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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凶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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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饥饿的尖啸,林砚从一种近乎昏厥的沉睡中骤然惊醒。这不是肠胃的空虚,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空洞感,像是身体深处某个沉睡的开关被打开了,正疯狂地榨取着一切可用的能量来填补自身的亏空。

    他猛地坐起,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土炕上的干草窸窣作响。昨夜穿梭空间的眩晕感和精神上的巨大负荷似乎奇迹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掏空后的虚弱,以及一种……对“填充物”近乎野蛮的渴望。

    然而,此刻他眼中掠过的不是往日的审视与满足,而是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贪婪的急切。他一把抓起里面最硬最糙的粗饼,甚至来不及像往常那样用水泡软,便直接塞进嘴里,大口撕咬、吞咽。坚硬的饼渣粗糙地刮过食道,带来细微的刺痛,但这痛感却奇异地抚慰着体内那燎原般的饥饿之火。平日里根本舍不得吃的肉干,被他毫无节制地接连撕扯、塞入口中,咸腥的肉味在口腔里爆开,竟如同甘泉滋润着龟裂的土地,带来一种深入骨髓的短暂慰藉。

    直到胃部传来沉甸甸的饱腹感,体内那股疯狂的掠夺欲才如潮水般退去。他看着明显空瘪下去的食物储备,眼神沉静中透着一丝冷冽。

    这不对劲。

    他从未有过如此惊人的食量。七块粗饼加上大半肉干,这本该是他好几天的口粮,此刻却在一顿之间消失殆尽。更让他警觉的是,在饱腹感之下,身体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不是疲惫的消除,而是一种陌生的充盈感在四肢百骸间流动。

    他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细微的、比以往更清脆的骨骼摩擦声响起。这不是错觉。身体确实变得不一样了,不仅仅是轻盈,还有一种潜藏的、亟待释放的爆发力,与之相伴的,是那种源自更深层地方的、对“更多”的渴望。……

    矿区的钟声如同往日一样,沉闷而固执地敲响,催促着人们投入地底的黑暗。林砚混在络绎不绝的人流中,刻意调整着自己的步伐和呼吸,让自己看起来与周围那些带着隔夜疲惫的矿工毫无二致。他微微佝偻着背,让挺拔的身姿显得略微松懈,眼神低垂,掩盖住那经过一夜诡异洗礼后可能残留的异样神采。

    “嘿,林砚!昨天收工溜得比兔子还快,喊你都喊不住,干啥去了?”一个嗓门洪亮的矿工,外号“大嗓”,用他标志性的音量打着招呼,蒲扇般的大手差点拍在林砚的后背上。

    林砚心头本能地一紧,肌肉瞬间绷紧,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他不能露出任何破绽。在这里,一点点异常都可能被无限放大,成为众人无聊生活中的谈资,甚至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侧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用那双过于沉静的眼睛看了大嗓一眼,从喉咙里挤出个模糊的短音:“嗯。”

    算是听见了,也算了回应了,却什么信息也没透露。

    大嗓见他还是这副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闷葫芦样,悻悻地啐了一口,转而揽住旁边另一个矿工的肩膀,开始大声抱怨起监工黑牙克扣分量,抱怨腰腿的酸疼,抱怨这暗无天日的生活。

    林砚乐得清静,默默加快了半步,将自己重新埋入人群的掩护之中。

    再次踏入矿洞入口,那熟悉的、混合着浓重煤粉味、尖锐的岩石粉尘、陈年汗臭以及一丝若有若无、仿佛已渗入岩壁骨髓的血腥气的污浊空气,如同有形质的粘稠液体般包裹上来。黑暗,如同拥有生命的庞大实体,迅速吞噬了从身后洞口带来的最后一丝微光与生机。只有矿壁上零星悬挂的、摇曳着昏黄火苗的矿灯,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上投下无数跳跃晃动的、鬼魅般的影子。四面八方传来的、矿镐沉重地撞击煤层的“咚”、“咚”声响,此起彼伏,交织成一曲永恒不变、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地底交响乐。

    林砚熟门熟路地走到自己惯常劳作的那片区域,脚下踩着厚实的煤渣,稳稳地站定。他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这口气吸得远比往日更深,更顺畅,气流毫无阻滞地沉入肺腑深处,仿佛他的肺活量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得到了显著的提升。他握紧了那柄陪伴他多年、木质镐柄已被手掌磨得光滑锃亮的矿镐,上面的每一道磨损痕迹,都熟悉得如同他掌心的纹路。

    他微微屈膝,腰腹核心骤然发力,手臂带动矿镐,划出一道简洁而充满力量的弧线——

    “呼——!”

