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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卷:神器归宗 第二章:法理与情理的拉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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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代推进线】

    2039年3月,法国巴黎,吉美博物馆特别会议室。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微苦与旧书籍的淡淡气味,但掩盖不住那份无形的张力。椭圆形的会议桌两侧,中法双方的谈判代表相对而坐。中方代表团以***副部长、资深外交官为首,成员包括国际法专家、文物鉴定首席科学家(由“文明复兴研究院”选派)、以及翻译和记录人员。法方则以***高级官员、吉美博物馆馆长、法律顾问及部分资深研究员出席。

    会议已进行到第三天。议题聚焦于吉美博物馆同意“考虑归还”的首批十二件文物的具体清单、法律依据、归还方式及后续合作框架。这十二件文物,均来自八国联军侵华时期及此后至20世纪初的非常渠道,包括敦煌绢画、青铜器、陶瓷和玉器,每一件都堪称国宝。

    “我方重申,”中方首席谈判代表,***副部长周明轩语气平和却坚定,“根据贵我双方共同认可的1970年UNESCO公约精神,以及大量确凿的历史档案证据——包括贵馆早期入藏记录中标注的‘来自北京远征’(Provenant de l'Expédition de Pékin)、部分掠夺者日记、以及当时西方媒体的报道——这十二件文物的取得,与1900年的武装冲突及非正常状态下的交易直接相关,其来源的非法性毋庸置疑。公约明确规定,此类因战争等原因非法出口的文物,原属国有权要求返还。”

    法方馆长,一位头发银白、气质儒雅但眼神锐利的老者,轻轻推了推眼镜:“副部长先生,我们理解贵国对于这些文化遗产的情感。吉美博物馆作为一家公共文化机构,始终致力于文化遗产的保护与研究,并愿意在促进文明对话方面做出努力。然而,我们必须考虑法律的实际操作性和复杂性。首先,1970年公约对生效前的行为追溯力存在争议;其次,部分文物的流转链条在早期可能存在‘善意取得’的环节;再者,根据法国国内法,博物馆藏品具有‘公共物品’属性,处置程序极其严格。”

    他顿了顿,指向桌上摊开的几份文件:“更重要的是,这些文物在过去的百余年里,得到了我馆最精心的保护、研究和展示,使其价值为全世界所知。它们不仅是中国的遗产,也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人类共同文化遗产的一部分。简单的‘物归原主’,是否是最佳选择?是否可能削弱其作为文明交流桥梁的作用?”

    这是典型的“保管论”和“人类共同遗产论”话术。中方代表团早有准备。

    “馆长先生,”周明轩不疾不徐地回应,“我们赞赏吉美博物馆在文物保护方面所做的努力。但保护行为本身,不能改变文物最初被非法剥夺的事实,也不能取代合法所有者行使权利。正如一个人妥善保管了他人失窃的传家宝,这份善意值得感谢,但宝物的所有权并不因此转移。”

    他示意随行的文物鉴定科学家展示证据。科学家打开特制的平板电脑,通过无线投影,将一组高清三维图像和数据图表投射到会议室中央的全息区域。图像正是那十二件文物中,一件唐代鎏金铜佛像和一幅敦煌《引路菩萨》绢画的超精细扫描模型。

    “借助我国最新的‘文物基因图谱’技术,我们对这两件文物进行了无损微观分析与材料溯源。”科学家开始讲解,声音清晰冷静,“对于这尊铜佛,我们通过其合金成分的微量元素‘指纹’,精确匹配了唐代宫廷作坊特定时期、特定矿源的原料特征数据库,其数据与我国陕西何家村出土的唐代窖藏金银器高度吻合。同时,佛像莲座底部一处极隐蔽的磨损痕迹,经三维形态比对,与故宫博物院所藏另一件同期佛像的供奉底座凸起完全对应,证明它们曾长期陈列于同一组佛龛。”

