别人的事,我想说或是不想说,我都不会说。”
方许点头:“该如此。”
方许问的是白悬。
中和道长震惊的地方就在于,方许问的是白悬。
他带着方许走进一间石室,示意方许在那张看起来就很冰冷的石床上躺下。
“你看出白悬什么了?”
在准备的时候,中和道长还是忍不住问了方许一句。
方许摇摇头:“没看出什么,只是觉得他可敬。”
中和道长便不再问。
但他知道,方许真的是看出什么了。
躺在那等着的时候,方许开始讲他曾经听过的一件事。
这件事是司座郁垒此前和他讲过的,但他在这之前并没有把这些和他自己,和别人联想起来。
“我听闻,在安南以南数百里有个叫华阳国的小国。”
方许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说的很清楚。
“那是一个宁静安详的小国,最起码,告诉我的人是这样说的。”
这个小国只有几万人口,他们生活在群山环抱之中。
他们与世无争,从来都没有想过走出去也没有想过有人会闯进来。
有一天,他们突然看到裂开了一条巨大的缝隙。
一开始他们以为是山崩了,是山体裂开了那条缝。
可是那条缝裂开的越来越大,从山逐渐延伸出去一直到天空。
山裂开了,天空也裂开了。
然后大批的有些像人有些像野兽的东西蜂拥而出。
它们没有一点人性,它们见到华阳国的人朝着他们打招呼,可它们回应的是屠刀。
所有的男人被它们杀的干干净净,所有的女人被它们留下来试图创造新的种族。
它们大概也知道它们丑陋且野蛮,所以试图和人类的女子结合产下强壮且漂亮的后代。
它们等待,等待着那些女人生产。
然后它们发现,生下来的孩子还是奇丑无比,和它们没有区别。
于是它们愤怒了,它们杀光了女人。
它们觉得,华阳国的女人不行不代表其他地方的女人不行。
于是它们在积累了足够的力量之后,就开始朝着下一个国家进攻。
方许讲的这些,大部分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
因为司座告诉他的时候,只是一句带过。
司座只说异族先入侵的是一个小国,杀光了那里的百姓后等待了几年才攻打安南。
这其中的细节,是方许自己想象出来。
他之所以能想象出来,是因为他知道曾经有过那样一个丑陋卑劣的民族也曾做过这种事。
人无法想象出自己认知之外的东西,哪怕你想象的再离谱也是你曾经接触过的东西延伸出来的。
中和道长听到这停下。
他看向方许:“然后呢?”
方许说:“那些东西如果是从一个裂缝里出来的,那么是不是也有别的什么会从裂缝里出来?”
中和道长沉默。
方许猛的坐起来,直视着中和道长的眼睛。
“师父,你说你不会为一个不值得的人续命,既然你打算为我续命,就代表你认可了我。”
中和道长点头:“是。”
方许说:“既然认可了我,也知道我将来要做些什么,那师父你为何不打算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中和道长脸色变了。
他慢慢转身,和方许四目相对。
方许一字一句的说出:“师父,你去过华阳国,白悬是你从华阳国带回来的。”
......
中和道长沉默着。
他震撼于方许的敏锐,震撼于方许的聪明。
良久,中和道长才问他一句:“你为什么这么想?”
方许解释他的推断。
因为白悬道长和他讲述小时候的那些话,有着巨大的漏洞。
白悬道长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其中的漏洞,也许是没意识到,也许是白悬自己不想承认。
方许更倾向于后者,因为他知道白悬道长同样是个敏锐且聪明的人。
“刚才我问师父,是没死过的人更害怕死亡,还是死过的人更害怕死亡,其实这是个不成立的问题。”
他看着中和道长:“师父不好回答也没回答这可不对,因为正常人很容易回答这个问题。”
是没死过的人更害怕死亡,还是死过的人更害怕死亡?
正常的人会回答:活着的人谁他妈死过?
而中和道长显然犹豫了。
方许说:“白悬告诉我,他一开始的记忆就是他在爬,他很小,还不会走路,所以要从这个村子爬到另一个村子。”
“他所过之处看到的都是荒芜破败,他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一个人,他说,村是破败的,城也是破败的。”
说到这,方许终于说出了他要说的重点。
“他没说过自己吃什么长大的。”
到处都是破败的地方,在白悬遇到中和道长之前没有遇到过一个人。
也就是说那破败不是才刚刚开始的破败,是已经不知道破败了多少年的破败。
哪有什么食物?
