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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卷 第71章 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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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濯灵的头前后撞了两次,虽然没肿起包,但也眼冒金星。药劲儿还没散完,待轿子变稳当,她又打了个哈欠,骨头缝里都透着困乏,抱着脑袋摇了摇里面的浆糊,口齿不清地勉励自己:

    “不行,不能再睡了……我还要……还要拜天地……”

    轿子外传来人声,然而她一个字也听不清,好在没过多久,轿子就停了。

    有人在木板上“咚”地踹了一脚。

    这一定是新郎倌在“踢轿门”,叶濯灵整了整松散的嫁衣,把汤圆抱到膝上,披了盖头,正襟危坐。

    拆轿师傅开始拆木板,不一会儿,清寒的夜风就吹进来,叶濯灵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整个人立刻清醒了。

    一个丫鬟轻声细语地扶她下轿,抱走汤圆。她双脚落了地,肆无忌惮地伸出右手,示意丫鬟来扶,袖子里露出几根葱白的指尖。

    掌心一热,却是一只男人的大手托在了下面,手背朝上。她佯作害羞,在他指骨上轻捏一下,指头钻进袖中,隔着绛纱磨蹭他的手。

    可惜大庭广众之下,有卓家的仆从在场,她开口说话就要暴露身份,只能小鸟依人地搭着新郎,亦步亦趋地跟他往前走。

    陆沧托着她,额角青筋止不住地跳动,她搭手就好好地搭,乱摸什么?

    他在云台城跟她成亲那天,好意要牵着她,她直往后躲,今日怎么这般主动?

    还是说,徐孟麟就值得她这么上心?

    想到这里,他的火气又上来了,后悔没让探子把迷药多下点,让她一路晕到新房里。

    朱柯从垂花门跑来,对他打了个一切就绪的手势。第二进院子里响起鞭炮声,侍卫们摆了八张大桌,正大吃大喝,觥筹交错间道着“恭喜”、“天作之合”、“白头偕老”。

    叶濯灵规矩了些,像个初次出嫁的黄花大闺女,娇怯怯地从宾客中穿过,正在这时,新郎突然撤回了手,急匆匆地走开了。

    她有些纳闷,扶她下轿的丫鬟引导她继续向前,人语渐远。

    “卓小姐,方才将军找夫人去了,好像是遇上什么事,把我们家大公子也叫走了。将军吩咐让您先去新房等候,一会儿再拜堂。”

    叶濯灵心里一紧,莫不是东窗事发,卓妙仪逃跑被发现了?

    一定是这样,拜堂是重中之重,那么多宾客都在院子里等着,若非如此,卓将军断然不会让她先进房。

    事情暴露得比她想象中早,不过她有所准备,细细地“嗯”了一声。

    丫鬟带她来到主屋:“大公子听说您不喜欢人多,就叫那些撒果子、接新娘的小孩儿和嬷嬷们都散了,让虞夫人借给您的小狗陪您。”

    叶濯灵心想这徐孟麟倒是个体贴的,他除了长得像倭瓜,别的地方真没什么可挑。她坐到喜床上,屁股被花生干枣硌了一下,忍住没掀褥子。

    “奴婢在门外候着,您有什么需要就喊奴婢。”

    “你叫什么?”叶濯灵寻思她是徐家的丫鬟,今日是第一次见卓小姐,因此说了句话。

    “奴婢叫青棠,是公子的身边人。”

    丫鬟不太确定地望向门口,陆沧双眉蹙起,摆摆手。

    她赶紧补充:“不是公子的通房丫头。我们公子洁身自好,不近女色,也不近男色。”

    陆沧满意地点头。

    叶濯灵情真意切地道:“你们公子丑是丑些,但这一点不知比其他男人好到哪儿去了。我原先不知道这个,所以才拖着不愿成婚。你把小狗放在床上,出去吧。”

    陆沧的脸又拉了下来,下意识朝镜子里瞄了一眼——比徐孟麟好看多了。

    他指指汤圆,摇头,做了个“不准”的口型。

    在燕王府,他也不准母亲养的猫上床,弄得一床都是毛,看着就烦,天知道在云台城他是怎么忍下来的。

    丫鬟道:“我们公子碰了猫狗就要咳嗽,还是拴在柜子脚吧,奴婢给它拿个小枕头。”

    “那就有劳你了。”叶濯灵道。

    丫鬟把汤圆安置好,带上门出去。

    陆沧递给她一串红绳系着的铜钱:“你不用在这守着,去前院与他们同乐吧。”

    人走后,他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巧的鼻烟壶,嗅了嗅辛辣之气,猛打几个喷嚏,掏出手帕揩鼻子。

