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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推进线】
公元2046年秋,月球,虹湾区,“广寒宫”国际月球科研城。
银灰色的穹顶结构在幽暗的月面上连绵展开,如同生长在死寂灰色沙海中的一片金属菌落。远处,地球是一颗悬挂在漆黑天鹅绒幕布上的蓝色宝石,宁静、瑰丽,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脆弱感。这里没有大气层的散射,星光锋利如刀,太阳的光芒炽烈而无情,投下边缘清晰如剪影的漫长阴影。
“广寒宫”主控中心内,却是一片与窗外荒凉截然不同的繁忙景象。巨大的环形屏幕墙上,分割显示着各舱段状态、能源数据、生命支持参数、各科考团队的实时画面以及地球指挥中心的通讯窗口。空气循环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混合着仪器运转的细微声响和工作人员压低嗓音的交流。
中国籍指令长陆泽(原“探源一队”成员,因在坐标区任务的出色表现被选拔入航天员队伍)正站在中央控制台前,听取农业舱“穑园”负责人的汇报。
“……L-7批次改良型月面壤栽培水稻,在持续人工光照和精准水肥调控下,已完成抽穗,目前长势良好,预计再有四十个地球日可进入成熟期。更重要的是,”农业专家声音带着兴奋,“我们首次成功实现了从种植到收获、再到将收获物作为部分食物补给和下一轮种源的完整闭环。‘穑园’的再生生命支持系统,稳定运行已超过三百个地球日。”
陆泽点点头,在平板电脑上记录下关键数据。“闭环成功,意义重大。这不仅是为长期驻月积累经验,更是验证在极端环境下构建可持续生态系统的可能性。数据打包,同步发回北京和‘文明之心’系统,丰富其‘极端环境文明生存模型’。”
他刚结束通讯,地质与天体物理联合团队的负责人,一位德裔科学家施密特博士,急匆匆地走了过来,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但又混合着强烈的困惑。
“陆指令长,我需要立刻与地球方面,特别是‘文明复兴研究院’的林薇教授团队,建立最高优先级的保密数据链接。”施密特的声音压得很低,“我们在S-3区域(南极-艾特肯盆地边缘的永久阴影区)冰钻探项目的最新样本分析……出现了无法解释的异常。”
陆泽神色一凛:“什么异常?”
施密特调出加密终端上的数据:“我们在深度约十五米的水冰层中,提取的冰芯样本。常规同位素分析显示其年代非常古老,可能超过二十亿年。但问题出在微观结构上。”他放大图像,“冰晶中封存着大量纳米级的、具有规则几何形状的‘包裹体’。不是常见的气泡或矿物颗粒,而是……一种高度有序的碳硅复合结构,形态类似……某种极其微缩的、多层的笼状或框架结构。更奇怪的是,部分‘包裹体’内部,检测到极其微弱的、非热源性的红外辐射残留,其光谱特征无法匹配任何已知的月球矿物或可能的地外污染物。”
陆泽盯着那些在显微镜下宛如微缩建筑的奇异结构,心头震动。又是“非自然”、“规则几何”、“异常能量残留”……这些关键词,与多年前坐标区地下遗迹的发现,何其相似!
“你们初步判断是什么?”陆泽问。
施密特摇头:“无法判断。不是已知的生物残留,也不是人类航天活动遗留物(年代对不上)。其结构之精巧,远超自然结晶可能形成的形态。我们内部争论很大,有人认为是某种未知的、极端环境下形成的特殊矿物;有人……大胆猜测,是否可能是某种前人类或地外科技活动的微观痕迹?就像……某种‘纳米机器’或‘信息存储单元’的化石?当然,这太惊世骇俗,需要最严格的验证。”
陆泽立刻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我批准你的链接请求。数据将通过量子加密通道直传‘静渊’。在得到地球进一步指示前,所有相关样本、数据严格封存,知情范围压缩到最小。另外,施密特博士,请你们团队准备一份详细的、措辞极度严谨的初步报告,仅陈述事实和数据,不做任何推测性结论。”
几乎与此同时,远在数千万公里之外的火星,“荧惑”基地“炎黄站”。
经过数年扩建,此时的“炎黄站”已从一个前哨站发展为拥有常驻三十余人、具备初步自我维持能力的中型基地。基地主体嵌入一处古老的河谷崖壁之中,以抵御火星频繁的尘暴和强烈的辐射。
地质勘探队长方拓(沈宏宇的学生,继承了老师对“异常”的敏锐)正带领两名队员,驾驶着新型火星车“追风-7号”,深入一条名为“望舒谷”的古老干涸河床峡谷进行巡勘。峡谷两侧的岩壁记录着火星数十亿年的地质变迁,层层叠叠,色彩斑斓。
“队长,前方三点钟方向,岩壁颜色和纹理有点奇怪。”队员通过车内通讯说道。
方拓调整火星车的高分辨率摄像头对准那个方向。放大,再放大。起初看起来只是风蚀造成的斑驳痕迹,但随着图像增强算法的处理,一些隐藏在自然纹理之下的、规律性的线条逐渐浮现出来。
那不是水流冲刷或风沙磨蚀能形成的平滑曲线或随机裂纹。那是刻痕。深浅不一,但边缘相对清晰,排列成一组组简单的几何图形:并列的短线、交叉的网格、嵌套的菱形……它们分布在大约十米高、二十米宽的岩壁范围内,由于岁月风化和尘沙覆盖,已非常模糊,但绝非自然产物。
方拓的心跳骤然加速。他经历过坐标区任务,对“非自然痕迹”有着近乎本能的警觉。“停车。‘追风’,启动所有成像模式,激光三维扫描,光谱分析,重点扫描那片岩壁。把数据实时压缩,通过中继卫星发回‘炎黄站’主控和地球‘文明复兴研究院’。”
火星车静静停下,多种探测光束无声地扫过赭红色的古老岩壁。在特定波段的光谱成像下,那些刻痕甚至呈现出极其微弱的、与周围岩壁不同的物质成分差异,似乎当年刻画时使用了某种不同的工具或施加了某种处理。
方拓凝视着屏幕上逐渐清晰的刻痕图案,一个念头不可遏制地涌现:这些简单的几何图形,与地球上某些最古老的原始刻画符号,比如仰韶文化的陶文、乃至甲骨文中的一些基本构件……存在一种跨越了星球与亿万公里虚空的、抽象意义上的“神似”。
是巧合?是人类潜意识中对基本几何形态的共同偏好?还是……某种更加深邃、更加不可思议的联系?
