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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着差役押解的上官瑾瑜,不似先前发配帝陵一般，今日的上官瑾瑜，只身着一袭素衣策马而行。
于涌动的人群之中，任谁看了去都万万想不到这般身着素衣之人，却是当今国君的儿子，南国的二皇子。
“吁——”
行至上京城城门一处，上官瑾瑜似是发现了上官瑾年的身影，便勒住缰绳，驻停在了一旁。
“兄长。”上官瑾年似是也看到了上官瑾瑜一般，忙躬着身子朝上官瑾瑜作了个揖。
“哟，这不是我南国的威震八方,赫赫有名的方宁侯么，怎的，我一介素衣在身，又怎敢劳侯爷大驾前来城门一处，与我送行？这叫我怎么敢当啊。”上官瑾瑜端坐于马背之上一阵嗤笑道。
“瑾年知道兄长即日就要去戍守函谷，便早早地恭候在了此处，瑾年此番前来，别无他意，只特地来给兄长践行。”上官瑾年随即指了指城楼一阙。“瑾年于城楼之上，早已备下了酒宴,还请兄长，不吝赏脸才是。”
“瑾年啊，此情此景，你让为兄我，好一阵受宠若惊，不得不颇为感慨一番呐！更让为兄我不禁想起了同你的那些个往事来。为兄我可是还依稀记得,昔日，我被君上发配帝陵之日，也是如同现在这般，也是你来与我送行，如今这般，同当年相比，倒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上官瑾瑜看似无意，实则有心的迎面讽刺道。
“兄长比瑾年年长几岁，长兄如父，况且瑾年又身为弟弟，值此兄长远行之际，备下酒菜为兄长践行，乃是瑾年分内之事，亦是情理之中，理所应当之事，还望兄长不要拒绝了瑾年的好意才是。”上官瑾年随即墩礼于一旁恭敬言道。
“怕只怕，这摆的，非但不是给我践行之酒宴，而是一道鸿门宴吧。”上官瑾瑜随即托着下巴嗤笑道。
“瑾年此举，是否是鸿门之宴，兄长何苦在此妄自揣测，伤了你我二人同为手足兄弟的情分不是？孰是孰非，兄长何不上去亲自瞧上一瞧，如此一来，不就清楚了么？”上官瑾年随即端出一番请的姿势淡然一笑道。
“我谅你也不敢玩弄什么花样。”
说罢，上官瑾瑜随即一个纵身腾空而起跃于马下，昂着头拍了拍自己个儿身上的灰尘，一脸无谓般潇潇洒洒的登上了城楼。
城楼之内，桌案之上，珍馐美酒早已具备。
“豁，当真是一桌子好酒好菜啊。”望着桌案之上如此丰盛的美酒佳肴，上官瑾瑜不禁似是而非的起哄道。
“为兄长践行，马虎不得，瑾年，不敢不盛宴之。”上官瑾年随即遣了下人前来给二人各自斟了满满的一杯酒。“还请兄长落座享用之。”
“既是如此，那为兄自是不再客气、拘束予你了。”
说罢，上官瑾瑜只端然而坐，自己个儿端着酒杯便大口大口的饮喝了起来。
“上好的竹叶青酒，兄长尝来，以为如何？”上官瑾年淡然一笑道。
“三春竹叶酒，一曲昆鸡弦。此酒色泽金黄透明而微带青碧，乍闻之下，芳香醇厚，入口甜绵微苦，温和，尝来只觉唇齿留香，余味无穷。确是好酒，味道不赖。只可惜，这美酒佳肴在桌，却独独少了丝竹管弦为伴，胡姬舞乐助兴，饮酒尝菜之余，未免有些太过单调之意。”上官瑾瑜眯着眼环视了一下周遭故作姿态的感慨道。
“今日行色匆忙，慌忙之间，思虑不周，故而不得有这些，还望兄长见谅才是，不过他日等兄长由函谷而归，瑾年必定当以歌舞相迎之。”上官瑾年随即抱拳行礼道。
“罢了罢了，既是没有，便也免了吧，不若就此喝喝酒也是不错的。”上官瑾瑜只得拿起筷子，又将置于面前的珍馐美食给肆意拨乱了一通，遂即夹了一筷子炙肉送于自个儿的嘴前。“这珍馐美食里，瑾年可没有下毒来危害为兄我吧。”
“兄长自是说哪里的话，你与瑾年为亲兄弟，瑾年为何要害你。”言及此处，上官瑾年遂拿起筷子径直夹了菜便送于自己个儿的嘴里细嚼慢咽起来。“不若瑾年先吃一口，兄长请随意。”
“哈哈哈，如此，竟是为兄的多心了。”
说罢，上官瑾瑜便将这一筷子到嘴的炙肉，给送于嘴里细嚼慢咽的品尝起来。
“这些珍馐美味，可还对的了兄长的口味？”上官瑾年随手拿过酒壶给上官瑾瑜斟满了一杯酒探问道。
“凑合着吃吧，你也知道，宫里什么都有，像这些个什么珍馐美味的，为兄向来自是吃惯了，左右不过是那些个味道，吃来吃去的，腻了。”上官瑾瑜瞥了一眼桌案之上的各色菜肴，一脸淡然的点了点头。“不过这酒确是好酒，让人不禁饮之再三。”
“趁着兄长饮酒之际，瑾年想同兄长聊一些知心体己的话，不知兄长可愿与瑾年畅聊之。”
席间，上官瑾年遂即挥了挥手遣了众人下去，只留得自己个儿同上官瑾瑜二人在城楼之上对酌饮之。
“你说便是了，我听着。”
借着一杯酒的下肚，上官瑾瑜似是无关痛痒的敷衍道。
“既是如此，那瑾年可就说了，瑾年若有言行不当之处，还望兄长需要责怪，更不要激了怒火才是。”上官瑾年望着上官瑾瑜，似是一脸客套一般。
