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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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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妖重生凤倾天下在线阅读全集:小说全文全集番外第一百五十章:病发第一百五十章:病发

    比起兰国宫殿,凤国过年的气氛要浓上许多,处处张灯结彩的,十分的喜庆,鞭炮从早上到晚上一直没停过,还有烟火迸射的声响,响彻整个天际。

    夜里的信阳殿,十分安静,甚至可以听到落叶的声音。

    此刻,太子的中宫,一个守卫的没有,放眼望去,只有在冬日盛开的寒梅还有一些珍贵的物种,没有一点人气,可在里边行走,却忍不住觉得戒备,好像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

    寝宫内,门窗紧闭,却还是有风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漏了进来,屋内烛火摇曳,更显的冷清,熏人的清香缭绕,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放松。

    床上凤久澜微闭着眼,神色苍白憔悴,原本睡的十分安宁的他,额头突然不停的有冷汗冒了出来,浑身上下不断的抽筋,一直静守在床边的云轻痕察觉到了一样,很快醒了过来,看到这样的凤久澜,吓了一跳,急忙忙的就跑到了隔壁最近才改建的药房:“不好了,君神医!”

    云轻痕边跑边叫,神色慌张,君品玉急忙忙扔掉手上的草药,跑了出去:“发生什么事了?”

    “殿下不对劲。”

    君品玉一惊,跑回寝宫,看着床上不停抽搐的凤久澜,才一会的时间,就已经口吐白沫。

    君品玉冲了进去,掀开被子,解开凤久澜的内袍,胸膛一大片的位置,呈现青紫色,青筋爆出,颜色浓重不一,有些紫的能滴出血来,而另外一些,更多的则是淡淡的粉紫色,瘦弱的身躯看起来有些吓人。

    云轻痕凑了过去,瞪大眼睛,看着君品玉:“是谁?是谁给殿下下毒?”

    君品玉的手指放在凤久澜青紫最浓的胸膛上戳了戳,凤久澜的眉头拧的越发厉害,而那一大片的青紫很快转移到另外的地方。

    “不是中毒,拿毛巾来。”

    君品玉翻开凤久澜的眼睛瞧了瞧命令道。

    云轻痕很快取来了毛巾,君品玉直接将它塞在凤久澜的嘴巴。

    “药箱。”

    云轻痕迅速跑到药房去取来君品玉的药箱。

    “让人去取水。”

    凤久澜边说边打开药箱,取出银针,扎在凤久澜胸膛的黑点上,凤久澜的身体抽的越发厉害。

    “摁住他的身体。”

    君品玉的话刚说完,凤久澜的身边很快出现了几个黑衣人,分别摁住凤久澜的四肢,君品玉又连续插了几针。

    见君品玉一脸的小心谨慎,那双温润的眸也在这个时候流露出几分慌张来,云轻痕的心里越发着急,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出生让他分心,就站在一旁,手心直冒冷汗。

    “擦汗。”

    云轻痕低身,将毛巾拧干,走到君品玉跟前,手上拿着的毛巾就要送到他的额头:“不是给我,给你们家殿下。”

    云轻痕调转方向,不停的替凤久澜擦去脸上的冷汗,手指无意间碰到他脸上的肌肤,又是吓了一跳:“君神医,殿下好像发烧了。”

    君品玉没有说话,眉头都没有挑一下,这样的情况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从学医到现在,面临着这样痛楚的病人,他不是没有遇到过,但是这种情况,他一般不会出手,就算是出手了,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不会像现在这样紧张,大部分情况下,那些人很快因为忍受不了这种痛苦,咬舌自尽,其中还有不少是内力充沛的江湖高手,他们尚且忍受不了,更不要说是半点功夫都不会的凤久澜,所以他一开始想到的就是将凤久澜的嘴巴堵住,但是好像不行。

    该死的兰裔轩,不是告诉他弦月中了情花毒了吗?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

    君品玉远在千里之外,自然不会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暗自在心里埋怨兰裔轩。

    凤久澜的身体慢慢停止了抽蓄,胸膛上插满枕,躺在床上,雪白的皮肤,僵硬的身体,动也不动,远远看去,和死人没什么两样。

    “君神医,殿下吐血了。”

    云轻痕手指着凤久澜口中被鲜血染红的毛巾,颤抖的声音甚至带上了哭调。

    “多去拿几条毛巾来。”

    君品玉扯开凤久澜口中的毛巾,很快就有鲜血不停的从凤久澜的口中不停的流了出来,开始只是一点点,后来的,越来越多,像是要汇聚成小溪一般。

    云轻痕手拿着毛巾,看着替凤久澜擦着嘴巴的君品玉:“怎么会吐这么多血?”

