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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晚上,万象文创加班到九点半。
顾言朝揉着酸胀的眼睛,从会议室出来,路过开放工位区,只剩零星几盏灯还亮着。
“顾哥,走不走?”程野背着包晃过来,“我请你吃夜宵,顺便听听你那套‘****’的八卦。”
“改天吧。”顾言朝指了指电脑,“还有个品牌手册要改。”
“你最近,真的很卷。”程野啧了一声,“不过——”
他压低声音,“你那个国际品牌的新视觉,我看了。”
“怎么说?”
“表面看,是挺‘去风格化’的。”程野说,“但——”
“我总觉得,你在颜色里动了手脚。”
“尤其是那个浅灰背景,看着特别舒服,又说不上哪儿舒服。”
“你是不是——”
“塞了什么国风彩蛋进去?”
顾言朝笑而不语:“你猜。”
“我猜你肯定塞了。”程野笃定,“你现在人设已经是——”
“‘明着给甲方打工,暗地里给华夏打工’。”
“哪天你要是被国际品牌联名封杀,我给你众筹开个工作室。”
“行。”顾言朝说,“到时候你来当合伙人,专门负责吐槽甲方。”
“成交。”
程野走后,办公室彻底安静下来。
顾言朝回到工位,打开那个品牌手册文档,看了两眼,又关掉。
“你不是要改吗?”长河说。
“我需要一点缓冲。”顾言朝说,“刚从‘****’的战场下来,还没回血。”
“你现在的状态,很适合去另一个战场。”长河说。
“哪儿?”
“文明长河。”长河说,“敦煌那一块,最近有点热闹。”
“敦煌?”顾言朝愣了一下,“又跟敦煌有关?”
“你梦里的壁画课,白上了?”长河说,“沈老先生,可在那边等着你交作业呢。”
“……我哪有什么作业。”
“你有。”长河说,“你在现实里,发动了‘色彩革命’。”
“现在,该在文明长河里,交一份‘修复作业’了。”
“怎么交?”
“很简单。”长河说,“你不是一直抱怨,没机会正经画一次壁画吗?”
“今晚——”
“你有机会,修复一整面。”
顾言朝心里一动:“真的?”
“不过——”长河话锋一转,“有个条件。”
“什么?”
“你不能用你的真名。”
“你得用一个——”
“匿名身份。”
“‘匿名修复师’。”
“这名字,挺中二。”顾言朝说。
“但——”长河说,“很适合你现在的状态。”
“白天,你是给国际品牌做‘去风格化’的设计师。”
“晚上,你是在文明长河里,修复壁画的‘匿名修复师’。”
“双面人生,正式上线。”
顾言朝笑了笑:“听着,挺累的。”
“但——”
“好像比一直改品牌手册,有意思多了。”
“那就——”长河说,“下班吧。”
“下班后,你要去的地方,不在公司。”
“而在——”
“文明长河·敦煌副本。”
……
顾言朝回到家,洗漱完,躺在床上,打开手机。
屏幕上,是一个不起眼的APP图标——
【长河】
那是他之前在文明长河里“执棋”时用的入口,最近因为忙着现实项目,已经很久没点开。
“准备好了吗?”长河问。
“准备什么?”顾言朝说,“我现在就是个只会用PS的社畜,你让我去修壁画?”
“你不是只会用PS。”长河说,“你会用颜色。”
“而且——”
“在文明长河里,你不需要真的拿画笔。”
“你只需要——”
“用你的眼睛,你的记忆,你的审美。”
“剩下的,交给文明长河。”
“听起来,像某种外挂。”顾言朝说。
“你可以这么理解。”长河说,“这是文明给你的权限。”
“但——”
“权限越大,责任越大。”
“你每一笔,都会影响这块‘副本’的走向。”
“所以——”
“在开始之前,我们要开一个‘决策会议’。”
“决策什么?”
“三个问题。”长河说。
“第一——”
“你要修复哪一面墙?”
“敦煌那么多洞窟,那么多壁画,你不可能全修。”
“你得选一块,对你有意义的。”
“第二——”
“你要用什么方式修复?”
“是完全按照历史原样,做‘复原式修复’?”
