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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风铃·无声的修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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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天真正站稳脚跟之前,总要经历几场毫无章法的风。它们不像冬天的风那样,带着明确的、切割般的寒意;也不像夏天的风,裹挟着沉闷的湿气。三月底的这场风,是鲁莽而多变的,时而急躁地拍打窗棂,时而狡猾地钻进缝隙,发出呜咽般的哨音,卷起地面去冬残存的枯叶和尘土,在筒子楼的天井里打着毫无意义的旋儿。

    许绾绾的203室,窗户朝南,是这层楼为数不多能享受到完整阳光的朝向。窗台不宽,约莫一掌半,是粗糙的水泥抹平的,边缘因为年久失修,有些细微的崩裂。这方寸之地,被她用心布置成了一个小小的、无声的生机角落。

    左边,一个掉光了搪瓷、露出黑色铁胚的旧杯缸里,郁郁葱葱地长着一丛青蒜苗,细长的叶片挺拔翠绿,是下面条时随手掐几根的最佳佐料。右边,一个摔裂了缝、用铁丝勉强箍住的粗陶碗里,种着小葱,葱白洁净,葱叶尖上还挂着昨夜的露珠(其实是浇水时留下的)。而在窗台正中央,沐浴着最充足日光的位置,悬挂着一串旧玻璃风铃。

    那是她母亲留下的。

    风铃的样式很朴素,甚至有些过时。一根略显锈迹的金属丝作为主轴,上面错落有致地垂着六只小巧的玻璃鸟。鸟儿不是精巧的工艺品造型,更像是民间手艺人随心吹制的,形态憨拙,线条圆润,透着一种质朴的可爱。每只鸟的颜色都不同:最顶上是天青色,往下依次是淡黄色、乳白色、浅粉色、湖蓝色,最底下一只是琥珀色。玻璃并不十分剔透,里面有些许细微的气泡和纹路,像被时光封存的絮语。风吹过时,鸟儿们轻轻相碰,发出的声音不是清脆的“叮铃”,而是更温润、更柔和的“叮咚……叮咚……”,像雨滴落在老瓦檐上,不急不缓,带着某种安抚人心的韵律。

    母亲去世得早,关于她的具体样貌,在许绾绾的记忆里已经有些模糊了,像一幅被水浸过的铅笔素描。但这串风铃的声音,却异常清晰。她记得母亲总在黄昏时,抱着年幼的她,坐在窗边,指着那些摇晃的玻璃鸟,用轻柔的、带着南方口音的普通话说:“绾绾听,小鸟在唱歌呢。”那时,夕阳的余晖穿过玻璃鸟的身体,会在斑驳的墙壁上投下五彩斑斓的、晃动不息的光斑。那是她对“美好”和“安宁”最初的定义。

    这串风铃,跟随她从父亲厂里的老平房,搬到这栋筒子楼,成了她与那个模糊却温暖的过去之间,最切实的联结。

    昨夜的风,不知何时变大了。

    许绾绾是在一阵尖锐的、令人心悸的破碎声中惊醒的。“啪——嚓啦!”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深夜里,像一把小锤子敲在心脏上。她猛地从床上坐起,侧耳倾听。风声呼啸,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异响。也许是楼下谁家的花盆被吹倒了吧?她这样想着,心头却莫名有些不安,重新躺下,却辗转难眠。

    天刚蒙蒙亮,风势稍歇,但余威仍在,吹得窗户玻璃嗡嗡轻响。她起身,第一件事就是走向窗边。

    然后,她的心像被那只无形风手攥紧了。

    窗台上,那丛青蒜苗被吹得东倒西歪,陶碗里的小葱也凌乱不堪。而最让她呼吸一滞的是——那串风铃。金属主轴还在,挂钩也还牢固,但原本垂挂着的六只玻璃鸟,此刻只剩下四只,在晨风中孤零零地、不安地相互轻碰,发出零落而惊慌的“叮、叮”声。

    另外两只,不见了。

    她的目光急速扫向窗台,又投向窗下的水泥地面。果然,在墙根处,她看到了那令人心碎的景象:浅粉色和湖蓝色的那两只玻璃鸟,已经粉身碎骨。它们从近三米高的地方摔下,脆弱的玻璃躯体根本无法承受与坚硬水泥地的撞击,碎裂成了大大小小、形状不规则的残片,像两朵骤然凋零的、色彩黯淡的花。其中一块稍大的湖蓝色碎片,还勉强保持着鸟翼的形状,边缘锋利,在微弱的晨光里,反射着冰冷而绝望的光。