    盘子里的清水已经被染成了红色,君品玉手中白色的毛巾眨眼又被染成红色,可凤久澜还在不停的咳血。

    君品玉将手上被血染红的毛巾递给云轻痕,又从他手上接过干净的毛巾:“没事的,很快就好了。”

    云轻痕看着凤久澜嘴角还没干涸的血迹,有些担心的吞了吞口水,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没事呢?不过现在也就只能相信君品玉了,这段时间下来,都是他在殿下的身边照顾,如果不是因为他,殿下不可能到现在都没有发病。

    诚如君品玉所言,凤久澜很快停止了咳血,只是整个人还昏迷不醒,那模样看起来比以往任何一次病发都还要虚弱。

    “殿下这样是没事了吗?”

    云轻痕将毛巾扔在水盘中,走到床边,小心的替凤久澜将被子盖好:“殿下没事了吗?”

    君品玉伸手抹去脸上的汗水,挥了挥手,眨眼的功夫,那四个黑衣人很快消失。

    君品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边说边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直到那温热的液体从自己的喉咙滑过,君品玉才擦觉自己的手脚也是冰冰凉凉的。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云轻痕看了床上的凤久澜一眼,明显的焦灼担忧。

    君品玉坐在椅子上,双手捧着茶杯,食指一点点滑过杯子的边缘,没有马上回答。

    “凤久澜和你说过情花毒的事情吗?”

    君品玉手指着对边的旁边的椅子,示意云轻痕坐下。

    云轻痕坐下,摇了摇头,转又道:“知道一点。”

    凤久澜的身边需要人照顾,所以君品玉和凤久澜说话时,他经常会站在一旁,不过这件事情,殿下好像有意避开他,所以知晓的不是很多,只知道公主中了情花毒,而且这种毒和殿下的性命绑在了一起,别的再多也就不知道了。

    “那是一种蛊毒,比任何一种毒药都还来的残忍,分为母蛊和子蛊,当年柳心悠分别将它们植在了弦月和凤久澜的体内,若是弦月不动男女之情就不会有任何的事情,一旦弦月动了真情,凤久澜就会承受很大的痛苦,情浓,痛深,就像现在这样。”

    云轻痕放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我要杀了那个女人。”

    云轻痕边说边从怀中抽出宝剑,推门就要冲出去。

    那个女人,那个该死的女人,她到底想要做些什么?到底殿下和公主是哪里得罪她了,让公主和殿下兄妹分离,还变着法的折磨年幼的公主,十多年了,难道这些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不要冲动!”

    君品玉站了起来,拦在云轻痕身前。

    “我和她同归于尽。”

    云轻痕心乱如麻,怒吼出声。

    “你这根本就是去白白送死。”

    轩辕昊、兰裔轩、白战枫三人联手才将她制止,白战枫都不是她的对手,更不要说是云轻痕了。

    那个女人不但身手好,还懂人心之术,不然也不可能控制的了弦月这么多年,那样的女人,岂是云轻痕能够杀死的?

    “现在是关键期,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凤久澜怎么办?谁来照顾他?”

    云轻痕转身,看着床上的凤久澜,重重的叹了口气,愤怒的将剑放在桌上。

    娉婷姑娘跟着公主去了凤国,殿下的身边就只有他一个人,这个时候,他不能离开。

    “前段时间殿下时不时就觉得胸口泛疼,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

    君品玉看了云轻痕一眼,沉默,表示默认。

    云轻痕隔着窗口的窗纸,眺望漆黑的夜空:“前段时间不是还好好的吗?虽然疼痛,但是根本就看不出来,这些年,殿下一次次的都熬了过来,这次也没问题的,好端端的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云轻痕沮丧的趴在桌上,放在桌上的手一点点紧握成拳:“不行,我要做些什么。”

    君品玉拍了拍云轻痕的手,“你家殿下之所以撤走信阳殿所有伺候的太监宫女,防止人随意进出信阳殿,改让他放心的影卫照顾,就是担心这件事情泄露出去,搞的凤国上下人心惶惶。”

    “公主知道这件事情吗?”

    云轻痕刚问出口就摇了摇头,无奈而又悲伤:“公主怎么可能会知道?殿下的身体状况,凤国的臣民心里都有数,他哪里是怕他们担心,他是不想让公主知道。”

    公主她承受的已经够多了,要是再知道这件事,她心里该有多苦啊?