“还是——”
“在尊重历史的基础上,做‘补完式修复’,把那些被时间磨掉的颜色,用你理解的方式,补回去?”
“第三——”
“你要用什么身份?”
“是‘顾言朝’,还是——”
“‘匿名修复师’?”
“这三个问题,你得先想清楚。”
“不然——”
“你修的,不只是壁画。”
“也是你自己。”
顾言朝沉默了一会儿:“第一个问题。”
“我选——”
“我梦里那一面。”
“就是沈老先生带我看的那面未完成的壁画。”
“山、路、佛,颜色只上了一半的那面。”
“为什么?”长河问。
“因为——”顾言朝说,“那面墙,对我来说,是‘颜色课’的起点。”
“我在梦里,学了怎么看颜色。”
“现在,我想在文明长河里,试着——”
“给它上完颜色。”
“第二个问题。”
“我选——”
“‘补完式修复’。”
“我不会去假装自己是古代画师。”
“我也不会去瞎编历史。”
“我会在尊重原有线条和结构的基础上——”
“用我理解的颜色,把那些被时间磨掉的部分,补回去。”
“这既是对历史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尊重。”
“第三个问题。”
“我选——”
“‘匿名修复师’。”
“我不想用我的真名。”
“因为——”
“这不是一次‘个人秀’。”
“这是一次——”
“文明长河,对我这节颜色课的验收。”
“我只想——”
“安静地,把这面墙补完。”
“不想被任何现实身份干扰。”
“好。”长河说,“决策完成。”
“‘匿名修复师’,正式上线。”
“准备——”
“进入敦煌副本。”
顾言朝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文明长河——”
“以青子·天青为引。”
“带我去——”
“那面未完成的壁画。”
下一秒,眼前一黑。
再睁眼,他站在一个熟悉的地方——
洞窟深处,空气里有淡淡的尘土味,一束光从上方打下来,照亮了一整面墙。
墙上,是那幅未完成的壁画。
线条已经勾好,轮廓已经成型,颜色却只上了一半——青绿的山、赭红的岩、土黄的路,都停留在“未完成”的状态。
“这里是——”顾言朝低声道。
“文明长河里的敦煌副本。”长河说,“你梦里的那面墙,在这儿有一个‘存档’。”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
“把这个存档,往前推一步。”
“怎么推?”
“用你的颜色。”长河说,“你在现实里,用在国际品牌上的那一套‘革命色’,现在可以——”
“用在这儿。”
“不过——”
“这次,你不用藏。”
“你可以,大胆地用。”
顾言朝笑了笑:“终于,可以不用‘去风格化’了。”
“是的。”长河说,“这里——”
“风格,就是一切。”
……
顾言朝走到墙前,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那些已经褪色的线条。
指尖没有真实的触感,却有一种奇怪的“反馈”——
像电流,又像某种情绪,顺着指尖,流进他的身体。
“这是——”他问。
“文明长河的反馈。”长河说,“每一笔,你都能感觉到,这块壁画对你的‘反应’。”
“你补得对,它会亮一点。”
“你补得不对,它会暗一点。”
“就像——”
“在跟你对话。”
顾言朝心里一震:“那我要是——”
“补坏了呢?”
“可以撤回。”长河说,“文明长河,有‘历史回溯’功能。”
“你可以大胆试。”
“但——”
“每一次撤回,都会消耗一点你的‘精神值’。”
“简单说——”
“你会累。”
“所以——”
“最好一次就对。”
顾言朝深吸一口气:“那我——”
“先从哪儿开始?”
“从你最熟悉的地方。”长河说,“山。”
“那片未完成的山。”
顾言朝抬头,看向那片只勾了线条的山。
轮廓已经很清晰——
陡峭的岩壁,蜿蜒的山路,远处若隐若现的佛塔。
颜色却只上了一半——
靠近画面中心的部分,有一点青绿和赭,越往边缘,越淡,最后只剩下线稿。
“你打算怎么补?”长河问。
“我想用——”顾言朝说,“我在现实里,调出来的那套‘革命色’。”
“但——”
“这里是敦煌,不是品牌手册。”
“我不能直接把那些‘带青绿的灰’搬过来。”
“我要——”
“把它们‘翻译’成壁画的语言。”
“怎么翻译?”
