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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上,万象文创。
顾言朝刚踏进公司大门,就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劲。
前台小姑娘看到他,眼睛一亮:“顾哥,你上热搜了!”
“又上?”顾言朝下意识摸了摸脸,“这次是因为什么?未来城那棵树被骂了?”
“不是不是!”她把手机递过来,“你自己看。”
屏幕上是一条已经冲到热搜中段的话题:
#未来城里藏着的老街#
点进去,是一段剪辑视频——
星河未来城发布会现场,嘉宾举起手机扫AR树的画面,树从“极简科技树”变成“青绿色老街树”,树干浮现那句:
【这棵树,来自一条已经被拆掉的老街。】
配文是一行字:
“原来我们拼命奔向的未来里,还藏着一点过去。”
转发已经过万,评论区吵成一片。
【这波情怀我吃了,谁懂,我家那边也被拆了。】
【卖房子的搞这种小心思,有点东西。】
【这也太国风了吧?开发商不怕海外客户看不懂吗?】
【楼上的,海外客户又不瞎,这种东西谁都会被戳一下。】
【别尬吹了,不就是一个AR彩蛋?】
【但至少,比那种只会放几个发光球体的发布会强。】
顾言朝往下翻,看到一条被顶得很高的评论:
【未来不是一张白纸,未来是很多层颜色叠出来的。这条老街,这棵树,就是其中一层。——转自某不愿透露姓名的设计师】
他愣了一下:“这谁?”
“还能谁?”苏清浅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他身后,“你昨晚发的朋友圈,忘了?”
顾言朝:“……”
他掏出手机,点开自己的朋友圈——
果然,昨晚一时感慨,发了那条,还顺手配了那张老街老槐树的照片。
“你是不是忘了,你朋友圈里,有半个创意圈?”苏清浅说,“这条已经被转疯了。”
“他们都在猜——”
“‘某不愿透露姓名的设计师’是谁。”
“你现在,在圈内有了个新外号。”
“什么?”
“‘彩蛋设计师’。”
顾言朝:“……”
“行了。”苏清浅把手机丢回给他,“别傻笑了,上午十点,有个新提案。”
“又是谁?”
“一个国际运动品牌。”苏清浅说,“要做中国区的新视觉形象。”
“关键词:极简、国际化、去风格化。”
顾言朝脚步一顿:“……去风格化?”
“对。”苏清浅看他一眼,“是不是有点耳熟?”
“你刚从‘去国风’的坑里爬出来,又要进‘去风格化’的坑。”
“我是不是应该,先给自己买份保险?”顾言朝说。
“你可以先给你的审美买份保险。”苏清浅说,“这次客户,比星河未来城那群人还狠。”
“他们的原话是——”
“‘我们不要任何能被识别为“中国”的东西。’”
“‘也不要任何能被识别为“某个设计师”的东西。’”
“‘我们要的是——’”
“‘完全的空白。’”
顾言朝心里“咯噔”一下:“这……”
“这比‘太国风’还难搞。”
“‘太国风’至少还有东西可改。”
“‘完全的空白’——”
“我改什么?改空气?”
“你可以改颜色。”长河在他心里说,“你不是刚上完‘颜色课’吗?”