    “不能任由事态这样发展下去,要是将来殿下真出了什么事,公主一定会受不了的。”

    云轻痕站了起来,眼神一点点变的坚定。

    “弦月她应该已经知道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药

    “弦月她应该已经知道了。”

    因为弦月代表兰裔轩代替凤兰两国出兵的事情,在兰国闹的沸沸扬扬,就连他也觉得意外,以兰裔轩和弦月的智谋,若是两人联手,就算轩辕兵强马壮,可单凭轩辕昊一人,不足以成为其对手。

    兰裔轩常年没有呆在兰国,就算是在江湖威名远播,兰国也必定有很多的文武大臣心中不服,若是可以借着这次机会建功立业,必定为兰国臣民赞颂,他毕竟是兰国都王,若是御驾亲征,将士的士气必能受到鼓舞,弦月执意不肯,她的那些顾虑固然有道理,但是以兰裔轩的本事,就算他带兵离开,又岂会让人在兰国作乱?

    “怎么会?”

    云轻痕盯着君品玉,喃喃自语,心却不由觉得痛了,麻麻的,乱成一团,脸色跟着就苍白起来。

    云轻痕松开的拳头一点点握紧,就是他从君品玉的口中听说了这件事都觉得难以接受,更不要说是公主了,她一个人在兰国,没有殿下在身边,该怎么面对才好?

    公主对殿下的感情,那是丝毫不逊色于殿下对公主的付出,那十年来,他跟在殿下身边,每每殿下提及公主,他心里多多少少觉得难过的同时,还有对公主的埋怨,直到在天府,看到公主将柳心悠压在地上,狠狠的教训她,那是难以掩饰的愤怒和憎恨,十年的感情,那个叫柳心悠的女人该有多过分才能让生性豁达的公主变成这个样子,那个时候,他才明白,这十多年来,公主一定吃了很大的苦头,她离开的时候,才四岁,她还那么小。

    公主在意殿下,对兰王也是一样,如果不是有深厚的感情,她不会不远千里离开凤国,离开殿下,嫁到兰国那个地方,他们的公主和殿下都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如果不是因为兰王,以公主的本事,想要在乱世之中为凤国百姓安平,并非难事。

    一个是最亲的人,一个是最爱的人,公主该怎么选择才好?像公主那样的人,为什么不能得到幸福呢?

    “她选择了凤久澜。”

    君品玉轻笑了一声,转头看着床上静静躺着的凤久澜。

    “你怎么知道?”

    “这次弦月是代替凤兰两国出征,兰国所有的事情都是弦月一个人在处理。”

    她这样做,大概就是为了弥补心中的愧疚和缺憾吧。

    “怎么可能?如果公主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怎么可能会让殿下变成这个样子?他前几天虽然不舒服,但人还是好好的。”

    “在弦月嫁到兰国之前,兰王就知道了这件事。”

    “你的意思是说?”

    云轻痕摇了摇头,没有继续往下说:“不可能,我相信兰王不是那样的人。”

    云轻痕神色坚定:“我相信公主的眼光。”

    如果兰王是那样的人,公主不会选他,以兰王的智慧,他不可能看不出来殿下对于公主的意义,要是殿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将来被公主知道这件事和他有关,以公主的脾气,一定不会原谅他的,他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那个人的心思,谁能料定?”

    “兰王的心眼是很多,但是他对公主的感情是真的。”

    云轻痕边说边别有深意的看着云轻痕:“你也喜欢公主吧。”

    云轻痕的口吻异常笃定。

    君品玉笑了笑,端着茶杯,垂着的眸有太多常人无法理解的伤痛,没有说话,牵动着的嘴角上扬,说不出的苦涩。

    如果不是喜欢,不会在她掉下山崖之后,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因为喜欢,所以在邺城城楼看到那一袭白衣,就算知道今后会为敌,也还是觉得兴奋,心重新恢复了跳动,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当她将玉镯还给他的时候,他心里有多痛?他将玉镯摔成碎片,是因为知道,除了她,再也不可能有另外一个女子像她那样让自己刻骨铭心。

    “云统领,我们每个人都肩负责任,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对弦月我很愧疚,我希望她能得到幸福。”

    他现在想做的,真的就只是这样而已,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她永远都不要恨上自己,但是现在好像不可能了。

    “你是轩辕昊的人,上次就是你差点将公主置于死地,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君品玉放下茶杯,手指着床上的凤久澜:“如果连我都不能救你家殿下,别的人就更束手无策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能医治好殿下?”