    暖阁里,叶濯灵独坐床沿,思考着对付徐孟麟的三十六计,只过了一盏茶,外间的屋门就开了,一阵风刮进来,台子上的烛火闪了闪。

    男人掀了珠帘,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至近,来到面前。叶濯灵定下神,目光从盖头的边缘溜出去,看见地上庞然的黑影,巍然不动,像座压下来的小山……

    那两根尖尖的东西是什么?长得和狼牙一样,快吓死她了。

    她等着徐孟麟先说话,然而他只站在床边俯视她,一言不发,这样近的距离,她都可以听到他均匀的呼吸。

    叶濯灵决定先发制人,落落大方地道:“徐公子,卓将军把你叫去,定是告诉你卓小姐逃婚了,她宁愿去庙里当尼姑也不愿嫁人,托我救个急。”

    陆沧在心中冷哼,想看看她到底要怎么勾引陌生男人,于是故意把嗓音放得又低又粗,因为闻了鼻烟,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你一个婢女,竟敢假扮小姐,还不快脱了这身喜服从房里出去!”

    这徐公子的声音怎么这么奇怪?他着凉了吗?

    叶濯灵上次来徐家,注意力都集中在徐孟麟那张倭瓜脸上,不记得他的声音,此时意外听出一丝耳熟,想想又觉得自己是被地上的狼牙给吓到,草木皆兵了。

    她是在徐家,又不是在别人家。

    叶濯灵丝毫不惧,从容自若地道:“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咱们还有过几面之缘呢!徐公子,十六年前你住在堰州定远县的边军营房里,彼时你的父亲徐太守是一名校尉,有次曾在战场上被赤狄兵砍了一刀,一个伙头兵救了他的性命。后来你父亲离开军营,临走前给你和这个伙头兵的女儿定了娃娃亲,还给了一枚平安扣做信物。过了几年,伙头兵阴差阳错当上了韩王,向朝廷给他的女儿请了襄平郡主这个封号——这件事,徐太守应该告诉过你吧?我就是和你有娃娃亲的襄平郡主,如假包换。”

    “什么?”徐孟麟的声音听上去很惊讶,随即镇静下来,“确有此事。可你怎会在此?又如何能证明你就是郡主?”

    叶濯灵从怀中掏出徐太守的信,双手奉上:

    “这是你父亲的亲笔信,他说你若娶不成卓小姐,就将我许给你为妻,还让我的义妹跟随徐家的车队来京城找我。”

    男人展开信,似是在读。

    她叹了口气,把手伸进盖头里,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凄然道:“虞将军谋反,连累叶氏一族,家父被斩首后,燕王强纳我为妾,我费尽周折,从他身边逃脱,去邰州取兄长的骨灰。因我兄长还有些遗物存放在京城,我冒险上京寻找,前几日我那义妹找到我,说了徐太守的打算,我才出此下策,混进卓府代小姐上花轿。你把银莲叫来一问便知,这信就是我让她从四公子房里拿的。”

    “这的确是家父的信。”男人道。

    叶濯灵一喜,趁热打铁:“大公子,卓小姐打心眼儿里不愿嫁你,你是个君子,想必不会把她从庙里绑回来成亲。我本就与你有娃娃亲,也不会以貌取人,我嫁了你,必一心一意地为徐家打算。我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惟愿求一方容身之地,公子以为如何?”

    陆沧几乎要笑出来,把这假信攥在手里。

    这狐狸精也有今天!她当初是如何伪造书信骗时康调军粮的,都忘了不成?

    “既是父命,我自然要遵从。卓将军夫妇在前院向客人赔罪,让我来处置你,我倒是想娶你,可燕王还在京城,我怎能抢他的人?”

    叶濯灵道:“公子勿虑,燕王意欲谋反,我此前将证据送给了徐太守,他已上书弹劾。燕王不过视我为取乐之物,一个姬妾而已,丢了就丢了。你若实在担心,我不急着要名分,情愿装作婢女委身于你,随你回梁州见过父母后,再入宗谱。”

    陆沧的心头火蹭的一下就窜上来了。

    她献城那天是怎么和他说的?

    “要做殿下的正妻”、“不给人当妾室”,还像块饴糖似的死活赖在地上不起来,甚至拿大柱国来压他——她不要名分?!

    他强压下怒火和酸意,问道:“你是郡主,令尊还救过家父,我怎敢怠慢你?只怕我容貌不堪,你心中鄙夷。依你看,我比那燕王如何?”

    这题可算点到叶濯灵的长处了,她张口就来:

    “公子才高八斗,虚怀若谷,是个名副其实的谦谦君子;燕王短见薄识,盛气凌人,是个目中无人的赳赳武夫。你是左太冲,他是董圣卿;你是真庞统,他是假孙膑;你是坐怀不乱长命百岁的柳下惠,他是恋酒贪色短寿促命的登徒子;你如日方升前程万里上康庄大道乃栋梁之材,他日薄西山回天乏术走穷途末路是社稷之患!”