“嗯，你说吧。”上官瑾瑜却也不予多加理睬之，只一心一意的喝着他的酒。
“兄长于除夕夜宴之上，行刺父帝，可曾想到过有今日？”上官瑾年随即抿而一笑道。
“豁，我说呢，什么给我践行，合着你此前种种，竟是为了在这等着我呢。”
言及如此，上官瑾瑜似是恼火一般，瞬势将端于手里的酒杯重重的放在了桌案之上。
“瑾年只想知道，父子亲情，血浓于水，兄长何以会对父帝痛下杀手，妄自取了父帝的性命，父帝待你不薄啊？”上官瑾年不由得质问道。
“他是对我不薄，可他对我所做的那些个伤害我的事，我就能视而不见？熟视无睹？而选择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上官瑾瑜瞬时青筋暴起，往日点滴，无一不涌上心头。
“那你也不能因为这事，就此就要弑君杀父啊？这等悖逆之事，非人伦纲常所能容啊？？！！”上官瑾年望着上官瑾瑜，眼里似是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
“瑾年啊，我不是你，我没有你那般快活，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衣食无忧，所有人的爱着你，护着你，你要什么，他们就给你什么，哪怕是天上的月亮，只要是你开口，纵然是有登天之难，那些个围绕在你身旁的人都会满足于你。”言及如此，上官瑾瑜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猩红了眼眶，眼里的泪，瞬时夺眶而出。“而我不同，我不一样，我只有靠我自己去努力的去争取，才会于万难之中得一线机会去得到，这是你永远也挺会不到的，因为你根本就不曾体会到。”
“可不管怎么样，不管你多么憎恨他，归根结底，他还是你我二人的父帝啊，还是我们的父亲啊？？！！！你不能做这不孝之事啊？？你就不怕，就此留下千古的骂名，为后世之人所唾弃么？？！！”上官瑾年仰起头来痛心疾首的质问道。
“呵呵，我没有他那样的父亲，他不是也说了么，他没有我这样的儿子，既是如此，我还要顾着这份可笑的血脉亲情作甚。我又为何还要去念着他是我的父帝。”说罢，上官瑾瑜似是又恢复平静一般，借着酒劲，随即踉踉跄跄的踱着步自嘲起来。“至于你说的千古骂名，会不会为后世之人所唾弃，那请随便，我上官瑾瑜无所畏惧，他日既已身死，何苦还管后人怎么说，怎么评价。说我好也罢，说我坏，也罢，无所谓了。”
“弑君杀父，你为何就这般……”言及如此，上官瑾年不禁耷拉着脑袋，将自己个儿的脸垂丧了下来。“你就不怕我因此忌恨予你么？”
“无所谓了，我的仇人，多了去了，想要取我性命的人，亦多了去了，那些人里，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自也不少，何况，你我二人，早已结怨在前，不过是念着有那么丁点的情分在里头，故而才这般客套，除此之外，你我二人，早已势同水火，不相容之，不是么？”上官瑾瑜凝视着上官瑾年，嘴角似是余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瑾年原是不想同兄长如今日这般兵戎相见的，是兄长执意咄咄逼人，瑾年迫于无奈才至此地。”言及深处，上官瑾年似是一脸的无可奈何。
“是我咄咄逼人也好，是他上官麟的错也好，孰是孰非，与我而言，已然不重要了。当一束光照进罪恶的黑暗之时，那束光，便是罪恶的。”
上官瑾瑜随即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感慨道。
“兄长……”一时之间，上官瑾年望了望上官瑾瑜，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如果时间重来，会不会就不一样……
“好了，这酒也喝了，菜我也吃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上路了，今日这般，还多谢了。”
席间，上官瑾瑜伫立窗边，望了望窗外之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由得怅然一叹道。
“瑾年，恭送兄长。”上官瑾年随即站起身来躬着身子给上官瑾瑜行了个大礼。
“客气了，我上官瑾瑜，一介戴罪之身，还劳堂堂的方宁侯给我行如此大礼，竟真是不敢当，我上官瑾瑜不敢当呐！”
说罢，上官瑾瑜便潇潇洒洒的甩了甩袖子昂首阔步的走了出去。
“骏马迎来坐堂中，金樽盛酒竹叶香。十杯五杯不解意，百杯已后始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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