    云轻痕一脸惊喜,不管他是谁的人,只要能让殿下健健康康的生活着,公主也就可以放心了,就算是他开口要整个凤国,公主也会同意的。

    “云统领,你觉得,兰裔轩和你家殿下,他们两个,谁更能弦月幸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们两个谁更能给公主幸福?他们两个都是公主很在意的人,无论是没了谁,公主这辈子都不会觉得开心幸福的?”

    云轻痕绷着脸,面色冷峻,君品玉的这个问题让他原本就糟糕的心情更是一团乱麻。

    两个人,如果公主只能陪在一个人身边的话,他当然更希望公主和殿下在一起,毕竟殿下的世界除了公主就只有公主了,没有公主他会活不下去吧,但是兰王不一样,他那样的人,没有公主,或许会很难受,但是还是可以活的更好,但如果公主和兰王在一起的话,会比和殿下在一起更开心吧。

    殿下的身体虚弱,也不知道还能陪公主多久,他那个样子,他看着都觉得心里难受,更不要说公主了,在殿下面前,公主总是面带笑容,那样的乖巧,有什么不好的事情,都是憋在心里,就算是撒娇,也是小心翼翼的,看着就让人觉得心疼。但是在兰王面前,两人虽然彼此喜欢冷嘲热讽,但是公主在他跟前,嬉笑怒骂,完全可以由着自己性子来,兰王对公主也很宽容,兰王机智谋略,就算是公主什么都不做,他也不会让人伤害公主,公主如果能和她在一起会很幸福吧。

    “你到底对殿下做了些什么?为什么他这段时间的精神都是恹恹的?整天昏昏沉沉。”

    “这件事我不能告诉你。”

    “好,好,好!”

    云轻痕站了起来:“你要是不告诉我,我现在就去让人把这件事告诉公主。”

    云轻痕的态度坚决,他一个人整天看着殿下躺在床上,一天天消瘦,忐忑不安,拿不定主意,这种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

    “我告诉你。”

    君品玉看着已经奔到门口的云轻痕,从桌上站了起来:“你现在让弦月知道,出了让她更加伤心难过,别的一点用处都没有。”

    云轻痕背对着君品玉,没有转身,冷冷的说道:“你说,我听着。”

    “你们家殿下本来就身体虚弱,每一次发病都有可能熬不过去,弦月现选了他,要是将来凤久澜再发生什么意外,她一个人,如何能够承受得了?”

    云轻痕很想质问,君品玉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没有,跟在凤久澜身边照顾了这么多年,他比谁都清楚凤久澜的身子,那根本就已经被病痛掏空了所有的经历,只剩下一具空壳了。

    “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和凤久澜说的很清楚。”

    “你怎么能告诉殿下这件事?”

    云轻痕愤然转过身,为了公主,殿下一定会死的。

    相比于云轻痕的愤慨,君品玉倒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态势:“如果不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他,他不会安心让我留在这个地方的,更不会按照我的意思去做,更何况,他心里清楚,如果他真的就那样死了,就算弦月和兰裔轩在一起,她这辈子照样不会幸福快乐,他连弦月安插在他身边的人都说服了,你该知道你们殿下的决心有多大。”

    君品玉边说边站了起来,背对着云轻痕:“你们殿下不会有事的,他的意志力有多强,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他为了弦月,熬过一次又一次,这次也是一样,在我的药还没研制出来之前,他绝对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君品玉看着床上面色发白的凤久澜,满是笃定。

    皇室间,这样的兄妹情深,真的让人动容,真是可惜了。

    “研制的解药吗?”

    云轻痕走到君品玉跟前,紧紧的握住他的手:“是解药吗?是情花毒的解药吗?”

    他没亲眼见识过柳心悠的本事,不过像公主那样聪慧的人,她都能克制的了,她下的毒,君品玉能解开吗?能的吧,他可是江湖的神医。

    “是能让弦月幸福的药。”

    什么药,能让公主幸福?