“这是你,第一次在现实里,把梦里学到的东西用出来的机会。”
“现实中的色彩革命。”
“就从这个项目开始。”
……
上午十点,会议室。
客户方来了三个人:
中国区品牌总监,一个戴细框眼镜的女人,气场很强;
全球创意顾问,一个操着美式英语的中年男人,T恤外面套着冲锋衣;
还有一个数据分析经理,全程抱着电脑,像随时准备把所有人的数据化。
“我们这次的诉求,非常清晰。”品牌总监开门见山,“我们要为中国区,做一套新的视觉系统。”
“但——”
“这套系统,不能只是‘中国版’。”
“它要能无缝接入我们的全球系统。”
“也就是说——”全球创意顾问插话,“不能有任何‘中国特色’。”
“比如?”顾言朝问。
“比如,红色。”品牌总监说,“红色在中国有特殊含义,但在全球市场,它只是一种‘警示色’。”
“再比如,龙、凤、云纹、书法、水墨……这些,都要避免。”
“我们不要‘东方感’,不要‘中国风’,不要‘文化符号’。”
“我们要的是——”
“一种,谁都能看懂,谁都不会反感,谁都能穿上身的视觉语言。”
“干净,利落,没有杂音。”
顾言朝心里默默吐槽:“这词,怎么这么熟。”
“这就是——”长河说,“沉默棋手在商业世界的亲儿子。”
“只不过,他们要的不是文明沉默,而是——”
“品牌垄断视觉。”
“在他们眼里,所有‘文化风格’,都是噪音。”
“所有‘设计师风格’,都是干扰。”
“他们要的是——”
“你交出你的手,交出你的眼,交出你的审美。”
“然后,帮他们画一个——”
“没有你存在的世界。”
数据分析经理推了推眼镜:“我们做过调研。”
“在全球范围内,最受欢迎的运动品牌视觉,是——”
“高饱和度的纯色块,极简的图形,无衬线字体。”
“没有任何文化符号。”
“因为——”
“文化符号,会降低产品的‘适配度’。”
“比如,一个带有龙纹的logo,在某些市场会被认为‘很酷’,在另一些市场会被认为‘很怪’。”
“而一个纯色块,不会。”
“它只是——”
“一块颜色。”
“你可以把它理解为——”全球创意顾问说,“我们要的是‘容器’,不是‘内容’。”
“我们的logo,是容器。”
“我们的视觉系统,是容器。”
“用户的生活方式,他们的情绪,他们的故事,是内容。”
“我们不需要在容器上,画任何东西。”
“容器越干净,内容越清晰。”
顾言朝看着他们,忽然想起梦里的那面墙。
“你们要的,是一张——”他在心里说,“永远不会被上色的白纸。”
“对。”长河说,“而且——”
“他们会要求你,亲手,把你所有的颜色,都从这张纸上擦掉。”
“包括——”
“你刚刚找回来的那点青绿。”
“你打算怎么办?”长河问。
“还能怎么办?”顾言朝在心里苦笑,“先答应,再想办法。”
“你现在的人生模式,就是——”
“白天当甲方的手,晚上当文明的眼。”
“挺好。”长河说,“至少——”
“你不会无聊。”
“顾先生?”品牌总监看向他,“你有什么想法?”
顾言朝收起思绪:“我有一个问题。”
“你说。”
“你们要的是——”顾言朝说,“‘完全的空白’。”
“那——”
“空白,也是一种颜色吗?”
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秒。
全球创意顾问笑了:“这是一个很哲学的问题。”
“但在商业设计里,空白,不是颜色。”
“空白,是——”
“没有颜色。”
“是所有颜色的缺失。”
顾言朝点点头:“那我明白了。”
“我会先给你们,做一套——”
“没有颜色的方案。”
“一套,你们会喜欢的‘空白版’。”
“然后——”
他在心里说,“我会在这套空白版里,藏一套——”
“只有我自己知道的‘颜色版’。”
“现实中的色彩革命。”
“就从这里开始。”
…
会后,顾言朝把自己关在会议室旁边的小房间里。
“长河。”他在心里说,“你说,他们要的‘空白’,真的是‘没有颜色’吗?”
“不是。”长河说,“他们要的,是一种——”
“被他们定义为‘安全’的颜色。”
“比如,高级灰,冷白,深空黑。”
“这些颜色,在他们眼里,是‘非颜色’。”
“因为——”
“它们不会带来任何情绪,不会引发任何联想。”
“它们只是——”
“背景。”
“而他们的logo,要浮在这个背景上。”
“像上帝,浮在宇宙之上。”
“那我要做的,就是——”顾言朝说,“在这个‘上帝的背景’里,藏一点‘人的颜色’。”
“你打算怎么做?”长河问。
“很简单。”顾言朝说,“他们要的是‘完全的空白’。”
“那我就给他们——”
“看起来是空白,其实是很多层颜色叠出来的空白。”
“比如——”
“把青绿、赭、土黄、淡金,全部调到最低饱和度,再叠在一起。”
“肉眼看,是‘高级灰’。”
“但在数据里,在文明长河里,它是——”
“一整个世界。”
“这是——”长河说,“你第一次,把‘壁画逻辑’,用在商业设计里。”
“你在尝试——”
“让空白,也有历史。”
“让‘去风格化’,也有风格。”
“这很危险。”
“也很有趣。”
“那就——”顾言朝说,“开始吧。”
……
接下来三天,顾言朝都在和颜色较劲。
他在电脑上,打开一个新的色板。
第一行,是客户喜欢的“安全色”:
#F5F5F5(浅灰)、#333333(深灰)、#000000(黑)、#FFFFFF(白)。
“这些颜色,有一个共同点。”长河说,“它们没有记忆。”
“你可以在任何一个项目里用它们,不会有人问‘这是谁的颜色’。”
“因为——”
“它们属于所有人,也属于没有人。”
顾言朝点开第二行,那是他自己的“私藏色”:
从敦煌壁画里提取的青绿、赭、土黄,从宋画里提取的墨灰,从老照片里提取的旧纸黄。
“这些颜色,有记忆。”长河说,“每一个,都能在文明长河里,找到源头。”
“你打算怎么用?”