    他切换画面,展示绢画:“这幅《引路菩萨》,我们分析了其绢丝织造工艺、颜料层序及底层墨线笔触的动力学特征。织造工艺参数与敦煌藏经洞同期其他已知产地绢画一致;红色颜料中的朱砂成分,含有甘肃特有矿脉的杂质特征;更重要的是,通过超高分辨率扫描和笔触压力模拟,我们发现画作右下角一处曾被污渍遮盖的极小汉字题记残痕,经数字复原和笔迹比对,与敦煌遗书中已知的一位晚唐画匠署名风格高度相似。这些,构成了无可辩驳的‘文物DNA’证据链,将它们的出身、工艺、甚至可能的创作者,牢牢锚定在中国唐代的特定时空。”

    全息影像中,复杂的数据流、对比图、匹配度百分比清晰呈现,如同科学法庭上的铁证。法方几位研究员下意识地前倾身体,仔细观看,眼中流露出惊叹与复杂的神色。这种精细到微观和笔触层面的“身份认证”技术,他们前所未见。

    “这些科学证据表明,”周明轩接过话头,“它们不是无主的、漂浮的‘人类共同遗产’,而是有着清晰、唯一、不可替代的文化根源和身份归属。它们在贵馆得到保护和研究,我们表示感谢,但这不能成为拒绝其回归真正家园的理由。相反,它们的回归,将使相关研究能够在最完整的文化语境下展开,这对全世界的学术而言,不是损失,而是增益。”

    他随即提出了中方的具体方案:“基于‘文明共享’理念,我们提议:第一,贵馆正式承认我方对这十二件文物的所有权;第二,以‘长期出借’形式,分三批在两年内完成物理移交;第三,移交后,我方将立即提供最高规格的‘数字孪生体’及全部现有研究资料,供贵馆永久免费使用和展示;第四,双方建立联合研究团队,对回归文物进行深度合作研究,成果共享;第五,以此为契机,缔结中长期文化遗产保护与研究合**议。”

    这是一个既坚持原则又富有弹性的方案,既包含了法律上的确权和物理回归的核心诉求,又通过数字共享和合作研究,照顾了法方在学术和公众展示方面的利益,试图将“零和博弈”转化为“共生多赢”。

    会议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法方代表低声交换意见。馆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点着桌面。他能感受到中方准备的充分——不仅有法律和历史依据,更有尖端科技提供的“硬证据”,以及一套看似平衡的“一揽子”解决方案。压力不仅来自谈判桌对面,也来自博物馆内部一部分主张顺应国际道义趋势的研究员,以及法国社会内部日益增长的、要求正视殖民历史的声音。

    然而,阻力依然巨大。博物馆董事会里保守派的反对、某些政治力量的掣肘、乃至“国宝”流失可能引发的国内舆论反弹,都是需要考虑的现实。

    “贵方的方案……具有建设性。”馆长最终缓缓开口,措辞谨慎,“我们需要时间,进行更深入的内部评估,并与相关部门协调。这涉及复杂的法律程序、公众沟通以及……情感考量。但我可以承诺,吉美博物馆将以最大的诚意,推进这一进程。”

    首轮实质性谈判,在未达成具体协议、但确立了继续磋商框架的情况下结束。这已是来之不易的进展。走出会议室,周明轩对随行的科学家低声道:“‘文物基因图谱’立了大功。科学,有时候比千言万语更有力。”

    与此同时,在巴黎另一处安全屋内,赵海川听取了关于谈判进展的汇报,但他的注意力更多放在另一份简报上:“监测到,近期有不明身份人员,通过多重代理,频繁查询吉美博物馆库藏中几件‘来源特殊、描述怪异’的东方器物档案,包括一件标注为‘疑似祭祀用不明金属构件’和另一件‘带有非标准星象刻痕的玉圭’。查询者似乎对文物的‘异常物理描述’部分格外感兴趣。已启动追踪。”

    “貂蝉”的阴影,似乎并未远离,反而随着“重光工程”的推进,在一些意想不到的角落悄然浮现。

    【历史闪回线】

    清光绪三十四年(公元1908年),甘肃敦煌,莫高窟。

    伯希和离开后不久,又一个身影出现在了王圆箓道士面前。此人中等身材,穿着半中半西的便装,自称是来自日本的“佛学研究者”,名叫橘瑞超。他比斯坦因和伯希和更年轻,态度也显得更加谦恭有礼,汉语说得相当流利。