“很简单。”顾言朝说,“现实里,我是在‘安全色’里,加一点国风。”
“在这里,我要在‘历史色’里,加一点现代。”
“让这块壁画,既像一千年以前的,又像——”
“今天刚刚画完的。”
“这就是——”长河说,“你的‘补完式修复’。”
“好。”顾言朝说,“开始。”
他闭上眼,在心里调出那套“革命色”。
带一点青绿的浅灰,带一点赭的深灰,像老宣纸一样的黑,像旧纸一样的白……
然后,他在脑子里,把这些颜色,一点点“翻译”成壁画的语言——
浅灰里的青绿,变成了山巅的苔。
深灰里的赭,变成了岩壁的纹理。
老宣纸一样的黑,变成了山路的阴影。
旧纸一样的白,变成了云的边缘。
“好了。”他睁开眼,“开始上色。”
他伸出手,在墙上轻轻一抹。
指尖划过的地方,颜色像被唤醒一样,从线稿下慢慢浮上来。
青绿的苔,顺着山巅的线条蔓延,和原本的底色慢慢融合。
赭色的岩,从岩壁的缝隙里渗出,像被风刮了几百年,却依然顽强地留着。
黑色的路,在山脚下蜿蜒,像一条从过去走到现在的河。
白色的云,在远处的天空里慢慢铺开,边缘被阳光镶上了一点淡金。
“你看。”长河说,“这就是——”
“你在文明长河里,画的第一笔。”
“它既是对历史的补完,也是对现实的回应。”
“你在现实里,把敦煌的颜色,藏进了‘高级灰’。”
“在这里,你把‘高级灰’里的现代感,还给了敦煌。”
“这是一次——”
“双向翻译。”
顾言朝看着那片刚刚被补完的山,心里忽然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好像,他不是在“修复”,而是在“续写”。
续写一千年以前,那个画师没来得及画完的故事。
“你在想什么?”长河问。
“我在想——”顾言朝说,“那个画这块壁画的人,会不会觉得,我在乱改他的画。”
“不会。”长河说,“因为——”
“他在画这块壁画的时候,也在‘续写’。”
“续写他之前的画师,续写更早的传统,续写他对世界的理解。”
“你现在,只是——”
“在这条链上,加了一环。”
“你没有取代他。”
“你只是——”
“让这块壁画,多了一种‘被看见’的方式。”
顾言朝点点头:“那我——”
“继续。”
他走到山路的部分。
那里,原本的颜色已经被时间磨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模糊的赭色痕迹。
“你打算怎么补?”长河问。
“我想用——”顾言朝说,“那条被拆掉的老街的颜色。”
“老街?”
“嗯。”顾言朝说,“那条老街的路,是青石板铺的。”
“被人踩了很多年,颜色发灰,却有一种很踏实的感觉。”
“我想把那种‘踏实’,搬到这里。”
“让这条山路,看起来不只是‘通往佛国的路’。”
“也是——”
“普通人每天走的路。”
“从家门口,到菜市场,到学校,到办公室。”
“从现实,到理想。”
“从现在,到未来。”
“这想法,很危险。”长河说,“你这是在——”
“把敦煌的壁画,变成现实的镜子。”
“但——”
“也很有意思。”
“那就——”顾言朝说,“试试。”
他在心里调出那条老街的颜色——
被踩得发亮的青石板,被阳光晒得发白的墙,被雨水冲刷得发深的屋檐。
然后,他把这些颜色,一点点“翻译”成壁画的语言——
青石板的灰,变成了山路的石。
发白的墙,变成了路边的屋。
发深的屋檐,变成了路边的树。
他伸出手,在墙上轻轻一抹。
山路的颜色,从模糊的赭色里慢慢浮出来。
青灰的石,一块一块铺在脚下,边缘被时间磨得圆润。
路边的屋,白墙黑瓦,像从现实里搬过去的一样。
路边的树,枝叶繁茂,颜色是他在未来城里,给那棵树用的青绿。
“你看。”长河说,“那条老街,在这里,又出现了。”
“只不过——”
“这次,它不再是被拆掉的那条。”
“它是——”
“通往佛国的一条路。”
“也是——”
“通往你心里的一条路。”
顾言朝看着那条山路,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那条被拆掉的老街,在现实里,已经没了。
在星河未来城的模型里,只留下一个AR彩蛋。
而在这里——
它变成了壁画的一部分,变成了通往佛国的路。
“沈老先生。”他在心里说,“你看到了吗?”