    许绾绾甚至没来得及披上外衣,只穿着单薄的睡衣,就拉开了房门,匆匆跑下楼。清晨的寒气让她打了个哆嗦,但她顾不上。她蹲在墙根那片狼藉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颤抖着,去触碰那些冰冷的碎片。玻璃碴子很锋利,她只能极其轻柔地捡起几块稍大的,捧在手心里。浅粉色的碎片像褪色的花瓣,湖蓝色的像冻结的泪滴。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一直传到心里,带起一阵空落落的疼。

    不仅仅是心疼风铃。更是某种维系之物突然断裂带来的、更深层的怅惘。母亲留下的具体物件本就不多,这串风铃是她每日都能看见、听见的陪伴。如今,它残缺了,那个关于黄昏、关于五彩光斑、关于轻柔话语的记忆场景,仿佛也随之缺了一角。

    她蹲在那里,捧着碎片,呆呆地看了好久。直到楼上传来开门声和邻居早起洗漱的响动,她才恍然回神。晨风卷着尘土拂过,她感到一阵寒意,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仔细地将能拾起的所有碎片,哪怕是最细小的,都一片不落地捡起来,用手帕——不是陆霆峰给的那块,是她自己的——小心翼翼地包好。然后,她站起身,拍了拍睡衣上沾的灰尘,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上楼。

    回到203室,她将手帕包着的碎片轻轻放在书桌一角,像个小小的、悲伤的坟墓。剩下的四只玻璃鸟在窗边轻轻摇晃,撞击声似乎也带上了哀伤的调子。她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宁,在幼儿园给孩子们讲故事时,好几次走了神。放学后,她推着自行车回到筒子楼下,下意识地先抬头望了一眼自己三楼的窗户。风铃还在,四只鸟儿孤零零的轮廓,让她心头又是一沉。

    她有些抗拒立刻回到那个窗台前。于是,她先去了公共水槽,慢吞吞地洗了手,又理了理头发。拖延了几分钟,才终于走上三楼。

    走廊里很安静。下午四点多,上班的还没回来,在家的也许在准备晚饭。她走到自己203室门口,掏出钥匙。

    就在钥匙即将插入锁孔的一刹那,她的动作停住了。

    目光,被窗台上的景象牢牢钉住。

    那串风铃——完好无损地挂在那里。

    不,不是完好无损。是看起来完好无损。

    六只玻璃鸟,一只不少,正随着从窗户缝隙钻入的微风,轻轻摇曳。天青、淡黄、乳白、浅粉、湖蓝、琥珀……色彩依旧,排列依旧。

    许绾绾怀疑自己眼花了。她用力眨了眨眼,甚至往前凑近了两步,几乎要贴到玻璃上。

    没错,是六只。浅粉色和湖蓝色的鸟儿,确确实实地回到了它们原本的位置上。

    但仔细看,便能发现不同。那两只失而复得的鸟儿,身上多了东西。在它们曾经碎裂的部位——浅粉色小鸟的腹部有一道不规则的裂纹,湖蓝色小鸟的翅膀和身体连接处几乎断裂——被一种近乎透明的、略带韧性的薄片材料,从内部精心地粘合、固定住了。

    那材料非常特别,不是普通的玻璃胶或透明胶带。它更厚实,更有质感,微微泛着一种冷调的光泽,边缘被裁剪得极其贴合破碎玻璃的轮廓,形状巧妙得像医术高超的外科医生做的缝合。粘合处几乎隐形,只有当你变换角度,让午后斜阳恰好照射在上面时,才能看到那些补丁区域,折射出与周围老玻璃略微不同的、更锐利一些的微光,像蜻蜓的翅膀,或者……某种医学影像的底片。

    许绾绾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轻轻推开窗(窗户插销有些紧,发出“嘎”的一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触碰那只湖蓝色的小鸟。

    触感告诉她一切。玻璃依旧是冰凉的玻璃,但原本应该锋利割手的破碎边缘,消失不见了。所有补丁的边缘,都被极其耐心地打磨过,打磨得光滑圆润,摸上去只有一种温润的、略带弹性的阻力,绝不会划伤皮肤。修补的人甚至考虑到了长期触碰的可能,让这修复不仅牢固,而且安全、细致。

    她手指微微颤抖,又抚过那只浅粉色的小鸟。一样的。精巧的、几乎看不见的补丁,光滑无比的触感。

    是谁?