    君品玉走到床边,伸手抚向凤久澜的额头:“退烧了。”

    君品玉在床边坐下,取过一旁的毛巾替凤久澜将脸上的汗水擦干:“凤久澜,为了弦月,你也不能让自己有事,我会尽快将药配置出来的。”

    他相信,他能熬过去的。

    “凤久澜身上都是汗,云统领,给你家殿下换身干净的衣裳,让他舒服点。”

    第一百五十二章:出征

    乾宁二十一年正月初二,凛冽寒风,吹在脸上,生生的刮人,与呼出的白气在半空中凝结,仿佛都能结出冰来。

    新年刚过,百姓都还穿着去年裁制的新衣裳,脸上洋溢着笑容,屋檐下悬着的红绸还没有取下,整个皇都还弥漫着浓浓的喜庆气氛。

    这一天,兰国的百姓本该是走亲访友,可一大清早的,所有的百姓都齐聚在安华街道。

    今天,是弦月代表凤兰两国出征的大日子,浩浩荡荡的军队刚出了东城门,大街两边站着的百姓顷刻间发出排山倒海的欢呼声,最当头的弦月看着大街两边站着的百姓,那一双双眼在望向自己的时候,说不出的虔诚真挚。

    这样的场面,不是第一次遇到,在从凤国前往兰国的途中,沿途也有百姓欢呼迎送,尤其是瀛城的,不同的是,她上次坐着的是马车,这次骑着的却是战马,那个时候的她兴奋而又期待,可现在,只有一地的心伤,再没有了任何的期待,她的人生,因为柳心悠,已经注定了不幸。

    “娘娘千岁!”

    “王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弦月所经之处,百姓跪了一地。

    “公子,你怎么不和弦月姑娘道声别呢?”

    城门上,站在兰裔轩身后的雷安远远的望着骑在白马上,脊背挺的笔直的弦月问道。

    这场和轩辕的战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弦月姑娘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公子再见面,明明是相爱的夫妻,为什么公子不当面和弦月姑娘道别,让她珍重呢?

    “这样,就好。”

    兰裔轩看着骑在马背上的弦月,就算是极力压抑,那温润的眸还是流露出了星星点点的不舍和留恋,还有惊叹。

    白色战袍加深,那银白的亮片像是刀剑一般,在冬日清晨的阳关下泛着森寒的冷意来,她脊背挺的笔直,乌黑的发丝盘起,藏在头盔里边,比起往日的慵懒闲散,现在的她浑身上下散发出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来,她这样打扮,他是第一次见,却只有一个背影。

    她能感觉的到她的爱意,还有深深的无奈,吻着他的时候,那情不自禁落下的泪水,是苦涩的,她还那么小,肩上却背负了比他还要多的重担,她对他,其实不需要有任何的亏欠和内疚,她心里的苦,比他的还要多,这锦绣江山,只是他以前的宏图,就算是她帮他打下了,没有她在身边,不过是高处不胜寒的结局。

    如果她能自私一点,那该有多好,无论是对他兰裔轩或是凤久澜,只要自私一点点,她现在就不至于会那么难过。

    “公主,驸马就站在城墙上。”

    白娉婷转过身,望着站在城墙上的兰裔轩,策马奔到弦月跟前,凑到她跟前说道。

    逆流的悲伤从眼底一闪而过,弦月握着马缰的食指勾了勾,细小的动作,就算是细心的白娉婷也没有察觉,然后转过身,对两边跪着的百姓笑着招手。

    “公主不和驸马道别吗?”

    她心里的想法和雷安的一样,这次分开,不知道何时才能见面,两个相爱的人能结成夫妻,不是应该好好珍惜吗?

    那晚的事情,白娉婷多少是知道一些的,可始末缘由,她却是云里雾里的,她羡慕弦月,因为她能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她心里有疑惑,却还是不能明白弦月藏在心里的苦。

    “不了。”

    弦月轻轻的踢了踢马腿,从白娉婷的身边经过。

    回头?不回头?心里一团乱麻,像是被刀割了一般,因为犹豫挣扎,心里一抽一抽的,脸色都跟着白了,最终,她还是没有回头。

    就算是此刻回头,又能改变什么呢?她是凝蓄了多久的勇气,才下了今天这样的决定,她不想功亏一篑,回头,只会让彼此的心里更加舍不得,更加难过。

    所以,这样就好。

    兰裔轩,我凤弦月该为你做的,能为你做的,都已经尽力。

    兰裔轩看着那道熟悉的背影越来越远,在自己的视线一点点慢慢的变小,在人群中,一点点变的不显眼起来,无力感排山倒海的袭来,像是翻滚着的巨浪,将他淹没。

    万事成竹在胸,可那些他想要的,想留住的,从来都得不到。

    “王后。”

