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中文 > 科幻小说 > 1988糙汉和小娇妻 > 正文 第10章介入·“理想对象”登场

正文 第10章介入·“理想对象”登场

最新网址:www.badaoge.org
    五月的第二个星期天,空气里浮动着初夏特有的、暖烘烘的气息,混杂着晾晒被褥的阳光味和远处飘来的饭菜香。许绾绾早早起身,仔细锁好自己租住的203室房门。那件为了今天见面、托人做的粉色“的确良”新衬衫,被她仔细地叠好,放进一个半旧的布提兜里。她身上穿的,还是平日那件浅蓝色的棉布旧衫。

    她要去父亲家。

    父亲许建国住在城东机械厂的老家属区,一套约莫四十平米的旧单元房,离她工作的幼儿园和租住的筒子楼都有些距离。那是母亲去世后,父亲单位分配的房子,她一成年、上了师范,父亲就让她搬出来住校,说姑娘大了,该有自己的空间,其实更是想让她离上班地方近些,少些奔波。工作后,她便在幼儿园附近的筒子楼租了间小房,独立生活,周末或隔周才回去看看父亲。

    公交车上人不多,摇摇晃晃了近半小时,才抵达那片熟悉的红砖楼区。父亲住在三楼。敲开门,许建国已经等在屋里了。这位五十八岁、退休前是机械厂八级钳工的老工人,今天显然也郑重对待。他换上了一件洗得发白但熨烫平整的蓝色中山装,扣子扣得严严实实,花白的头发用梳子蘸水抿得一丝不乱。脸上是那种见外人时特有的、努力想显得随和却终究透着严肃刻板的神情。

    “来了。” 父亲接过她手里的布兜,瞥见里面那抹粉色,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收拾一下,小王大概十点到。”

    许绾绾“嗯”了一声,走进这间她从小长大、如今却觉得有些陌生的屋子。客厅不大,家具都是些老物件,但擦拭得一尘不染。靠墙摆着那台母亲在世时用过的牡丹牌缝纫机,如今早已闲置,被一块钩织着复杂花纹的白色棉布仔细地罩着,像一座沉默的纪念碑。墙上挂着几个玻璃镜框,里面是父亲历年获得的“先进工作者”、“技术能手”奖状,纸张边缘已经泛黄,但保存完好,记录着他大半生的荣光与付出。五斗柜上,那个罩着玻璃罩的老式座钟,钟摆正发出单调而规律的“滴答、滴答”声,是屋子里唯一持续的机械音,丈量着缓慢流淌的时光。

    许绾绾走进自己以前的小房间,现在基本空着,只放了一张床和一个小书桌。她换上那件新衬衫,布料挺括,颜色娇嫩得让她有些不自在,领口那圈白色蕾丝边,更是与她素日的风格格格不入。她又把长发仔细地编成一条光洁的麻花辫,垂在肩侧。镜子里的人影温婉清秀,却透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紧绷,像个被精心打扮、等待被审视的瓷娃娃。

    十点整,门外准时响起了不轻不重、节奏均匀的敲门声。“笃、笃、笃。”

    许建国几乎是立刻从沙发上站起身,清了清嗓子。许绾绾的心也随之一紧,从房间走出来。

    门开了。

    门外站着的人,与这陈旧但整洁的工人家庭、与屋里那种质朴踏实的气息,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对照。

    王云东,二十八岁,市供销社业务股长。他今天显然经过了精心的打扮。上身是一件雪白的“的确良”短袖衬衫,领口和袖口浆洗得硬挺,没有一丝褶皱,在透过窗户的阳光照射下,白得有些晃眼。外面套着一件质地厚实的灰色毛料中山装,即使在这样的天气里,他也一丝不苟地穿着,显出对这次会面的重视。裤子是笔挺的深蓝色涤纶裤,裤线锋利得像能裁纸。脚上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三接头皮鞋。头发用发蜡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地向后背着,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鼻梁上架着一副精致的秀琅架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不大,但眼神清晰,带着一种习惯性的、略带审视的打量。

    他手里拎着一个在这个年代显得颇为体面、甚至有些时髦的礼物——一个印着鲜明红色“上海”字样和图案的方形铁皮点心盒,用红色的塑料绳捆扎着,绳结打得精巧。

    “许伯伯,您好。绾绾,你好。” 王云东脸上立刻堆起一个恰到好处的、既热情又不失分寸的笑容,声音清朗,语速适中。他先是对着许建国微微欠身,态度恭敬,然后又转向许绾绾,点了点头,目光在她身上那件新衬衫上停留了一瞬,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满意的神色。

    “小王来了,快进来坐。” 许建国努力让脸上的笑容更自然些,侧身将人让进屋里。

    王云东似乎对这样的工人家庭环境并不陌生,但也绝不熟悉。他目光飞快而克制地扫视了一圈屋内——罩着白布的缝纫机、墙上的奖状、滴答作响的老座钟。他的眼神里没有明显的嫌弃或惊讶,只有一种平静的、仿佛在评估什么似的了然。