    镐头破空的声音,竟然带上了一丝不同以往的、细微却清晰的凌厉!当闪烁着寒光的镐尖狠狠砸在面前坚硬的、闪烁着乌光的煤壁上时,传来的不再是往日那种需要倾注全身力气才能带来的、沉闷结实的“咚”声,而是变成了一种带着奇特穿透力的、近乎“砰”的爆鸣!

    力量! 汹涌澎湃的力量感,像是决堤的洪水,从四肢百骸的每一个角落奔涌而出,流畅、强悍得令他心惊!曾经需要他调动全身肌肉,甚至需要借助腰腿扭转和体重惯性才能艰难劈开的坚硬煤层,此刻仿佛变得酥脆了些许,他只用了大约七分力,甚至更少,那黝黑的煤块便应声崩裂、脱落,断面呈现出一种异乎寻常的整齐。反震力依旧沿着坚硬的镐柄清晰地传递上来,却像是被某种无形的、柔韧的缓冲层吸收了大半,手臂和虎口不再像过去那样,只需劳作一个时辰便会感到难以忍受的酸麻与刺痛。

    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呼吸。在这足以让普通矿工感到胸闷气短、头晕眼花的严重缺氧环境里,他的呼吸竟然保持着一种异常的悠长、深沉和平稳。胸膛里那种熟悉的、如同被火焰灼烧般的窒息感被大大推迟和减轻了,仿佛他的肺腑被某种未知的力量悄悄改造、优化过,气体交换的效率提升了数倍不止!

    变强了!而且是身体机能全方位的、清晰可辨的增强!

    这感觉如此真切,如此澎湃,如同温暖的潮水漫过干涸的河床,让他握住镐柄的手指因为激动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兴奋而微微颤抖。是那道将自己从死亡边缘强行拉回来的诡异空间波动带来的馈赠?还是与那水潭下恐怖怪蛇进行生死搏杀时,身体在极限压力下被被动激发、解放的潜在潜能?抑或是……这两者共同作用,在他身上引发了某种未知的化学变化?

    一想到那水潭下的怪物,他腰腹间那道深紫色的淤痕似乎又开始隐隐发烫,不是疼痛,而是一种奇异的共鸣。同时,一股混合着憎恶、警惕,以及一种更深层的、难以言喻的渴望的原始冲动,悄然在血管里窜动。那感觉,仿佛饥饿的野兽嗅到了猎物的气息。

    但他很快从这力量提升的惊喜和怪异冲动中清醒过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已经超越常人体质太多的林砚已经引来许多人对自己食物的觊觎,现在在暴露出自己的异变绝非明智之举。监工黑牙的刻薄与打压,其他矿工可能存在的眼红与排挤,甚至可能引来一些亡命之徒不怀好意的窥视,都是他必须谨慎应对的现实。此刻若再暴露出这明显非人的异变,无异于稚子抱金过市,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不稳定因素。

    他必须隐藏起来。

    于是,林砚开始刻意地控制。他放缓了挥镐的频率,每一镐落下时,都小心翼翼地收束着力量,让动作看起来依旧沉稳,却不再有那种凌厉的爆发感。他故意让呼吸在某些时候变得粗重几分,偶尔还会像其他疲惫的矿工一样,停下来,扶着岩壁“喘息”片刻,尽管他其实并不需要。

    “咚!”“咚!”“咚!” 他让自己的劳作声,重新变回那单调而沉闷的节奏,完美地融入周围的环境噪音中,不显山,不露水。

    收工的钟声,如同救赎的号角,在幽深的矿洞中回荡。林砚如同往常一样,沉默地将煤块装入藤筐,扛起那份远超常人的收获,步履沉稳地走向洞口。监工黑牙依旧那副倨傲的神态,在清点林砚的煤筐时像往常一样随手丢给他三块粗饼和一撮粗盐,连多余的话都懒得说。

    林砚面无表情地接过,妥善收好。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立刻返回聚集地,而是在人群中巧妙地穿梭,很快便脱离了主干道,如同滴入沙漠的水滴,消失在一条通往聚集地边缘的荒僻小径上。

    他要去那个水潭。

    不是去洗漱,而是去确认。

    夜色渐浓,残月如钩,将清冷的光辉洒向那片怪石嶙峋的乱石滩。水潭在夜色中静默着,像一块巨大的、吸收了所有光线的墨玉,倒映着天幕上支离破碎的星子,深不见底,透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幽邃。

    林砚没有贸然靠近。他像一头经验丰富的孤狼,选择了一块位于上风向、能够俯瞰整个水潭的高大岩石,悄无声息地匍匐在它的阴影里,彻底融入了环境。他屏住呼吸,连心跳都似乎放缓了,将全部的感官都调动起来——视觉、听觉,以及那种昨夜之后变得异常敏锐的、近乎直觉的感应。

    他看不见潭底的具体情况,但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水下一股异常的气息对他的吸引!