    雷云上前一步,双手扶着城墙,对着弦月的背影,大叫了一声。

    雷安也跟着上前,对着弦月的背影大声嚷道:“弦月姑娘。”

    弦月的脊背猛然挺的笔直,脚下的马儿也跟着停了下来,兰裔轩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想要再看她一眼,看她穿着军装,英姿飒爽的模样。

    从河村醒来之后,他就知道,他会是兰国的王,而弦月,会是他的王后,唯一的王后。在娶了她之后,他从来就没想过要纳别的女人为妃,他只要一个凤弦月就已经足够了,所以对于周昀那些人提出的请求,他从未放在心上,那个时候,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千万个只有她一个女人的理由,甚至连计策都制定好了,只要她建立了不是功勋,赢得兰国百姓的爱戴,以她的威信,她要是说不愿意,就算是那些所谓德高望重的老臣也不敢不要命的提那件事情。

    他以为,他们会一起驰骋沙场,开拓疆土,一起打拼这个天下,却未曾想,会是这样的结局。

    “兰国的臣民们!”

    弦月没有转身,而是从怀中抽出了宝剑,银两光芒,在冬日清晨的阳光下,染上了几分柔和,那是兰裔轩在她到兰城当日送给她的雪魄,兰国的百姓也都认得。

    “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弦月满意的微笑:“那些妄图破坏的人,我会毫不留情的将他们斩杀,那些意图侵略我兰国领土的人,我会让他们死在我的剑下。”

    “我会和你们的王上一起,守护你们的幸福安宁!”

    清亮的声音,如战场的号角,点燃心底的火焰,让人的血液沸腾,那么瘦小的身影,说出的话却让人不由的信服,这是凤国的王,也是他们兰国的王后,允诺会守护他们幸福安宁的王后。

    人群再次沸腾,他们高呼王后千岁,叩拜着骑在马背上的那个人。

    “公主万岁!”

    跟在弦月身边的绿衣依蓝看着跪在两边的百姓,也是一脸的兴奋,这就是他们的公主,无论走到哪里,都能让人觉得信服的公主。

    身后跟着的兰国将士抬头仰视着弦月手中的雪魄,心中是说不出的激动,那是他们的王后,会带领他们打败轩辕,守护着家人平安。

    “归来之时,必是凯旋!”

    这是必胜归来的誓言,是她对那些百姓说的,也是她给城墙上站着的那个人的承诺,她会遵守诺言,许给他整个天下,无论这项任务有多么的艰巨,她既然说了,就一定会做到。

    弦月高举着手中的雪魄,她能感觉得到身后那灼热的视线一直紧紧相随,将她的心生生的撕裂开来,痛的让她直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垂眸,深吸一口气,脊背挺直的近乎僵硬,仰视着碧蓝的天空,她离开兰国的那天,天气很好,她紧咬着唇,倔强的不肯让自己落泪。

    她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就算三个人,有两个人心里饱受煎熬,她依然不悔,她要的从来都不多。

    现在的她已经不敢奢求幸福,就算是天各一方,只要知道,彼此安好,那就已经足够,只要彼此还能心存念想,那就已经够了。

    跟在弦月身后的白娉婷看着她的身影,从未有过的孤寂,浑身上下萦绕着淡淡的悲伤,倔强而又决绝,没由来的让人觉得心疼。

    公主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呢?若是殿下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和她一样,心疼的难受吧。

    “公子。”

    远去的背影渐渐凝聚成小小的一点,消失不见,雷云雷安两人同时转过身,看着还在望着弦月的兰裔轩,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

    没有回头,一如她以往的那样,只要转身离开,就不会回头,决绝的让人心痛。

    “公子,弦月姑娘已经走远了。”

    不但她已经走远,她率领着的浩浩荡荡的凤兰大军,也都快看不见了,更不要说骑在走在最当头的弦月了。

    雷安重新退到兰裔轩的身后,抬眼小心翼翼的看着兰裔轩。

    跟在公子身边十多年,还从未见他如此失神的模样,真是让人担心。

    “让你查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雷安看着身边的雷云,但凡这种比较重要的事情,兰裔轩都是交给雷云的。

    “据探子来报,说是几天前有人在丰都看到夜前辈,属下已经让人把公子找他的事情告诉他了,他传来消息,这一两天就该到了。”

    雷云恭敬回道。

    兰裔轩没有说话,隔着那千军万马,仿佛还可以看到那镌刻在脑海的身影,一点点,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回去吧。”

