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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背影消失在院门外,关中则摇头失笑。正要继续研究沙盘,帐帘又被掀开,军师庞仲元走了进来。
“我刚才看见于进笑呵呵地出去,是有什么喜事?”庞仲元抖落披风上的雪,在炭盆边烤手。
“还能是什么,显摆他提拔吴胥的事呗。”关中则撇嘴,“跟个孩子似的。”
庞仲元笑道:“不过话说回来,吴胥这次确实立了大功。不仅解了粮草之危,更重要的是提振了士气。您看今天城里这气氛,跟过年似的。”
“是啊。”关中则走到窗边,望向远处热闹的街市,“围城三个月,总算看到点希望了。”
两人正说着,帐外传来通报声:“千夫长石通求见。”
“让他进来。”
帐帘掀起,石通大步走入,身后还跟着一人——周世旺。这周世旺是燕云城周家的子弟,周家世代为将,在军中颇有势力。三个月前十夫长选拔,周世旺本是内定人选,却意外被吴胥这个毫无背景的小卒击败,从此怀恨在心。
“大帅,军师。”石通行礼,“北辽军今晨发动了五轮进攻,虽然规模不大,但攻势凶猛,明显是报复昨日粮草被劫之仇。”
庞仲元皱眉:“伤亡如何?”
“阵亡十七人,伤四十三人,城墙有两处破损,已派人修补。”石通顿了顿,“末将以为,这是吴胥擅自行动招致的后果。”
话音刚落,周世旺就迫不及待地接话:“大帅,军师,恕末将直言。吴胥此人好大喜功,只顾自己出风头,完全不顾燕云城的安危。咱们现在被围困,本该保存实力,他却主动招惹北辽人,这不是给咱们招祸吗?”
庞仲元看了他一眼,又看看石通,心中了然。这二人一个鼻孔出气,无非是因为吴胥抢了周世旺的十夫长之位,石通作为周家在军中的靠山,自然要帮腔。
“话不能这么说。”庞仲元温声道,“吴胥虽然冒险,但毕竟带回了粮草,也打了胜仗。这对士气的提升,远非几场小规模冲突可比。”
“军师此言差矣。”周世旺提高了声调,“吴胥能赢,纯粹是因为北辽人没有防备。若是换作我去,一样能破敌营,夺粮草!而且我会做得更稳妥,绝不会像他那样莽撞,给城里招来报复!”
帐内安静下来。
庞仲元看向关中则,发现大帅也正看着他,两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石通这时开口:“大帅,末将以为世旺说得有理。吴胥能做到的,别人也能做到。不如给世旺一个机会,让他也带兵出城,若能再建功勋,也好堵住那些说我们偏袒吴胥的嘴。”
庞仲元欲言又止。他太了解周世旺了——此人有几分小聪明,但刚愎自用,又好面子,真带兵出去,十有八九会出事。可石通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再反对,就显得有失偏颇了。
关中则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好啊。”
周世旺眼睛一亮。
“既然你有这个心,本帅就给你这个机会。”关中则走到沙盘前,“不过你要记住三点:第一,出城后以骚扰为主,不可恋战;第二,若遇强敌,立即撤退;第三,无论成败,三日内必须回城。”
“末将遵命!”周世旺单膝跪地,激动得声音发颤,“大帅放心,末将定不负所托,必取敌将首级献于帐前!”