    在那片墨色的水域深处,一股冰冷、粘稠、充满了暴戾和恶意的气息,如同沉睡的凶兽,盘踞在那里。它粗壮的蛇身上,几道像是被利刃切割后的伤口正在幽暗的水底缓慢渗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仇恨与痛苦。

    水下的存在,似乎也清晰地察觉到了他的到来,以及他体内那股“异常”的气息。一股隐晦却无比清晰的杀意,如同冰冷的触手,透过水面弥漫开来,牢牢锁定了他藏身的方向。

    空气仿佛凝固了。林砚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帮助他维持着最后的清醒。他能感受到那怪物的强大,远非现在的自己可以正面抗衡。水下是它的主场,盲目冲动,只会重蹈昨日的覆辙,甚至可能再也没有穿梭逃生的幸运。

    他死死盯着那潭幽深的水面,眼中寒光闪烁,内心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最终,理智和对危险的精准判断压倒了那沸腾的杀意与吞噬的渴望。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紧握的拳,将翻涌的气血压回体内。然后,他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向后滑退,借着岩石和夜色的掩护,彻底离开了这片危险的水域。

    回到那间熟悉的、能给他带来一丝微弱安全感的土屋,林砚反手落下门栓,背靠着冰冷的木门,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危险暂时远离,但疑问和紧迫感却更加强烈。

    他盘腿坐在土炕上,闭上眼睛,排除杂念,将全部的精神集中起来,试图再次捕捉昨夜那种生死一线间,引动空间穿梭的玄妙感应。他回忆着被冰冷潭水淹没的窒息,回忆着五脏六腑被挤压的剧痛,回忆着那强烈到极致的、想要“离开”、想要“到达安全地方”的求生意志。

    但是,没有任何异常发生。

    无论他如何催动,如何模拟当时的绝境,周围的空间稳固如初,没有丝毫要扭曲、波动的迹象。那扇曾经为他打开过一次的“门”,仿佛彻底关闭了,找不到任何钥匙孔。

    突然出现的“门”,并非轻易就能再次推开。它需要特定的条件,或者说,需要更强大的“力量”去撬动。

    他终止了无谓的尝试,躺倒在炕上,望着漆黑的屋顶,心中对“力量”的渴望,从未如此刻这般强烈和具体。

    ……

    次日清晨,当林砚再次走向矿区时,距离入口尚有百米,他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气氛。

    一种无形的肃杀之气弥漫在空气中,压得人喘不过气。矿区入口处,巡卫队的人数增加了一倍还不止!他们不再是平日那副松松垮垮、偶尔还会偷懒打盹的样子,而是全员武装,穿着厚实的皮甲。除了手中那打磨得雪亮、反射着刺眼寒光的长矛与砍刀,队伍中约三分之一的人,肩上赫然挎着黝黑的长管步枪!那坚实的木托与冷硬的金属枪管,在清晨的阳光下泛着危险的幽光,远比冷兵器更具威慑力。 他们五人一组,眼神锐利如鹰,其中持枪者占据高位,手指若有若无地搭在护圈旁,枪口微微下压,警惕地注视着洞口。

    矿洞入口处已经乱成一锅粥。被拦在外面的矿工们推搡着,咒骂声和哀求声混杂在一起。

    “凭什么不让下井?家里还等着今天的口粮呢!”

    “我婆娘病着,这个月工钱不够还怎么买药......”

    “说是底下出事,能出什么事?总不能让大家饿死吧!”

    几个激动的矿工试图冲破防线,立即被巡卫队用长矛逼退。持枪的巡卫手指扣在扳机上,枪口微微下压,眼神警惕地扫视着骚动的人群。

    林砚站在骚动的人群边缘,鼻尖微微抽动。

    经过前天的异变,他的嗅觉变得异常敏锐。而常年与矿难、塌方为伴,让他对血液的气味格外敏锐——那是深深刻进骨子里的生存本能,但此刻空气中弥漫的气味格外浓烈,还混杂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像是腐肉混合着某种陌生的分泌物,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他皱起眉,目光扫过封锁线后那些严阵以待的巡卫。枪管在晨光下泛着冷硬的幽光,这阵仗绝不只是普通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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