    兰裔轩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第一百五十三章:对付柳心悠

    夜,凉如水,雪兰殿寂静无声。

    书房内,兰裔轩正低头批阅奏折,雷云雷安站在兰裔轩身后,安静的可以听到朱笔发出的沙沙声,一下一下的,韵律感十足,间或夹杂着烛火燃烧发出轻微的噼噼啪啪的声响。

    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雷安雷云两人齐齐抬头,看着敞开的房门,除了冬日凛冽的寒风,并没有瞧见任何人的身影,门外的风吹了进来,案桌上等灯火摇曳,忽明忽暗的,正对着门口圆桌上的烛火已经被风给熄灭了。

    雷安看了雷云一眼,垂眸小心翼翼的看了兰裔轩一眼,他依旧低头批阅着自己的奏折,波澜不惊,雷安绕过兰裔轩,走到门口,身子向外探了探,正准备将门关上,门口忽然出现了一道青色的身影。

    雷安先是一愣,很快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夜前辈!”

    他笑着道了声,然后让开身子,恭敬的做了个请的姿势,让夜无极进来。

    夜无极走了进来,拍了拍粘在身上冷湿的露珠,不紧不慢,从容淡定。

    雷安乐呵呵的转过身,看着兰裔轩,十分惊喜:“公子,夜前辈来了。”

    站在兰裔轩身后的雷云也跟着走到夜无极身旁,恭敬的行礼:“夜前辈。”

    相比于雷安的激动,他显得平静了许多。

    夜无极行踪不定,月余前公子就让他遣人去寻,直到数日前才在丰城找到他,按照时间推算,这个时间他出现在雪兰殿一点也不奇怪。

    “轩儿。”

    夜无极的步子并不是很大,走的甚至有些慢,却让人感觉十分的轻盈灵活,没有半点脚步声。

    兰裔轩这才抬头,温润的眸光,波澜不惊,看着一步步靠近的夜无极,一如上次在磐城所见,还是记忆中的那个模样,仙风道骨,超脱俗世红尘,儒雅清俊,尤其是那双眼睛,比起那些仁心的医者还让人觉得放心,那样的宽容,仿佛对他来说,这世间没有什么东西是他不能够容忍包容的。

    “师傅。”

    兰裔轩放下手中的朱笔,站了起来,看了站在门口的雷云雷安二人一眼,他们即刻很有默契的离开,一人一边,将门带上。

    “轩儿你瘦了。”

    淡淡的声音,听不出心疼,却又让人觉得说不出的怜悯,嘴角上翘,永远让人觉得温暖的笑意。

    距离弦月离开不过才短短的三天,兰裔轩整个人看起来确实憔悴了不少,那不单单是身体上的消瘦,更多的是他的精神,一身紫衣,依旧高贵不凡,温润含笑的眸光,缺少了几分亲近,泛着点点的冷意,让人不敢靠近。

    两人走到桌边坐下,兰裔轩亲自给夜无极倒茶,递到他跟前,却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夜无极接过,轻叹了口气:“轩儿,这是你的命里的劫难。”

    夜无极有些无奈,轩儿是何等聪慧理智的孩子,没想到也会为情所困,落得如此下场,这个中的滋味,他最是清楚,所以出声告诫,没想到他还是步了自己的后尘。

    “爱她,就不要与她纠缠,为何不听为师的劝告?”

    夜无极话音方落,又是一声叹息,这些年,他对小师妹,不也是如此吗?明明知道,因为当年的事情,她恨极了自己,也知道自己和她已无可能,却还是无法克制住自己对她的感情,他这时又是何必呢?

    兰裔轩给自己倒了杯茶,放在桌上,手指从杯子的边缘,似有若无的轻轻划过:“当年的事情,还请师父相告。”

    兰裔轩边说边端起茶杯,微仰着头,浅尝了一口。

    “轩儿,这件事已成定局,前尘往事,你苦苦纠缠,又有何意义?”

    兰裔轩没有说话,将茶杯轻轻的放在桌上,视线越过夜无极的肩膀,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

    喜怒不形于色,是为君者的教条,这些年来,他恪守此规,前尘往事,苦苦纠缠,确实没有任何的意思,但若是什么都不做,他心里更觉得不安难受,无论是宫少华,亦或是柳心悠,这两个人,只要想到她们对自己还有弦月的种种,便是刻意压抑,心下还会觉得仇恨难忍。

    杀母之仇,夺爱之恨,他从不敢乞求自己的人生一帆风顺,但是他不能容忍那些将他的幸福毁于一旦的人逍遥自在。

    他心里的痛,有几个人能够明白,又有几个人能够承受?