    这个念头瞬间占据了她全部思绪。然后,几乎不需要任何推理,答案就像水底的石头一样清晰浮现——这栋楼里,有能力、有耐心、有这种奇特的材料(那泛着冷光的薄片是什么?),并且可能注意到她窗台下碎片的人……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走廊西头。

    那扇204室的门,依旧紧闭着,漆皮剥落,沉默如亘古的岩石。门缝底下,没有透出任何光线,也没有任何声音。仿佛里面住着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只有在深夜或无人察觉时,才会悄然行动的影子。

    一股极其复杂的热流,毫无预兆地涌上许绾绾的心头。那暖流里混杂着失而复得的惊喜,对这份沉默关注的震惊,对那难以想象的精细手艺的叹服,还有一种……被如此小心翼翼、不动声色地呵护着的、陌生的酸涩与悸动。这感觉如此强烈,以至于她的眼眶微微有些发热。她慌忙低下头,深吸了几口气,才将那股突如其来的情绪压下去。

    她再次伸出手,这一次,不是抚摸,而是极其轻柔地,用手指尖弹了一下那只被修复的湖蓝色小鸟。

    “叮——咚——”

    声音响起。不是破碎前的音色,也不是另外四只完好的鸟儿那种圆润的“叮咚”。这一声,更清亮一些,更脆生一些,因为那奇特的补丁材料与玻璃的震动频率略有不同。但这清亮并不刺耳,反而像给原本温吞的旋律注入了一丝新鲜的活力。紧接着,其他鸟儿也被带动,相互碰撞。

    “叮咚……叮咚……叮咚……”

    一串更丰富、更有层次、甚至可以说比往日更加清脆悦耳的音符,在暮春的夕阳里,流淌开来。金色的阳光穿过玻璃鸟的身体,那些透明的补丁处,折射出细小而璀璨的光斑,在墙壁上跳跃。

    许绾绾就站在窗边,静静地听着,看着。良久,她才小心翼翼地将风铃挂得更稳当一些,然后轻轻关上了窗户,将风声和尘嚣隔绝在外,只留下满室渐次平息的、清灵的余音。

    她转身准备进屋,却看见楼梯上,一个身影正缓缓走上来。

    是吴淑珍。住在一楼101室的独居老人,退休的中学语文老师,今年六十八岁。她个子不高,身材清瘦,穿着合身的深灰色对襟罩衫,头发银白,在脑后挽成一个一丝不苟的、用黑色发网兜住的小髻。她的脸庞清癯,皱纹深刻却洁净,戴着一副老花镜,镜片后的眼睛虽然有了岁月的浑浊,但眼神依旧清澈、温和,透着读书人特有的宁静与洞察力。她手里提着一个装着几棵小菜的布兜,显然是傍晚散步,顺便从街边农人那里买了点新鲜菜蔬回来。

    吴淑珍走上三楼,脚步很慢,但很稳。她看到站在门口的许绾绾,脸上露出慈和的笑容,点了点头:“小许老师,下班了?”

    “吴老师,您散步回来了。”许绾绾连忙打招呼,对于这位楼里公认最有学问、也最受尊敬的长者,她总是带着敬重。

    吴淑珍走到近前,目光自然而然地也被那串重新完整、在夕阳下微微反光的风铃吸引。她驻足,仔细地看了两眼,尤其是那两只颜色稍有不同的鸟儿,然后,她抬起眼,看向许绾绾,语气平和,像在课堂上讲解一篇优美的散文:

    “这风铃……修补过了?”

    许绾绾点头,心头一动:“嗯,昨天风大,摔了两只。没想到……被人补好了。”她没说是谁,但眼神下意识地又往西头飘了一下。

    吴淑珍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一眼204室紧闭的门,了然地微微颔首。她推了推老花镜,用那种回忆的、带着欣赏的口吻说道:

    “今天下午,大概两三点钟,太阳正好。我买菜回来得早,在楼下收拾我那几个花盆。”她指了指一楼自家窗台下的几盆月季和茉莉。“一抬头,就看见三楼你这边窗台,站着个人。个头高高的,穿着那身蓝工装。”

    她顿了顿,似乎在仔细回忆当时的细节:“是那位新来的陆同志。他手里拿着些东西,亮晶晶的,对着太阳,翻来覆去地比划,看得很仔细。另一只手好像还拿着个小锉刀之类的东西,在磨着什么。我就瞧见他侧着脸,那神情,专注得很,眉头微微皱着,嘴唇抿着,一丝不苟的。我当时还想,这小伙子,手倒是巧,心也细。不像个只晓得开大车的。”

    吴淑珍说完,目光重新落回风铃上,语气里带着长者阅人无数的智慧与宽容:“这修补的功夫,没点耐心和巧劲儿,做不来。补得也用心,你看这边缘,处理得多光滑,怕划着手吧?挺好。”

    她的话,像一阵温和的风,轻轻拂开了笼罩在那沉默修缮行为上的一层迷雾,让许绾绾“看到”了那个下午,那个高大身影站在她窗台前,对着阳光,仔细比对、打磨、粘合的场景。那份专注与细致,经由一位冷静客观的旁观者描述出来,比任何猜测都更具力量,也更让她心弦微颤。