白悬就算把垃圾堆翻个底朝天也翻不出一口食物来。
可他没死。
不,确切的说,可他还在。
中和道长沉默着,还是沉默着。
方许不急,他不是在逼迫中和道长告诉他关于白悬的秘密。
方许想知道的是关于异族的秘密。
这是方许所见过的人之中第一个,可能亲身接触过异族的人。
而且中和道长所接触的异族,或者说所接触的异族的环境,和南疆战场上的将士们接触的不一样。
“他确实......是一道残魂。”
中和道长终究还是承认了方许的猜测。
白悬不是活人。
“他是在你说的那道裂缝打开的时候,随异族大军一起冲出来的,不,如果说异族大军是洪流,那他就是被洪流冲出来的一粒微尘。”
中和道长的语气有些沉重。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去过华阳国。”
中和道长说:“天下兴,道门弟子隐于市,天下乱,道门弟子行于世。”
在大殊南边的天象大异之前,中和道长就算到了将有变乱。
他和两位道门好友相约一同往南探查,他们三个是第一批发现异族入侵的人。
大殊之所以能在异族攻击安南的第一时间就出兵援助,也是因为中和道人将他所发现的事如实上报。
他们三个,原本想合力关闭那道裂缝。
但他们失败了。
“白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方许说:“他是从十方战场里被冲出来的残魂,所以他不知道自己是谁。”
方许轻轻叹了口气:“可他记得自己不容得人间有妖邪。”
方许还清清楚楚的记得白悬道长说过,他一共修成了七滴真血。
有六滴真血在地宫的时候用掉了,剩下一滴他不能用。
当时方许只觉得有些不合理,为什么七滴用掉六滴就不能用了,用掉六滴就死了?
现在,这个不合理变得合理起来。
白悬道长不是普通的残魂,是元婴!
可能是不完整的元婴!
那元婴之内的一滴真血本就不是白悬在重获肉身之后修出来的,是他自身就有的!
那一滴真血,就是他神魂不灭的缘故。
所以白悬道长并不惧怕死亡,只要那一滴真血还在他的元婴就不会灭。
白悬道长和方许讲过道门十二重楼,所以方许也就能推测出来,白悬道长在以前那个世界,极有可能是本世没有的陆地神仙。
“关于白悬的事我们不要再说了。”
中和道长很郑重:“那是他自己的事,我们无权去追问。”
方许点头:“是,其实我只是想知道关于异族的更多秘密。”
中和道长示意方许躺回去:“待我重塑你的灵台,重塑你的丹田气海,你休息好之后,我会慢慢和你说。”
他在石床四周点上七盏灯,然后捏了一张黄符。
确切的说那只是一张黄纸,并没有符文。
中和道长将手指弹破,以血在黄纸上写下符文:“招!”
随着他一声轻叱,那张黄符瞬间自燃。
在火焰燃烧正盛的时候,中和道长将符纸一掌拍在方许额头。
方许只觉得嗡的一声,脑海里如同奏响黄钟大吕。
紧跟着七盏灯就晃了起来,明灭不定。
中和道长掐法诀,嘴里念了一声:“定!”
七盏灯烛火瞬间稳定下来。
石室之内陡然出现一股旋风四处乱窜,可不管如何游走都吹不灭那七盏灯。
然后方许就感觉脑海里震了一下,再然后就是一片通明!
三灯归位!
不只是三灯归位,先天气归位!
方许曾经舍命用出去的灵台三灯重新点燃,为了救人而用的一口先天气也汇入丹田。
中和道长缓缓吐出一口气:“你的肉身奇特,灵魂更奇特,我以天地气重塑你的灵台三灯和先天之气,你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了。”
说完后,中和道长准备离开:“你好好休息,等觉得力气回来了再下床走动......另外。”
他看向方许:“我再劝告你一次,和我说的那些话,如先帝不仁可斩先帝,陛下不仁亦可斩陛下的话,不能再说了。”
方许一笑,从怀里取出来一件东西。
然后看着中和道长说道:“师父受人所托要问,我敬重师父就要答,你本不想为难我,我也不想为难你。”
他啪的一声把手里的东西放在石床上,低头看着那个东西。
那块轮狱司银巡令牌。
“司座,下次想问就自己问我,何必为难你的好友?如此消耗友情,我怕你会没朋友!”
殊都,轮狱司桃台。
站在铜镜前的郁垒脸色一变,下意识后退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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