“苍穹之梦”,自先民仰望星空那一刻便已种下。如今,这梦想的触角,已真实地触碰到了月球的冰封记忆和火星的古老岩壁。而每一次触碰,带来的不是简单的答案,却是更深邃、更震撼的谜题。华夏文明的重光之旅,在修复了地球上的历史伤痕、找回了散落的记忆碎片之后,其视野与舞台,已无可逆转地投向了星辰大海的深处。那里,或许藏着文明终极的源代码,也或许,等待着从未想象过的挑战与对话。
【历史闪回线】
上古某时,月华如水之夜。
没有“广寒宫”,没有环形山的具体名称。只有一轮硕大、皎洁、仿佛触手可及的明月,悬挂在墨蓝色的天幕上。月光如银纱般洒落,笼罩着苍茫的大地、起伏的山峦和蜿蜒的河流。
在一处临近大泽的高地,聚集着一个部落的人群。他们身着简陋的兽皮或粗麻衣物,脸上涂抹着矿物的色彩,眼神虔诚而敬畏地望着天上的明月。篝火在中央燃烧,照亮了巫师(或祭司)脸上肃穆的纹路。
老巫师手持一根镶嵌着光滑月长石的法杖,仰头向天,用苍凉古朴的音调吟唱着部落代代相传的祭歌:
“……月兮皎皎,浴我清池。帝女神兮,司此玄晖。生月十有二,轮转无亏时……”
人群中,一个好奇的孩童拉扯着母亲的衣角,指着月亮上隐约的阴影:“阿母,月亮上那些黑黑的地方,是什么?是山吗?有和我们一样的人住吗?”
母亲轻抚孩子的头,低声道:“那是月神娘娘的宫殿和花园。你看,那是桂树,那是玉兔捣药的石臼……娘娘很忙,她管着月亮变圆变缺,照着我们在夜里走路、干活。不能用手指着,要恭敬。”
不远处,几个负责观察天象的“记史者”(最早的天文官雏形),正用简陋的工具(或许是立起的木杆,或许是观测特定星辰与山脊的切线)记录着月亮的方位和盈亏周期。他们在平滑的泥板或兽骨上,刻下简单的符号:一个圆圈代表满月,半个圆圈代表弦月,圆圈中加一点可能代表他们想象中的月宫。
其中一个较为年轻的记史者,望着月亮上清晰的明暗交界处(即现代所谓的“晨昏线”),忽然对年长者说:“长老,您看,月亮亮的部分和暗的部分,边缘如此清晰,就像……就像一个大圆球,有一半被光照亮。它是不是……真的像我们脚下的土地一样,是个圆圆的球体,挂在很远很高的地方?只是我们太小,走不到那么高?”
年长的记史者沉默良久,缓缓道:“先祖传下来的话说,天是圆的,地是方的。但月亮……或许确实不同。它自己能发光,又借太阳的光。它的行走有严格的法度,从不差错。也许……它真的是一个遥远的、巨大的、神圣的‘地’。只是那不是我们能踏足的地方。我们的职责,是记下它的法度,揣摩它给我们的启示,用来定农时、测吉凶、明人事。”
年轻的记史者似懂非懂,但心中对那轮明月,除了敬畏,又多了几分探究的渴望与遐想。他想知道,那清冷光辉的背面,究竟是何等景象。
这场面,被后世以神话形式记录在《山海经·大荒西经》中:“有女子方浴月。帝俊妻常羲,生月十有二,此始浴之。” 将月相周期归因于一位名为常羲的女神为十二个月亮洗澡。这是先民以拟人化和神话叙事,理解并记录天文现象的朴素尝试。
数千年后,当“广寒宫”的灯光真正照亮月球的永久阴影区,当激光扫描仪细细描摹火星岩壁上的古老刻痕时,那些上古仰望星空时萌生的最原始的疑惑与梦想——“月亮上有什么?”“星星是不是遥远的土地?”“我们能否到达?”——终于获得了实质性回响的契机。
从泥板上的刻痕到火星岩壁的刻痕,从神话中的“浴月”到基地中的冰芯分析,人类对宇宙的认知走过了蒙昧、想象、科学计算直至亲身抵达的漫漫长路。而华夏文明,在完成了自身历史的“拨乱反正”与精神重铸后,正以独有的“文明算法”所赋予的系统性、平衡性与历史智慧,在这场跨越星海的宏大探索中,开始扮演越来越核心的角色。
苍穹之梦,亘古不息。而今,梦将渐醒,路已在脚下,亦在头顶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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