    “一点上海带来的点心,许伯伯,绾绾,尝尝。” 王云东将手里的铁皮点心盒放在那张旧木头方桌上,动作轻缓。

    “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太客气了。” 许建国说着客套话,招呼王云东在沙发上坐下。沙发对于两个男人来说有点小,王云东坐下去时,背脊挺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与许建国略显僵硬的坐姿如出一辙。许绾绾默默地搬了那把木椅子,坐在稍远一些、靠近自己房间门的地方。

    寒暄了几句天气和工作后,谈话很快进入了王云东熟悉的、也是他今天准备好的“展示”环节。

    “许伯伯最近身体还好吧?我们供销社食堂最近进了一批东北的黄豆,质量特别好,榨出的豆浆格外浓。” 王云东推了推眼镜,语气自然地开启话题,“对了,前两天刚到了一批紧俏的白砂糖,是上海货,颗粒细,甜度正。现在市面上可不好买,都要凭票,还得碰运气。我这边……倒是能想想办法,许伯伯家里要是需要,千万别客气。”

    他的话,看似随意拉家常,实则精准地展示了他所在位置的能量——紧俏商品、渠道信息、以及“能想想办法”的潜在能力。这是他在供销系统工作几年,耳濡目染也刻意习得的谈话艺术。

    许建国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家里就我一个人,吃用不多,哪能麻烦你。” 但眼神里,还是难免流露出一丝普通人对于“紧俏物资”“有门路”的本能关注。

    王云东笑了笑,适时地将话题转向许绾绾:“绾绾在幼儿园工作还顺心吧?孩子们听不听话?” 他问得很有针对性。

    “都挺好的,孩子们很可爱。” 许绾绾轻声回答,手指无意识地捻着新衬衫的衣角。这布料不太透气,她感到些微的闷热。

    “那就好。教育工作,意义重大,尤其是幼儿阶段,基础打好了,一辈子受益。” 王云东点点头,用一种类似领导肯定下属的语气说道,“我姑父……哦,就是在市教育局工作的那位长辈,前阵子吃饭时提起,说接下来市里可能有名额,安排一些优秀的年轻教师去省城进修,算是培养骨干。我觉得,绾绾你完全符合条件,工作认真,性格又好,要是真有这个机会,可以争取一下。”

    他又一次“不经意”地抛出了一个诱人的信息——进修名额,而且是来自“市教育局长辈”的内部消息。这不仅仅是展示资源,更是一种隐晦的承诺和未来规划。

    许绾绾听着,心里却有些说不出的滋味。王云东的话,句句在理,甚至可以说是在为她着想。可这种将她的工作、未来都与他的人脉、资源紧密联系起来的表述方式,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被动和压力。仿佛她的人生,成了一件可以被妥善安排、计算得失的项目。

    许建国却听得连连点头,脸上露出难得的、真切的赞许神色:“小王到底是年轻人,见识广,想得也周到。绾绾,听到没?要是有机会,得努力。” 在他朴素的认知里,女儿能有进修机会,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而王云东能提供这样的信息和可能性,正是“稳妥”“有本事”的表现。

    王云东显然很满意许建国的反应。他见气氛差不多了,便从中山装内侧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两张对折得整整齐齐的纸片,递向许绾绾。那是电影票。

    “对了,最近电影院在上映一部新片子,《大桥下面》,听说拍得很不错,主演是秦怡同志,演技没得说。” 他将电影票放在桌上,往许绾绾的方向轻轻推了推,语气温和而笃定,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邀请,“我买了两张票,明晚七点的。绾绾,你周末如果有空,我们一起去看?也放松一下。”

    电影票在这个娱乐匮乏的年代,是相当体面且流行的约会方式。选择《大桥下面》这种口碑好、主演是著名艺术家的影片,也符合他试图营造的“有品味”、“不流俗”的形象。一切都安排得恰到好处,无可挑剔。

    许绾绾看着那两张淡黄色的电影票,像是看着两块烫手的铁。答应,似乎就默认了某种关系;不答应,在父亲面前,又显得太过生硬和不近人情。她垂下眼帘,手指蜷缩得更紧。

    许建国见状,连忙打圆场:“小王啊,你这孩子,真是有心了。绾绾她……平时是有点闷,不爱出门,看看电影好,开开眼界。” 他又转向许绾绾,语气带着催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绾绾,小王特意买的票,别辜负人家好意。”

    王云东保持着微笑,目光落在许绾绾低垂的侧脸上,耐心等待着。他并不急切,仿佛笃信她会接受。这种笃定,并非源于情感上的自信,而是基于他对自己条件、对这次“登门”意义、以及对许家(尤其是许父)态度的综合判断。在他的人生计算里,许绾绾完全符合他“最优选”的标准:有正式工作(教师)、性情温顺、相貌清秀、家庭简单(母亲早逝,父亲是退休老工人,关系简单)。他对她并非毫无好感,她的清秀文静确实让他觉得舒服,但这份好感,更多是建立在“合适”基础上的满意,混杂着一种“理应如此”的占有欲。他的追求,更像是在完成一项条件匹配度极高的、关于人生进阶的严谨步骤。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座钟的“滴答”声固执地填满每一寸空气,缝纫机上白色钩花布的影子投在地上,微微晃动。那盒印着“上海”字样的点心,在桌上散发着无声的、象征着“体面”与“合适”的压力。