“我终于,把那条老街,画进了壁画里。”
“他看到了。”长河说,“而且——”
“他很满意。”
……
接下来几个小时,顾言朝一直在墙上“补色”。
他用现实里的“革命色”,补了山、路、云、树。
他用梦里学到的“壁画逻辑”,补了佛的衣、菩萨的脸、飞天的飘带。
他在佛的眼睛里,加了一点极淡的金,让那双眼,看起来既古老,又像刚刚睁开。
他在飞天的飘带上,加了一点他在国际品牌项目里用的“带青绿的灰”,让那些飘带,看起来既轻盈,又有重量。
每一笔,他都能感觉到文明长河的反馈——
墙,一点点亮起来。
颜色,一点点重起来。
壁画,一点点活起来。
“你现在的状态——”长河说,“很像一个真正的修复师。”
“只不过——”
“你修的不是石头和颜料。”
“你修的是——”
“文明的记忆。”
“还有——”
“你自己的记忆。”
顾言朝笑了笑:“那我——”
“是不是,应该给自己起个正式的代号?”
“‘匿名修复师’太笼统了。”
“你想叫什么?”长河问。
“我想叫——”顾言朝想了想,“‘拾色者’。”
“拾色者?”
“嗯。”顾言朝说,“在时间里,捡拾那些被丢掉的颜色。”
“在现实里,捡拾那些被拆掉的老街。”
“在文明长河里,捡拾那些被遗忘的壁画。”
“‘拾色者’——”长河说,“这个名字,很适合你。”
“好。”顾言朝说,“从今天起——”
“在文明长河里,我就是——”
“拾色者。”
“匿名修复师,正式上线。”
……
当他补完最后一笔时,整面墙,忽然亮了一下。
不是刺眼的光,而是一种很柔和的、像日出一样的光。
山、路、云、树、佛、菩萨、飞天……
所有东西,都被颜色连在了一起。
过去和现在,现实和理想,敦煌和未来城,老街和佛国……
都在这面墙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你看。”长河说,“这就是——”
“你在文明长河里,交的第一份‘修复作业’。”
“它既是敦煌的,也是你的。”
“既是一千年以前的,也是今天的。”
“它证明了——”
“你不只是会在现实里,给甲方做‘去风格化’。”
“你也会在文明长河里,给文明做‘加风格化’。”
“这就是——”
“你作为‘拾色者’的价值。”
顾言朝看着那面墙,心里忽然很平静。
“长河。”他说,“我是不是——”
“终于,把自己的颜色,和文明长河的颜色,连在一起了?”
“是。”长河说,“而且——”
“你开始明白,‘修复’不是回到过去。”
“而是——”
“在过去的基础上,往前走一步。”
“你在现实里,发动了‘色彩革命’。”
“在这里,你发动了‘修复革命’。”
“你不再只是补缺口。”
“你开始——”
“给文明,加新的颜色。”
“这很危险。”
“也很伟大。”
……
顾言朝从文明长河里“退线”时,天已经快亮了。
他躺在床上,却一点也不困。
脑子里,全是那面被他补完的壁画。
“你看起来,很兴奋。”长河说。
“有点。”顾言朝说,“我以前总觉得,自己只是个做商业设计的。”
“每天给甲方画图,改图,被骂,被夸,被要求‘去风格化’。”
“我以为,我的工作,跟那些‘伟大的东西’,没什么关系。”
“但——”
“昨晚,我在文明长河里,修了一整面壁画。”
“那种感觉——”
“很难形容。”
“就像——”
“我不只是在画图。”
“我是在——”
“参与文明的写作。”
“你本来就是。”长河说,“只不过——”
“你以前,没意识到而已。”
“从你在未来城里,留那棵树开始。”
“从你在国际品牌的视觉里,塞那点青绿开始。”
“从你在梦里,上那堂壁画课开始。”
“你就已经,在参与文明的写作了。”
“现在,你只是——”
“更自觉了一点。”
顾言朝笑了笑:“那我——”
“以后下班后,是不是可以,固定去文明长河里,修一会儿壁画?”