    橘瑞超并没有像前两位那样,一开始就直奔藏经洞。他花了更多时间与王道士攀谈,谈论佛理,赞叹莫高窟艺术的伟大,并慷慨地布施银钱,资助洞窟清沙。他声称自己所属的“大谷光瑞探险队”,纯粹是为了学术研究,旨在“探明佛教东传之路,促进东西方文明理解”。

    他的耐心和“虔诚”逐渐打消了王道士的戒心。在获得了进入藏经洞的许可后,橘瑞超的“研究”方式却显示出不同的侧重点。他当然也挑选了大量汉文、藏文、回鹘文的佛经写卷,但相比伯希和,他似乎对非佛教的文献、特别是那些带有图表、星象、医药、乃至疑似“术数”内容的残片更感兴趣。他还会仔细查看一些破损的雕塑碎片、壁画残块,以及洞窟中发现的零碎器物,询问它们的出土位置和状况。

    一次,在清理一个坍塌的小型耳洞时,民工挖出了几块非金非石、沉重冰凉、表面有灼烧痕迹和难以辨认扭曲纹路的黑色金属块,以及一些混杂在泥土里的、刻有古怪符号的骨片。王道士觉得这些是“不祥之物”或“无用垃圾”,本想让人扔掉。橘瑞超却如获至宝,仔细询问发现过程,并请求将这些“可能具有古老宗教意义”的物品也“请”走研究,为此又额外付了一笔钱。

    王道士虽然觉得这个日本人对这些“破烂”的兴趣有些奇怪,但在银元的份上,也没有深究。他只关心能换到多少钱来修缮他的道观。于是,又一批文物,包括那些“怪异”的金属块和骨片,被橘瑞超装箱带走,踏上了前往日本的路途。

    橘瑞超的背后,是日本西本愿寺法主大谷光瑞组织的探险队。这支探险队带有更复杂的背景:既有宗教团体支持,也有新兴帝国学术扩张的野心,甚至可能隐含着为日本殖民政策服务的“学术调查”性质。他们对西域的考察,范围更广,持续时间更长,搜集的物品也更为庞杂,不仅限于文书,还包括大量考古实物、民族学标本,甚至人体测量数据。其对那些“非典型”文物的兴趣,或许掺杂了更广泛的“知识搜集”欲望,乃至对“超常”或“古老秘辛”的隐约探寻。

    王道士不会知道,这个看似谦和的年轻日本人,所属的探险队与日本军方和情报系统有着若即若离的联系。他更不会知道,那些被他视为“破烂”的黑色金属块和奇异骨片,在后世某些试图从“超古代文明”或“外星接触”角度解读历史的神秘学圈子里,会成为津津乐道的“证据”。而在近一个世纪后,当“貂蝉”项目的尘封记录被揭开时,这些物品的描述,会与其中寻找“非金石异物”的记载,产生令人不寒而栗的呼应。

    敦煌的悲剧在于,它像一个在沉睡中不断被不同窃贼光顾的宝库。每个窃贼的喜好和目的或许不同,但结果都是宝库内容的持续流失和破碎。斯坦因、伯希和、橘瑞超……他们各自代表了一种掠夺的模式:一种是帝国殖民与学术冒险的结合;一种是精英化的学术搜掠;另一种,则可能混杂了宗教、学术、国家战略乃至对未知的隐秘渴望。

    文明的伤口,在一次又一次的“光顾”中,被撕扯得更加支离破碎。而守护者的无知、贫困与短视,则在无意中成了帮凶。这段历史,与如今吉美博物馆谈判桌上,法方代表那些关于“保管”、“研究”、“人类共同遗产”的辩解,形成了跨越时空的、充满反讽意味的对照。当年那些以“研究”、“保护”之名行掠夺之实的个体与机构,其行为逻辑的某些内核,是否在更文明的外衣下,依然在当代的某些思维中延续?

    橘瑞超带着他的收获,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风沙漫天的敦煌。他或许认为自己是在为“学术”和“佛法”收集资料,或许还有更深的、自己都未必完全清晰的目的。而莫高窟的伤口,又添新痕。那些被带走的、或许隐藏着不同寻常信息的“破烂”,就此消失在东去的路途上,成为文明记忆黑洞中,又一缕难以追寻的黯淡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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