“我打算——”顾言朝说,“把它们,藏进第一行。”
他选中那个浅灰 #F5F5F5,打开拾色器。
在HSV模式里,他一点点调整色相——
把H值从0调到180,再调到190,再调到200。
每调一次,他都在心里问自己:
“这一点青绿,会不会被客户看出来?”
“不会。”长河说,“你调得太浅了。”
“浅到——”
“只有在大量平铺的时候,才会被眼睛捕捉到。”
“比如,一面墙,一张海报,一件衣服。”
“而在小小的电脑屏幕上,它只是——”
“普通的浅灰。”
顾言朝满意地点点头:“那就这样。”
他把这个“带一点青绿的浅灰”,命名为——
#F5F5F5_GREEN
“这是——”长河说,“你的第一支‘革命色’。”
“接下来呢?”
“接下来——”顾言朝说,“我要给每一个‘安全色’,配一个‘革命版’。”
深灰 #333333,他加了一点赭,让它在大面积使用时,呈现出一种“像山一样的灰”。
黑色 #000000,他加了一点墨灰,让它不再是“死黑”,而是像老宣纸一样的“有呼吸的黑”。
白色 #FFFFFF,他加了一点旧纸黄,让它看起来不再像医院的墙,而像被阳光晒过很多年的纸。
“这样——”顾言朝说,“当这些颜色,被用在海报、店铺、服装上时——”
“肉眼看到的,是‘安全的高级灰’。”
“但情绪感受到的,是——”
“山的重量,纸的温度,壁画的呼吸。”
“客户不会发现。”
“数据也不会发现。”
“因为——”
“数据只看数值,不看情绪。”
“只有人会。”
“只有文明长河会。”
“这就是——”长河说,“你在现实中发动的‘色彩革命’。”
“你没有推翻甲方。”
“你只是——”
“在他们的规则里,换了一套颜料。”
“他们以为,他们在画空白。”
“其实——”
“他们在画,你给他们选的世界。”
……
周五,提案会。
客户方三个人准时到场,桌上还是那几台银色笔记本。
“我们看了你们之前的作品。”品牌总监说,“尤其是‘天工纪元’和星河未来城。”
“我们很欣赏你们的能力。”
“但——”
“我们这次,要的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我们不希望看到任何‘国风’,也不希望看到任何‘设计师个人风格’。”
“我们要的是——”
“干净,利落,没有杂音。”
“你明白吗?”
“明白。”顾言朝说,“所以,我准备了两套方案。”
“两套?”全球创意顾问有点意外,“我们只需要一套。”
“第一套,是你们要的。”顾言朝说,“完全的空白。”
“第二套——”
“是我自己的。”
“你可以先看第一套。”
他打开第一套方案。
屏幕上,是一系列极简的视觉:
浅灰背景,深灰图形,黑白logo,无衬线字体。
没有任何纹样,没有任何书法,没有任何能被识别为“中国”的东西。
整体感觉:干净,安全,国际化。
——以及,极其无聊。
“这一套,是按照你们的要求做的。”顾言朝说,“所有颜色,都是‘安全色’。”
“没有任何情绪,没有任何记忆。”
“你们可以在任何市场使用,不会有人觉得‘这很中国’,也不会有人觉得‘这很某设计师’。”
“这是——”
“一张白纸。”
品牌总监看着屏幕,频频点头:“很好。”
“这就是我们要的。”
“干净,克制,没有杂音。”
全球创意顾问也点头:“我喜欢这种——”
“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干扰我们logo的视觉。”
数据分析经理推了推眼镜:“从数据角度看,这套视觉的适配度极高。”
“在任何背景下,都不会显得突兀。”
“这是一个完美的‘容器’。”
顾言朝笑了笑:“那第二套呢?”