“当然可以。”长河说,“不过——”
“你要注意,别太沉迷。”
“你现实里,还有一堆品牌手册要改。”
“甲方不会因为你在文明长河里修壁画,就放过你。”
“这点,我很清楚。”顾言朝说。
“不过——”
“我现在,对改品牌手册,好像没那么抗拒了。”
“因为——”
“我知道,我在现实里做的每一个颜色选择,都可能,在某一天,被我带进文明长河里。”
“反过来,我在文明长河里修的每一笔,也可能,在某一天,被我带进现实里。”
“这是一种——”
“双向流动。”
“挺好。”长河说,“这才是——”
“一个真正的‘拾色者’该有的状态。”
……
周二,公司。
顾言朝刚坐下,苏清浅就把一份新邮件甩到他桌上。
“你最近,是不是在外面接私活了?”她问。
“没有啊。”顾言朝说,“我最近忙得连睡觉时间都没有,哪有时间接私活。”
“那你解释一下,这是什么。”苏清浅把笔记本转过来。
屏幕上,是一封英文邮件,发件人是——
【Dunhuang Research Institute Digital Lab】
敦煌研究院数字实验室。
邮件标题:
【Regarding the anonymous restoration proposal for Cave XX, Mural XXX】
关于XX窟XXX壁画的匿名修复提案。
顾言朝心里一震:“……我什么时候给敦煌研究院发过提案?”
“你没发。”长河说,“但——”
“你在文明长河里修的那面壁画,有一部分,被‘同步’到了现实的数字平台上。”
“作为一个——”
“匿名修复方案。”
“这是文明长河,给你的一次‘现实测试’。”
“测试什么?”
“测试——”长河说,“现实里的专业人士,会不会认可你的‘补完式修复’。”
“尤其是——”
“那些一辈子都在研究敦煌的人。”
顾言朝点开邮件。
正文很简短:
“尊敬的匿名修复师:
我们在‘数字敦煌·开放修复平台’上,看到了您提交的关于XX窟XXX壁画的虚拟修复方案。
您的方案,在色彩逻辑上,与传统敦煌壁画高度一致,同时又带有强烈的现代数字美学特征。
尤其是在山体与云气的处理上,您使用了一种非常独特的色彩叠加方式,既尊重了历史残片,又为其赋予了新的视觉生命力。
我们非常感兴趣。
如果您愿意,我们希望能与您进一步交流,探讨将您的方案,纳入我们的‘虚拟修复实验项目’的可能性。
无论您是否愿意公开身份,我们都非常期待您的回复。
——敦煌研究院数字实验室”
邮件最后,是一个链接,指向一个名为“数字敦煌·开放修复平台”的网站。
顾言朝点开链接。
页面上,是一个在线修复平台,任何人都可以上传自己对敦煌壁画的“虚拟修复方案”。
而在“精选方案”一栏里,他看到了——
自己昨晚在文明长河里修的那面壁画。
标题:
【Anonymous Proposal – Mural XXX, Cave XX】
匿名提案——XX窟XXX壁画。
简介:
“基于历史残片与传统色彩逻辑的补完式修复,尝试在尊重历史的基础上,引入现代数字美学,使壁画在虚拟空间中获得新的生命力。”
下面,是几张对比图:
左侧,是原始残片。
右侧,是他补完后的版本。
页面下方,有一些评论:
【这颜色……好稳。】
【山体的处理很有意思,既像敦煌,又像现代插画。】
【这是谁做的?风格好特别。】
【如果这是AI做的,我收回我对AI的所有吐槽。】
【这绝对不是AI,AI做不出这么有情绪的颜色。】
顾言朝看得有点发愣:“这……”
“这是你昨晚的作业,被文明长河‘同步’到了现实。”长河说,“而且——”
“反响不错。”
“敦煌研究院的人,已经注意到你了。”
“你打算怎么办?”