    陆沧听她不假思索地喷出这么大段引经据典骂人的话,一股热血瞬间冲上头顶百会穴,却又被她气笑了,深深地吐息数次,拊掌道:

    “好,好,好!郡主如此抬举我,真叫我欢喜!有你这等伶牙俐齿博古通今的媳妇进门,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他恨恨地瞪着她,她一双纤纤玉手搁在膝头,小拇指轻松地翘着,指甲尖哒哒地敲着裙子。

    ……瞧给她美的,一会儿就让她哭鼻子。

    叶濯灵见他愿意接受自己,喜悦都压不住了,得寸进尺地问:“公子喜爱什么样的女子?”

    她觉得他作为一个世家豪族的嫡长子,应该喜欢温柔娴静的大家闺秀,不是自己这样敢说敢做的女人,但他看起来并不反感自己刚才的几番话。

    男人道:“娶妻是大事,不仅要依我的喜好。家父家母年事已高,偏爱贤惠孝顺、性子安静、知书达理的女子,长相倒是其次。”

    叶濯灵立马道:“我读过些书,虽比不得公子学富五车,管起家来也够用了,在韩王府都是我管账待客、调教下人。我既嫁进你家,便会把二老当成自己的父母来孝顺,至于这安静嘛,我性子活泼,却也知道该闭嘴的时候闭嘴。”

    陆沧冷笑,她知道个屁!这张嘴叭叭叭的,现在就该闭上!

    他又道:“如此再好不过。至于我,是个肤浅的俗人,就喜欢相貌出众、性子活泼的。梁州没什么风趣佳人,所以我对女色无甚兴趣,来京城交游后,方知坐井观天。温香软玉在怀,诗词歌赋在耳,与红粉翠袖调风弄月,实为人生一大乐事。”

    叶濯灵轻微地“嘶”了口气。

    什么洁身自好、不近女色,这分明是个比陆沧那禽兽还恶心的伪君子!世上哪有贤惠安静又妖娆风趣的女子?她就没见过这么既要又要、大言不惭的男人,自己长得和倭瓜成精似的,还想娶个美人儿,她真是看错他了。

    身边的褥子一陷,却是“徐孟麟”挨着她坐了下来,伸手捏住盖头的下摆,似要一睹她的真容。

    叶濯灵骑虎难下,拍掉他的手,一面暗骂他祖宗三代,一面往他肩上倚去,娇滴滴羞答答地道:

    “不怕公子笑话,我隐姓埋名来到京城,在广德侯府做婢女谋生,家里那位侯爷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府里但凡是长相周正的丫鬟,都被他调戏过。我因略有姿色,又是嫁过人的,他说我自有一段风流体态,我不愿与他纠缠,可他就像那见了骨头的狗,巴巴地贴上来,说要抬我做妾。我不理他,他背地里给我起了个诨号,叫做‘赛妲己’,说我比他那天仙般的夫人还勾人!”

    “你有几条尾巴,敢叫赛妲己?!”

    陆沧登时勃然大怒,再也忍不住一把拽下她的盖头,恢复本音咆哮出来。

    盖头落在喜床上,眼前光线大亮,龙凤高烛照着一张熟悉又狰狞的脸,近在咫尺。

    四目相对,叶濯灵的脑子空白了一瞬,茫然地甩了甩头,又揉了揉眼睛,怎么出现幻觉了?

    可这声音……

    “那姓崔的碰你了?”陆沧掐住她的双肩,恶狠狠地道,“我杀了他!”

    叶濯灵如梦初醒,圆溜溜的杏眼越睁越大,脸颊惨白如纸,嘴唇褪尽血色,牙齿开始咯噔咯噔地打颤,心跳快如擂鼓。她好像被人扼住了脖子,完全喘不上气来,突然,气流通了,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身子往上一蹿,双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在喜床上,再无半点声息。

    陆沧僵住,他不会把她当场吓死了吧?

    他赶紧去摸她的脉搏,她的心脏还在跳,可鼻息十分微弱。

    陆沧怀疑地走到桌旁看镜子,自己的脸色固然可怕,但也不至于那么恐怖,能把一个口若悬河的大活人吓晕过去,她这是怎么了?

    她的胆子不是一直很大吗?

    他留了个心眼,匆忙推门出去,喊道:“快去传大夫!”

    走到回廊尽头,他对侍卫打个手势,又悄无声息地折回来,运起龟息功藏在衣橱后。

    陆沧从一默数到十,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伸头一看——床上那挺尸的狐狸精坐了起来,两只爪子搓着脸,捶着胸口,连滚带爬地翻下床,要去解汤圆的绳子。

    陆沧火冒三丈,闪身出来,大喝一声:“小杀才,你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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