    许绾绾抬起头,目光掠过父亲隐含期盼的脸,掠过王云东镜片后平静等待的眼睛,最终,落在了那两张小小的电影票上。

    她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谢谢王股长。我……我明天,应该有空。”

    这句话说出口,并没有带来预想中的解脱,反而像有一层更细密的网,轻轻罩了下来。王云东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显得更加从容。许建国也似乎暗暗松了口气。

    又坐了一会儿,王云东便礼貌地起身告辞。许建国一直将他送到楼下。

    关上门,屋子里只剩下父女两人。刚才那种紧绷的、充满表演意味的空气骤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略带疲惫的静默。

    许建国走回沙发坐下,沉默地卷了一根旱烟,划火柴点燃。辛辣的烟雾缓缓升起,模糊了他沟壑纵横的脸。他抽了几口,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了许多:

    “小王……看着是不错。说话办事,有章法,人也稳重。”

    许绾绾没吭声,走过去将桌上那两张电影票拿起来,捏在指尖。票纸很薄,触感微凉。

    许建国吐出一口烟,目光望着窗外:“你妈走得早……爸没什么本事,就是一身糙力气,干了一辈子钳工。” 他顿了顿,“我就盼着你……往后能安稳稳的,别吃苦。小王工作体面,供销社,铁饭碗。家里姑父又有关系,知根底……是个稳妥的依靠。”

    他的话,没有华丽的辞藻,就是最朴实、最直白的父亲的心愿——希望女儿能找一个世人眼里“稳妥”的归宿,过上一种免受风雨颠簸的、平静的生活。这份期盼,本身沉重而温暖,却也构成了无形的压力。

    许绾绾听着,鼻子有些发酸。她理解父亲,完全理解。正是因为理解,那份压在心头、让她几乎喘不过气的矛盾和内疚才更加强烈。她攥紧了手里的电影票。

    她想起自己租住的那间狭小但自由的203室,想起窗台上那串沉默的风铃,想起雨夜里递来的粗硬手帕,想起水房中拧干床单的力道,想起寒夜里被擦干的暖瓶,想起窗台上几乎隐形的精巧修补,想起老槐树下矫健的身影和生涩揉着孩子头发的大手,想起昨夜额头上干燥温热的掌心,想起那句硬邦邦的“锁好门”……

    那些画面,那些瞬间,没有任何精心计算,没有体面的中山装和上海点心盒,没有关于紧俏白糖和进修名额的许诺,甚至常常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只有沉默的行动,粗糙的触碰,和最直接不过的温暖。可是,那种温暖,如此真实,如此具体,如此……让她心里发颤。

    “爸,”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我……知道了。”

    许建国看了她一眼,女儿脸上那种复杂的、近乎挣扎的神情,让他心里也揪了一下。但他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用力吸了一口烟,然后将烟头摁灭。

    “自己再想想。”他站起身,背对着她,望着楼下,“爸……总是为你好。”

    下午,许绾绾婉拒了父亲留她吃晚饭的提议,说自己还有点事。她换回自己的旧衣裳,将那件粉色新衬衫仔细叠好,放进布兜,也带走了那两张电影票。

    回到筒子楼三楼,打开203室的房门,熟悉的、属于自己小天地的气息扑面而来。房间简陋,却让她紧绷了一天的神经骤然松弛。她放下东西,第一时间走到窗边,看向那串风铃。六只玻璃鸟安然无恙,在夕阳的余晖中泛着温润的光。她伸出手,极其轻柔地碰了一下那只曾被修补好的湖蓝色小鸟。

    “叮——咚——”

    清越的一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带着某种执拗的、不肯沉寂的生命力。

    她把那两张淡黄色的电影票,从布兜里拿出来,没有放在显眼处,而是夹进了一本不常翻的旧书里,塞到了书架的最底层。仿佛这样,就能暂时逃避那个明晚七点的约定。

    窗外,夕阳渐沉,将天空染成一片暖橙色。筒子楼里开始响起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和各家各户的说话声,喧闹而真实。

    许绾绾坐在床边,望着窗外出神。父亲沉甸甸的期盼,王云东“得体”而充满计算的追求,像两条清晰的轨道,摆在她面前,指向一个世人眼中安稳顺遂的未来。

    而另一条路,模糊、不确定,甚至充满未知的挑战和非议,却仅仅因为那些沉默的守护、那些粗糙指尖传递的温度、那些不期而至却踏实无比的温暖瞬间,就让她心旌摇曳,难以平静。

    座钟的滴答声仿佛还在耳边,但在这里,在她自己的小空间里,那声音被窗外的市井人声、被风铃偶尔的轻响、被她自己有些紊乱的心跳声,渐渐覆盖了。

    明天,似乎还很远。而今晚,她只想守着这片属于自己的、小小的宁静,以及心底那份悄然滋长、却重如千钧的暖意。“理想对象”登场
  http://www.badaoge.org/book/151889/55971121.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adaoge.org。笔尖中文手机版阅读网址:m.badaoge.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