“第二套?”品牌总监皱眉,“我们不是已经说过——”
“我们只需要一套。”
“第二套,是我自己的尝试。”顾言朝说,“我想看看——”
“在你们的规则里,还能不能,有一点‘人的颜色’。”
“你可以不选。”
“但我希望,你们至少看一看。”
品牌总监犹豫了一下:“好吧。”
“就当是,了解一下你们团队的创意范围。”
顾言朝打开第二套方案。
屏幕上,还是那些极简的视觉:
浅灰背景,深灰图形,黑白logo,无衬线字体。
看起来,和第一套,几乎一模一样。
“这……”全球创意顾问皱眉,“和第一套有什么区别?”
“肉眼看,没什么区别。”顾言朝说,“但——”
“颜色不一样。”
他点开其中一张海报,放大背景。
“这张海报的背景色,看起来是浅灰。”
“但它其实,是由三种颜色叠出来的——”
“青绿、赭、土黄。”
“我把它们的饱和度调到最低,再叠在一起。”
“肉眼看,是浅灰。”
“但在情绪上,它会给人一种——”
“像山,像壁画,像老纸的感觉。”
“只是——”
“这种感觉,很轻。”
“轻到,你不会意识到它的存在。”
品牌总监有点懵:“你是说——”
“你在我们的‘安全色’里,加了一点‘国风色’?”
“可以这么说。”顾言朝说,“但——”
“我没有加任何符号,没有加任何纹样,没有加任何能被识别为‘中国’的东西。”
“我只是——”
“换了一套颜料。”
“你们要的是‘空白’。”
“我给你们的,是——”
“有记忆的空白。”
全球创意顾问沉默了一会儿:“你觉得,这样做,有意义吗?”
“从商业角度看,没有。”顾言朝说,“从数据角度看,也没有。”
“但从人的角度看——”
“有。”
“因为——”
“人不是数据。”
“人会被颜色影响,哪怕他们自己不知道。”
“你们要的是‘容器’。”
“我只是希望——”
“这个容器,不是冷冰冰的。”
“它可以是——”
“一个,曾经装过山、装过水、装过壁画的容器。”
“这样,当用户把自己的故事装进去的时候——”
“他们会觉得,这个容器,是有温度的。”
会议室里安静了几秒。
数据分析经理推了推眼镜:“我们可以做一个小测试。”
“在不告诉用户的情况下,把两套方案放在不同的渠道测试。”
“看哪一套,更能提升用户的停留时间和购买转化率。”
“如果第二套的数据更好——”
“我们可以考虑,用第二套。”
品牌总监看了看全球创意顾问,又看了看顾言朝:“你敢赌吗?”
“赌什么?”顾言朝问。
“赌你的‘有记忆的空白’,比我们的‘完全的空白’,更受欢迎。”
顾言朝笑了笑:“我本来就是个‘彩蛋设计师’。”
“赌彩蛋,是我的专业。”
“那就——”品牌总监说,“先做小范围测试。”
“如果数据好——”
“我们就用你的‘革命版’。”
“如果不好——”
“你就乖乖给我们做‘完全的空白’。”
“成交。”顾言朝说。
……
接下来一周,测试开始。
两套视觉,被分别投放在不同的线上渠道:
一套是“完全的空白”,一套是“有记忆的空白”。
页面布局、文案、产品,完全一样。
唯一的区别,是——
背景色。
顾言朝每天都在等数据。
他表面上装得很淡定,该开会开会,该改图改图。
但只要一有空,他就会打开那个数据后台,看一眼停留时间、点击率、转化率。
“怎么样?”长河问。
“现在还看不出什么。”顾言朝说,“样本量不够。”
“你紧张吗?”