    “谢谢您告诉我,吴老师。”许绾绾轻声说。

    “没什么。”吴淑珍摆摆手,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东西修好了就好。有些物件,陪着人久了,就有灵性了,舍不得是常情。”她说完,提起菜兜,“我下楼做饭去了,小许老师也快吃饭吧。”

    “哎,您慢走。”

    目送吴淑珍清瘦却挺拔的背影缓缓走下楼梯,许绾绾还沉浸在刚才那番话带来的画面里。这时,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又快又急,是小孩子特有的节奏。

    一个留着锅盖头、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像颗小炮弹似的冲上了三楼。他是豆豆,住在二楼孙福贵隔壁,父母常年在南方打工,跟着奶奶生活,就在许绾绾工作的市第三幼儿园上中班。小家伙虎头虎脑,穿着件半旧的红色运动衫,脸上还带着玩耍后的汗迹和灰尘。

    他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许绾绾,立刻欢叫一声:“许老师!”但紧接着,他的注意力就被窗台上那串重新发出声响的风铃吸引了。昨天风铃摔碎时,他可能在楼下玩,或许也听到了声音,或许听他奶奶说起过。

    豆豆蹬蹬蹬跑到许绾绾窗台下,踮起脚尖,努力扒着窗台边缘,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串风铃,尤其是那两只颜色与众不同的鸟儿。他看得很认真,小眉头学着大人样子皱着,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仰着脸,奶声奶气地、充满关切地问:

    “许老师,小鸟……小鸟病好了吗?”

    童言无忌,却直指核心。在孩子纯净的视角里,破碎就是生病,修补就是治愈。他不在乎是谁修的,用的什么方法,他只关心结果——小鸟是不是又好了?又能唱歌了?

    这纯真的问话,像一颗温润的卵石,投入许绾绾本就涟漪阵阵的心湖。她蹲下身,平视着豆豆明亮的眼睛,很认真地、温柔地回答:“嗯,病好了。你看,它们又能一起唱歌了。”

    她说着,伸手轻轻拨动了一下风铃。

    “叮咚……”

    豆豆咧开嘴,露出缺了一颗门牙的笑容,拍着小手:“好了好了!唱歌了!”孩子的快乐简单而富有感染力。他满足地又看了一眼风铃,然后想起什么似的,“许老师,我奶奶叫我回家吃饭了!”说完,又像来时一样,“咚咚咚”地跑下楼去了。

    孩子的喧闹来得快,去得也快。走廊重新安静下来。隔壁204室旁边的202室,门缝里隐隐传出收音机的声音,是***先生那独具特色的、慢悠悠的嗓音,正在说着相声《夜行记》里的段子:“……我下车一看,哟,这黑灯瞎火的……”伴随着罐头笑声和隐约的、听收音机的人自己发出的闷笑。

    这一切市井的声音,汇集成黄昏的背景音。

    许绾绾再次看向那串风铃,看向西头204室紧闭的门。吴淑珍客观的叙述,豆豆天真的问话,像两块拼图,与那精巧到极致的修补痕迹、那句不容置疑的“明天换灯”、雨夜里递来的粗布手帕、水房中拧干床单的力道、寒夜里被擦干冷凝水的暖瓶……一点点拼凑起来。

    拼凑出一个沉默、冷硬、却总是在最具体、最细微处,用他粗糙的双手和不容置疑的行动,悄然介入她生活的轮廓。他从不言语,甚至避免目光接触,但他的存在,却通过这些无声的“修缮”,变得如此具体而温热。

    她回到屋里,没有开灯,任由渐浓的暮色笼罩房间。她坐在床边,目光一直望着窗外。

    风铃在晚风中偶尔轻响,那被修补过的小鸟发出的声音,似乎真的比别个更清亮一些,执着地穿透薄暮,钻进她的耳朵里。

    夜,慢慢深了。筒子楼亮起点点灯火,收音机的声音换了节目,炒菜的香气从各家各户的门缝飘出,又渐渐散去。

    许绾绾不知道204室的人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或者根本就没出去。她只看到,那扇门始终没有打开,那扇窗始终没有亮灯。

    但窗台上,那串经历过破碎、又经由一双沉默而灵巧的手重获新生的玻璃风铃,在四月清朗的月光下,静静地悬挂着。每一只鸟儿,包括那两只带着透明“伤疤”的,都沐浴着银辉,偶尔因夜风而相互轻触,发出断续的、清越的“叮咚”声,仿佛在替那个不善言辞的人,诉说着什么。

    那声音,轻轻敲在寂静的夜色里,也似乎,轻轻敲在了某些悄然松动的心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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