“我……”顾言朝想了想,“我还没想好。”
“我现在的身份,是一个给国际品牌做‘去风格化’的设计师。”
“如果我公开说——”
“那个‘匿名修复师’就是我。”
“他们会不会觉得,我精神分裂?”
“一边给国际品牌做‘去风格化’,一边给敦煌做‘加风格化’。”
“这不是精神分裂。”长河说,“这是——”
“你作为‘拾色者’的两面。”
“一面,面向现实。”
“一面,面向文明。”
“你可以选择,不公开身份。”
“也可以选择,在某个合适的时机,让这两面,慢慢靠近。”
“现在——”
“你只需要,先回一封邮件。”
“告诉他们——”
“你愿意交流。”
“但——”
“你希望暂时保持匿名。”
“‘拾色者’,正式上线。”
顾言朝笑了笑:“好。”
“那就——”
“先以‘匿名修复师’的身份,跟他们聊聊。”
……
下班后,顾言朝回到家,打开电脑,给敦煌研究院回了一封邮件。
他用的是一个新注册的邮箱,署名只有两个字:
【拾色】
邮件内容很简单:
“您好:
我看到了您的邮件,非常荣幸。
我对敦煌壁画一直很感兴趣,这次的修复方案,只是一个业余爱好者的尝试。
如果您觉得有参考价值,我很愿意与您进一步交流。
不过——
目前,我希望暂时保持匿名。
因为我觉得,修复本身,比修复者是谁,更重要。
期待您的回复。
——拾色”
点击发送的那一刻,他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好像,自己在现实里,也按下了一个“上线”按钮。
“‘拾色者’,正式在现实里注册了。”长河说。
“感觉如何?”
“有点紧张。”顾言朝说,“也有点兴奋。”
“你觉得,他们会怎么看我?”
“他们会觉得——”长河说,“你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一个,能用现代数字美学,跟敦煌对话的人。”
“一个,能用颜色,把过去和现在连在一起的人。”
“一个——”
“值得他们认真对待的‘匿名修复师’。”
顾言朝笑了笑:“那我——”
“以后下班后,有两个地方要去。”
“一个,是文明长河,修壁画。”
“一个,是数字敦煌平台,跟专家们讨论修复方案。”
“白天,给国际品牌做‘去风格化’。”
“晚上,给敦煌做‘加风格化’。”
“这就是——”长河说,“你现在的人生。”
“听起来,挺累的。”顾言朝说。
“但——”
“好像比一直改品牌手册,有意思多了。”
“那就——”长河说,“继续吧。”
“下班后,继续执棋。”
“为华夏。”
“也为那些,在高级灰里,还愿意多看一眼青绿的人。”
“还愿意,相信未来不止一种颜色的人。”
“还愿意,在数字世界里,给历史留一点缝的人。”
顾言朝抬头,看向窗外。
夜色很深,城市的灯光像一片“高级灰”的海洋。
但在那片海洋里,有一点青绿,一点赭,一点淡金,正在悄悄扩散。
那是他在现实里,发动的“色彩革命”。
也是他在文明长河里,开始的“修复革命”。
“长河。”他在心里说,“这盘棋——”
“我下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嗯。”长河说,“而且——”
“你会下得更大。”
“因为——”
“你已经,不再只是一个人在下。”
“你有了新的队友。”
“敦煌研究院的专家们。”
“还有——”
“那些,在数字平台上,给你留言的人。”
“你现在,是一个——”
“被现实和文明同时盯上的人。”
“这很危险。”
“也很光荣。”
顾言朝笑了笑:“那就——”
“让他们盯吧。”
“我会用我的颜色,给他们一个惊喜。”
他抬手,对着夜空,轻轻点了一下。
像在棋盘上,落下了一枚新的棋子。
这枚棋子,带着“匿名修复师”的标记。
它在黑暗里,闪了一下。
然后,飞向了更高的地方。
飞向——
那些,还没被“去风格化”覆盖的角落。
飞向——
下一个,等待被修复的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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