“有点。”顾言朝说,“这是我第一次,用数据来证明——”
“颜色,是有情绪的。”
“如果数据打我的脸——”
“那我可能,真的会怀疑自己。”
“你不会。”长河说,“因为——”
“你已经在梦里,在文明长河里,证明过一次了。”
“现实的数据,只是——”
“额外的奖励。”
“你要的,不是赢。”
“你要的是——”
“在现实里,给自己的颜色,找一个位置。”
“哪怕只是——”
“一个小小的角落。”
……
一周后,测试结果出来了。
第二套方案——“有记忆的空白”——
在停留时间和转化率上,都比第一套,高出了大约5%。
不算惊人,但——
在一个成熟的品牌系统里,5%,已经是一个值得注意的数字。
数据分析经理在会议上展示了数据:“虽然样本量还不够大,但趋势很明显。”
“用户在第二套视觉上,停留的时间更长。”
“他们更愿意往下滑,更愿意点击‘加入购物车’。”
“我们暂时还不知道原因。”
“但——”
“这说明,第二套视觉,对用户的情绪,有轻微的正向影响。”
全球创意顾问看着数据,沉默了一会儿:“你是对的。”
“颜色,是有情绪的。”
“哪怕,它看起来只是浅灰。”
品牌总监看向顾言朝:“你赢了。”
“从今天起——”
“中国区的新视觉形象,用你的‘革命版’。”
“不过——”她话锋一转,“我们有一个条件。”
“什么?”
“你不能对外透露,这套视觉里,有‘国风色’。”
“在对外宣传里,它只是——”
“我们的新全球视觉语言。”
“你,只是执行者。”
顾言朝笑了笑:“没问题。”
“我本来就是个‘彩蛋设计师’。”
“彩蛋,本来就不该被说出来。”
“成交。”品牌总监说。
……
会后,苏清浅把顾言朝堵在走廊里。
“你疯了?”她压低声音,“你居然敢在国际品牌的视觉里,塞国风色?”
“我又没塞龙,没塞凤,没塞云纹。”顾言朝说,“我只是——”
“换了一套颜料。”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苏清浅说,“这意味着,你在他们的全球系统里,埋下了一颗——”
“文化的种子。”
“以后,只要他们在中国区用这套视觉,他们就在——”
“不知不觉地,传播你的‘颜色逻辑’。”
“你在——”
“用他们的钱,给华夏的审美,做推广。”
“这叫——”
“借船出海。”
顾言朝笑了笑:“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什么时候?”
“你说——”顾言朝说,“‘在这个行业里,要学会用甲方的钱,养自己的审美。’”
“我现在,只是把这句话,执行到了极致。”
苏清浅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行。”
“你现在,已经不是‘彩蛋设计师’了。”
“你是——”
“‘颜色间谍’。”
“我喜欢这个称呼。”顾言朝说。
……
消息很快在公司里传开。
“顾哥太牛了!国际品牌的新视觉,居然用了他的方案!”
“听说,他在颜色里动了手脚,让数据都变好了!”
“什么手脚?”
“不知道,他不说。”
“这才是高手,悄悄改变世界,不让别人知道。”
顾言朝听着这些话,心里却很平静。
“长河。”他在心里说,“我是不是——”
“终于,在现实里,完成了一次小小的‘色彩革命’?”
“是。”长河说,“而且——”
“你用的是他们的规则,打败了他们的规则。”
“你没有说‘不’。”
“你只是——”
“在他们的‘不’里,加了一点‘是’。”
“这比直接说‘不’,更有力量。”
“为什么?”
“因为——”长河说,“直接说‘不’,只会让他们把你踢出去。”
“而你现在——”
“是在他们的系统里,悄悄种下你的颜色。”
“总有一天,这些颜色会扩散。”
“从中国区,到亚太区,再到全球。”
“他们会以为,这是‘新的流行色’。”
“但只有你知道——”
“这是,从敦煌的壁画里,从宋画的山水里,从那条被拆掉的老街里,慢慢走出来的颜色。”
“这是——”
“华夏的颜色,用另一种方式,回到了世界的舞台。”
顾言朝笑了笑:“听起来,挺浪漫。”
“但——”
“我现在,只是一个在甲方系统里,偷偷换颜料的小设计师。”
“这就够了。”长河说,“文明长河,不需要你一个人,改变一切。”
“它只需要——”
“你在每一个可以选择的地方,选择那一点颜色。”
“一点一点,累积起来。”
“总有一天,会变成——”
“一场,谁也挡不住的色彩革命。”
……
周五晚上,顾言朝回到家。
程野发来一条消息:“你又搞事情了?”