    “师傅种下的因,现却要我来承受这样的恶果。”

    夜无极的眸光闪过不忍,这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学生,聪慧机智,无论什么,一点就通,却终究跨不过这美人关,今日这样的结果,他确实要负很大的责任,若是他当年和小师妹说清楚,将她的问题处理好,现在就会使另外一个结果,看着自己一手调教的学生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心里也着实有几分不舒服。

    “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但是为师有一个请求。”

    他虽还是这不温不火的态度,但他毕竟是他的师父,十多年的时间,他想做什么,他岂会不知?

    “给她留一条活路吧。”

    夜无极的眼神一如既往悲悯,夹杂着犹豫和心痛。

    是他辜负了小师妹,却要让不相熟的后背替自己承担,这些年来,弦月那孩子一定没少吃苦头。

    因果循环,这样的结果都是她自己导致的,他没有资格去阻拦什么,但事情归根究底,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夜无极喝了口茶,从桌上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口,单手放在窗棂上,遥望着缀满星辰的夜空,略有些冰寒的夜风吹来,他渐渐陷入了沉思。

    “自始帝建立周朝以来,丰城有一天山门派,我们的始祖天机子,学识渊博,纵贯古今,被誉为周朝的国师,启国叛乱之后,天朝没落,我们天山派也跟着没落,当时天山派的掌门,也就是我的师傅,也就是小师妹的父亲,被誉为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他夜观星象,预言天下大乱,并根据星象的显示让我去寻找统一乱世的帝王和凤女,他让我去找你,同时将凤女的踪迹告诉了小师妹,那个时候,我已经快和小师妹成亲了。”

    “他当时告诉我这件事的时,我曾反对过,我和小师妹青梅竹马,我一直都很爱她,怎么能在这关键的时刻抛下她一个人,所以我不同意。对我来说,小师妹不仅仅是我爱的人,还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师傅痴迷星象,很少会管小师妹的事情,所以从小到大,她一直都十分的依赖我,师傅的原意是让我和小师妹一人教导一个,将来你和弦月二人共同打拼天下,我就可以和小师妹隐居山林,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重振天山威名,只是他太不了解小师妹了,小师妹的脾气很倔强,她和师傅不一样,没有那么大的宏图大志,甚至有些小自私,她只想要和我在一起,而且行为十分偏激,年轻时,她天真烂漫,长的也很漂亮,又是掌门师傅的独女,很多师弟都喜欢她,对于那些人的关心,她从来都不会感激,甚至会抗拒他们的友好,生病的时候,别的师弟摘了她喜欢吃的果子,她常常会毫不客气扔给那个人,然后说一大堆难听的话,我是师母带回天山的,她临终前,让我好好照顾小师妹,我不能让她一个人。”

    夜无极静静的回忆着那段美好而又心酸的回忆,放在窗棂上的手指一点点握紧:“所以我并没有听师傅的话,如期大婚,但是没想到的是,在大婚当天,师傅服毒自尽,临终前,给了我一封血书,并且让我不要和小师妹成婚,因为他知道,一旦我和小师妹成为了夫妻,我们根本就不可能会分开,师傅对我有养育教导之恩,这是他临终的遗愿,我不能拒绝,所以我当着满堂宾客卡的面和小师妹悔婚,按照师傅的意思,没有和她解释,转身离开,她一夜之间白了头,之后的事情,你大概也能知道。”

    夜无极转过身,看着兰裔轩,思绪还沉浸在回忆之中:“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想找凤女的是我,想尽办法和我作对,在弦月的身上种下情花毒,除了报复我,大概还想找一个和她一样的人,和她一样的不幸。”

    夜无极没有往下说,不过像柳心悠那样偏激极端又自私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并不奇怪。

    “如果当年我和小师妹把一切的事情都说清楚,或许今天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和月儿还有凤国的太子,你们三个会比现在幸福的多,当年师傅醉心星象,如果他和我一样了解小师妹的话,今天的结局也会不一样。”

    一个人极端的行为除了天生的个性,过往的经历也有很大的影响,当年的小师妹虽然自私,但是最多是一些小任性,手段不会这样的狠辣,不留半点退路。

    “轩儿,你准备怎么对付心悠?”

    兰裔轩盯着夜无极,勾唇:“师傅旅途劳累,就在此安心静养,也好让徒儿报答您的养育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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