“去吧。”
周世旺兴冲冲地退出帅帐。石通也行礼告退,临走时,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帐内重新安静。庞仲元叹了口气:“大帅,您明知周世旺不是那块料,为何还……”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关中则打断他,目光仍盯着沙盘,“但石通说得对,军中已经开始有闲话,说我们偏袒吴胥。周家在军中的势力盘根错节,这个时候,得给他们一个交代。”
“可万一他出事……”
“出不了大事。”关中则淡淡道,“我让他带兵出城,却没让他去硬碰硬。石通拨给他的三百人,都是老卒,知道轻重。周世旺自己的那一百家兵,更会拼死护主。最多就是无功而返,损些面子罢了。”
庞仲元想了想,确实如此。周世旺虽然狂妄,但怕死,真遇到危险,跑得比谁都快。
“只是这样一来,吴胥的压力就更大了。”庞仲元看向沙盘上代表大龙山的小旗,“周世旺若真立了功,回来必定大肆宣扬,到时候吴胥的功劳就会被淡化。”
“那就要看吴胥自己了。”关中则拿起那面小旗,在指尖转动,“真正的将才,不是靠别人捧出来的。是骡子是马,拉出去遛遛才知道。”
同一时刻,百里之外的大龙山上。
雪后初晴,阳光透过云层洒下,照得漫山遍野的积雪晶莹剔透。林间的雪压在松枝上,偶尔承受不住,“哗啦”一声滑落,扬起一片雪雾。
山腰处的营地里,炊烟袅袅升起。士兵们围坐在火堆旁,烤着干粮,说笑声在清晨的山谷间回荡。经过一夜休整,连续作战的疲惫已褪去大半,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的期待。
中央最大的帐篷里,吴胥正在披甲。
这是一套轻便的鱼鳞甲,甲片用牛皮绳串联,胸前和后背加装了铁片。他一件件穿戴整齐,最后系上腰带,挂上佩刀。铜镜里映出一张年轻的脸,眉宇间还带着几分书卷气,但眼神已淬炼得如刀锋般锐利。
掀帘出帐,刺眼的阳光让他眯了眯眼。早已等候在外的赵狗蛋、马汉等人立刻围了上来。
“大人,咱们今天干谁?”赵狗蛋搓着手,一脸兴奋。他是猎户出身,入伍三年,因为箭术好被吴胥挑中,现在是队里的神射手。
马汉比较沉稳,抱拳道:“大人,探子回报,虎牢城这两日戒备森严,进出都要严格盘查。北辽人应该是被咱们打怕了。”
吴胥点点头,走到营地边缘,望向东南方向。那里是虎牢城所在,虽然隔着重重山峦看不见,但他知道,那座城里驻扎着北辽最精锐的“狼居婿”铁骑。
“大人,要不要直取虎牢城?”赵狗蛋凑过来,眼睛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咱们趁他们还没缓过劲,杀他个措手不及!”
吴胥斜了他一眼:“行啊,要去你去吧。”
赵狗蛋一愣,随即讪笑起来:“嘿嘿,大人说笑了。我自己哪敢去,得跟着您走。”
“知道虎牢城里有多少人吗?”吴胥问。
“听说……有好几千?”
“三千重甲铁骑。”吴胥淡淡道,“人马皆披铁甲,冲锋时地动山摇。咱们这八百人,还不够他们一轮冲锋的。”
赵狗蛋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
马汉问:“大人,那咱们下一步……”
“等。”吴胥转身走回帐篷,“传令下去,今日休整,补充箭矢,检查装备。赵狗蛋,你带人进山打猎,多储备些肉干。马汉,你负责营地警戒,哨位往外推五里。”
“是!”
众人领命而去。吴胥重新回到帐中,摊开地形图。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最后停在一个叫“黑风谷”的地方。
那里是通往虎牢城的必经之路,两侧山崖陡峭,谷道狭窄,最宽处不过十丈。如果北辽人要派兵增援,或者运送物资,这里是绝佳的伏击地点。
但问题是,北辽人也不傻,经过前几次被劫,他们肯定会加强护卫,甚至可能设下反埋伏。
“得亲自去看看。”吴胥做出决定。
他唤来亲兵:“去叫叶飞来。”
不多时,叶飞入帐。他已经换上了一套灰色劲装,背着一张短弓,腰佩短刀,正是侦察的标准装束。
“大人。”
“准备一下,跟我去趟黑风谷。”吴胥也换上了便装,“轻装简从,只带三日干粮。”
“就咱们两个?”
“人多容易暴露。”吴胥检查着匕首和绳索,“天黑前出发,赶夜路。”
叶飞没有多问,转身去准备。他对吴胥的命令从来都是无条件执行——这不仅是因为军令如山,更因为这三个月的并肩作战,让他见识到了这位年轻上司的能力。
每一次看似冒险的行动,背后都有周密的计算。
每一次绝境的突围,都藏着出人意料的妙手。
这个十夫长,和以前见过的所有军官都不一样。
夜幕降临时,两道人影悄无声息地离开营地,消失在茫茫雪林中。
而同一片夜空下,燕云城的西门悄悄打开,周世旺率领四百人马鱼贯而出。他骑在一匹高大的黑马上,身披亮银甲,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都听好了!”他回头对队伍低喝,“这次出城,不为别的,就为立功!只要拿下北辽一个营寨,回去人人有赏!”
士兵们沉默地跟随。他们中不少是石通麾下的老兵,经历过多次战斗,知道战场不是儿戏。但军令如山,他们只能把担忧藏在心里。
队伍很快没入黑暗,朝着北辽军营地所在的方向行进。
两路人马,两个方向,两种心态。
这个雪夜,注定不会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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