后面是一个链接,是一篇行业公众号的文章:
【深度解析:某国际品牌中国区新视觉背后的“颜色秘密”】
文章里,作者分析了新视觉的颜色系统,指出:
“这套视觉看似极简,却在背景色上,使用了极其微妙的色彩调整。”
“虽然肉眼很难察觉,但在情绪层面,它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舒适感’。”
“这种舒适感,可能来自于——”
“这些颜色,与中国传统绘画中的某些色调,有着微妙的相似。”
“这是一种——”
“被隐藏在‘国际化’外衣下的‘东方情绪’。”
“是谁,在背后做了这个选择?”
文章最后,没有给出答案。
只留了一句:
“也许,这只是一个巧合。”
“也许,这是一个不愿透露姓名的设计师,在悄悄改变我们看世界的方式。”
顾言朝看完,笑了:“写得挺准。”
“你怎么看?”长河问。
“我觉得——”顾言朝说,“至少,有人注意到了。”
“有人开始问——”
“‘为什么,这些颜色,让我觉得舒服?’”
“这就是——”
“****的第一步。”
“让别人,开始注意到颜色。”
程野又发来一条消息:“你是不是,又在给世界留彩蛋?”
顾言朝回:“这次,是给颜色留的。”
程野:“你知道吗?我最近在画一幅画。”
“画的是——”
“一条老街,和一棵老槐树。”
“但我用的颜色,不是我记忆里的。”
“而是——”
“我在你的那些方案里,看到的颜色。”
“那种,看起来是灰,其实是很多层颜色叠出来的灰。”
“画完之后——”
“我忽然觉得,那条老街,又活了一次。”
“谢谢你。”
顾言朝看着这条消息,心里忽然很暖。
“长河。”他在心里说,“我是不是——”
“终于,把自己的颜色,和别人的记忆,连起来了?”
“是。”长河说,“而且——”
“你开始明白,‘色彩革命’不是——”
“在大街上举牌子,喊口号。”
“而是——”
“在每一个可以选择的地方,选择那一点颜色。”
“在每一个‘空白’里,加一点记忆。”
“在每一个‘去风格化’的要求里,留一点风格。”
“你在改变的,不是一个项目。”
“你在改变的,是——”
“人们看世界的方式。”
“总有一天,当他们看到一片‘高级灰’的时候——”
“他们会下意识地问一句:”
“‘这里,是不是藏着一点别的颜色?’”
“这就是——”
“你想要的未来。”
……
夜深了。
城市的灯光渐渐暗下来,只剩下广告牌和路灯,还在不知疲倦地亮着。
顾言朝站在阳台上,看向远处的城市天际线。
高楼林立,玻璃幕墙反射着夜空的光,一片“高级灰”的海洋。
“你看。”长河说,“这座城市,已经被‘安全色’覆盖了大半。”
“但——”
“你已经在其中,加了一点青绿,一点赭,一点淡金。”
“它们现在还很小。”
“小到,没有人会注意。”
“但——”
“颜色,是会扩散的。”
“尤其是,当它们被用在海报、店铺、服装、广告里的时候。”
“总有一天,会有人问——”
“‘为什么,这些颜色,让我觉得,有点像家?’”
顾言朝笑了笑:“那我——”
“就继续,做一个‘颜色间谍’吧。”
“白天,给甲方画‘安全版’。”
“下班后,在文明长河里,画‘颜色版’。”
“偶尔——”
“在现实里,发动一点小小的‘色彩革命’。”
“挺好。”长河说,“至少——”
“你还在,给这个世界,加颜色。”
顾言朝抬头,看向夜空。
云层间,那颗比周围更亮的星,还在。
只是这一次,它的光,不再是单纯的白。
而是——
带着一点极淡的青,一点极淡的赭,一点极淡的金。
“那是——”长河说,“文明长河,给你的一点奖励。”
“奖励什么?”
“奖励你,在现实里,发动了第一次‘色彩革命’。”
“也奖励你——”
“没有在‘去风格化’的要求里,丢掉自己的风格。”
“你还在——”
“找自己的颜色。”
顾言朝笑了笑:“那我——”
“继续找。”
“为华夏。”
“也为那些,在高级灰里,还愿意多看一眼青绿的人。”
“还愿意,相信未来不止一种颜色的人。”
他抬手,对着夜空,轻轻点了一下。
像在棋盘上,落下了一枚新的棋子。
这枚棋子,带着他刚刚在现实里,赢来的那一点“颜色胜利”。
它在黑暗里,闪了一下。
然后,飞向了更高的地方。
飞向——
那些,还没被“去风格化”覆盖的角落。
飞向——
下一个,等待被上色的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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